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夏館主讓我們自己回去休息時,我如蒙大赦,飛快跑回房里脫下那身拖拖拽拽的舞衣,撿了件最輕薄舒服的尋常衣服穿上又奔到了朔風房里。現在我有一肚子的疑團要她開解。
“朔風。是我,開門。”
“等一下。”
聽朔風的聲音好像有些啞啞的。開門時也是一臉剛哭過的樣子。
“你怎么了?”我摸了摸她的頭發。
“阿熏,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好。你說。”
“其實這些事你原本是知道的,只是現在忘了。”朔風說話時一臉的憂愁,雙眼也有些紅腫。
“是什么?”
“唐國公李淵是我的殺父仇人!”
聽到這句話我嚇了一跳,朔風一字一句說完這句話后用潔白的牙齒死死咬著她的下唇,眼淚又流了下來。
“我的父親曾是江寧織造郎中王枚,我是他的小女兒,王雨霖。江寧府負責每年天家御用的一切絲綢繡品,官兒雖只是正五品,但油水很厚,自然不少人眼紅。我父親秉承祖父家訓,為官一直勤勉、清廉,可,可那個李淵竟因為我父親不肯送他上用的連云錦,竟勾結我父親手下的一些官員彈劾我父親貪污稅銀、私販御制織物多罪。可恨當時他唐國公在朝中聲望日盛,無人敢惹。刑部竟將莫須有的罪名定了個證據確鑿,若只是貪污也就罷了,可那私販御制織物是大不敬之罪。可憐我父親和我兄長竟因此被問成死罪,家中成年男子一律流放,女子官賣。我父親被問斬時,李淵竟還命他家二公子做了監斬官!”說到這兒,朔風再也忍不住,眼淚滾珠一般簌簌流個不住。
“怪不得你第一次見李世民時是那種表情。”
“李建成選中我進京表演時,我就知道是父親賜給我的報仇機會,所以從那時候起我就隨身帶著這把匕首。”朔風從腰間抽出上次挾持白公子的那把匕首。“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取李淵的狗命!”
“你瘋了?就憑你一個弱女子能殺得了唐國公?”雖然作為一個現代人我完全不贊成血親復仇這件事,但也很能理解朔風的心情。
“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和清歌館的。說起來當時我被官賣,夏館主買我回去也算是救了我。起碼不用像其她女子一樣淪落妓館。”
“我放心個毛線!”我控住不住朝朔風大吼。李淵是公元618年登基的,635年才病逝,李世民更不用說,活的年歲久著吶。朔風這個復仇計劃肯定沒戲。我怎么能看著她自己去找死。
“你現在住在唐國公府,動了手誰都脫不了干系!況且到現在我們連唐國公的面兒都沒見到,萬一表演結束就把我們送回金陵呢?”
“我不會傻到自己去殺了李淵的,我不會讓他死的那么簡單。我一定會留著自己這條命,給我父親翻案昭雪!”
“那你想怎么做?”
朔風搖了搖頭,“阿熏,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免得日后受到牽連。你失憶后我本來就不想再將此事告訴你的,可今天……今天是我父親忌日,我實在是難受啊!”
我把朔風輕輕攬在懷里,拍著她的頭想安慰她兩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突然想不知道我穿越后原來的身體會在哪兒?希望我的尸身永遠不要找到,這樣我爸媽就還可以有一絲我存活下的希望。
“那個管閔你是不是早就認識?”等朔風的哭聲小些了我問。
“是。管家與我家世代交好,管閔的父親也在織造局任職,和我父親一同獲了罪。他家只是被抄家,人倒都安然無恙。管閔最后一次見我時我才幾歲,所以他并不認得我。為了伺機報仇,我自然也不能和他相認。”
“朔兒,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
“但是什么?”
“你不可能能殺的了李淵和李世民的。”我飛快的把這句話說完不敢看朔風的反應。
“我知道你覺得我是蚍蜉撼大樹。”
“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我跟你說我是幾千年之后的人,所以知道這段歷史你信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真的是從隋朝之后的一千多年后穿越時空來的。史書記載李淵一直到22年后才死的!”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是瘋了。
朔風聽了我這句話后掙脫開了我攬著她的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你不用拿這種可笑的理由騙我。我也沒指望你能幫我報仇,更不會連累你。如果你出去告訴他們我的身份,我也不會怪你的。畢竟人都是要自保的。”她說這句話時又恢復了她一貫冷漠、冰涼的語調。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真的是……”
“我累了,想休息了。你走吧。”朔風起身打開門,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知道讓她一時接受我是未來人這件事非常困難,所以也不再爭辯,默默走了。換做是我有一個人突然跟我說他是從唐朝穿越到21世紀的我肯定會說“你有病吧?”
之后的幾天朔風都沒有和我說話,對我和對其他人的態度一樣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