兩個人都是不太愛說話的人,一路無言,只有腳步走在空曠的長廊里回響。
嗒——嗒——嗒_
突然!空曠廊道里有細碎腳步聲,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像小孩子光著腳丫跑在下過雨的水泥路上,而這聲音也在兩個人僵硬了身體以后而更加清晰地傳過來。
在他們的面前出現一個小女孩,光著嫩白的小腳,穿著寶藍色的裙子,在頭頂總了兩個小角,圓圓的小臉上一雙藍色的眼睛干凈得像夏天初晴的天空。她歪著頭一雙眼睛忽閃忽閃好奇地瞧著一身是灰的小幽二人。眼睛里的好奇好像是一個嬰兒初來的這世界,她看到小幽看她,忽然沖她笑了一下,露出兩顆小虎牙。
小幽只覺這笑容,在哪里見過,只一恍神間卻發現自己已經置身于廣袤的沙漠。沙漠的風也可以這么柔和,吹過來只是掀了掀她的裙角。長裙?她現在應該身著的是牛仔褲,哪來的裙角?她低頭,卻發現自己穿了身大紅的長裙。而在對面,卻是對自己微微笑的一個男子,臉看不真切只看到他嘴角和弧度和身上華美的長袍,金絲織就的龍紋在似乎要從身上似乎要飛起。
他伸出手說,錦瑟,你愿意嫁給我嗎?
他的身后,原本烈日當空,此時卻是夜幕降臨,沙漠的夜空很美,星星像鉆石鑲嵌在藍色的寶石上面,卻也冷得出奇。小幽看著他的笑容,溫暖得像冬天的陽光。襯得這冰冷的夜都微微地發暖。她想問他他是誰,卻開不了口,只是恍惚著把手遞了過去。
“秦小幽!”
一聲冷呵把小幽從神游中驚醒了。她打了個激靈!抬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卻見面前的景像開始扭曲,天空的星星朝一個方向旋轉,漸漸成一個漩渦從中心伸出了一只手。這是小幽最后看到的景像了。
而此時的小雪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絢麗得無法形容的景像,那是她嗎?輕紗遮面,受萬人膜拜。那是她的前世今生,與小幽的恩怨糾葛,一幕幕,在她的面前,如重生般地上演著。
小幽閉著眼睛,默默地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夢,等她醒來就可以發現看到她和小雪在峨嵋山下的一顆老松樹下睡著了。
小幽試著把眼睛掀開一條小縫,激動得差點哭了。她看到了小雪,就站在她旁邊,她身邊沒有看到李墨,可是,有小雪就夠了。她跑過去,急急地拉起小雪的手,心里突然很踏實。
小雪的臉色有些蒼白,小幽輕輕地擁住她:“李墨哪里去了?我們等他回來就可以回去了,沒事的沒……”小幽沒有再說下去,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小雪,緩緩低頭,一把古樸的劍當胸而過……而小雪卻向著她,緩緩地跪了下去。在小雪的身后,擁有藍寶石一樣瞳仁的小女孩,在沖她笑,清脆的聲音在這座地下宮殿里回響:“姐姐!”
小幽閉上眼睛,無數的畫面涌進腦海,那些瑰麗的、絢爛的、血腥的所有的所有,這是——記憶?
李墨看小幽入了幻境后不得已動用了家族中的術法,把小幽喊回來之后她卻在面前消失了。等他再看到小幽的時候卻見到小雪一劍刺入了小幽的胸口,他想阻止卻根本來不及了。卻見小雪那劍沒入小幽胸口卻沒有一滴血流出來,劍刺入的傷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光芒漸漸變強最后逐漸包住這個女孩。滿室的光華把墓室照得光如白晝,當所有的光華散去。露出里面的小幽,不知為何,李墨總覺得這個秦小幽和之前的那個有很大的不同。她似乎變得神秘而深邃,讓人一眼望不出來。這種眼神是?難道,小幽也是……
小幽怔怔地看著小雪,張口卻喊出一個陌生的名字:“莆姝?”剛想繼續說什么,卻突然感覺心里疼成了一片。她抬頭看了看天,只看到了墓頂,在她的前方,那個紅衣女子看著她,眼神哀傷。她終于不用通過幻夢讓小幽看到自己了。
“你好,我是錦瑟?!笨侦`的聲音穿越千年時光的屏障,從紅色身影上傳來,小幽怔了怔,她從來沒有聽過如此好聽的聲音。即使沒有任何曲調也比任何音樂都動聽。那穿紅色衣服的美麗女子向小幽飛去,望了她好久,然后慢慢地伸出手向她靠近,直到和她的手合而為一。
小幽看自己的手,如玉的手指平伸出來。白色的光芒流轉,一把古琴出現在她的手中,淡紫色的光芒在其上緩緩流轉,訴說著它千年的等待,千年的寂寞。
沉吟了一下,小幽忽然席地而坐,閉著眼睛,十指輕輕地舒展開來,指尖在琴弦上跳動,抹、捻、挑、按、劃,十指像盛開在紫色琴弦上的玉蘭。
不知名的遠古琴曲如水一樣在若大的墓室里流淌,淡淡的紫色光芒流轉,兩只鳳凰從琴弦上飛出來在墓室里飛翔盤旋。此時的小幽是小幽的模樣舉手投足卻和小幽判若兩人,她一邊彈一邊輕輕地說:“錦瑟,我知道你引我來的目的,你聽,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鳳凰于飛,是我譜的曲子,所以,這曲子也只有我會彈。這曲子還有一個密秘,就是,如果我在彈奏的時候用了我族的引魂術,就會……”
她沒有說下去,一個俊美的男子的身影在墓中漸漸地顯現。光華流轉的白色華袍勾勒出他勁瘦的英武的身材,赫然就是剛才墓室里的那件。頭上戴的也是那件皇冠。這兩件東西本來是最華貴的,可穿戴在他身上卻如天成——他的高貴是與生俱來的。
他低頭看著小幽:“錦瑟?”
小幽抬起頭,眸光如水一樣蕩漾開來:“我不是錦瑟,她在千年前就死了。我叫秦小幽。傳說,如果有人死前有大愛或者大恨,就可以把自己最后的愿望付在隨身之物上。此物便有了靈識。如果有緣遇到可以讀懂的人,便可以讓自己的愿望實現。而同時,也要把自己的靈魂作為獻祭。這種不肯輪回的靈魂被世人稱為“魅”。錦瑟把自己變成了魅,引我來此,機緣巧合我才能喚出錦瑟的七觴琴,讀了她的記憶。這是錦瑟留給你的,來自千年前的記憶。她是如何死的,你一點都不想知道嗎?”
面對著眼前的靈魂,小幽伸手在琴弦上輕撥,全身散發出一種空靈與高貴,那是作為學生的小幽所沒有的,古樸的曲子在整個墓中回蕩。小幽緩緩開口:“這是她要我傳達給你的,以她的靈魂作為代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