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曦,我這個梨溶花苑別的不敢說,環境是極好的。你的這個房間臨著一片翠竹,與別的人隔開,更是安靜。”
“多謝世子安排。”
“你的眼睛好些了嗎?”
“還是那個樣子。”
“那要不我給你再換個大夫?”
“不用了,我覺得這個大夫挺好,許是過段時間就好了。”
“凝曦我把你帶到這來也是希望可以保護你。”
“我知道世子的好意,不早了,我想休息了。”
“那好吧,我安排了侍女在門外,你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她們。”
“多謝。”
把世子送走我在屋內環顧了一圈,這個房間里的一切都是按我的喜好來的,床帳是一水兒的碧青色,茶具擺設也都簡單雅致,連衣柜里掛的衣服也是我一貫穿的顏色和款式。這可不是一兩日就弄的好的。世子一早就計劃讓我住在這里了。我現在一直摸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
“叩,叩,叩。”有敲門聲傳來。
“誰呀?”
“叩,叩,叩。”沒人答話,又是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我剛要站起身去開門,突然想起自己還在“失明”,便又坐回去。
“我不方便開門,門沒鎖,請自便。”
我話音剛落竟看到窗戶被人推開了,李世民跳了進來。
“凝曦。是我。”他已經換下了他的喜服,穿著尋常衣服。
“你怎么來了?今天不是你的洞房花燭夜?”
李世民快步走到我身邊,“我說過我想娶的是你。”
“那你留新娘子一個人?明日她鬧起來去找她舅父告狀怎么辦?”
“放心,我下了些藥給她,此刻她正昏睡著。你的眼睛怎么看不見了?”
我把我的經歷跟他細細講了一遍。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這么多苦。”
“我沒事,今天我見到你時已經能看見了。”
“真的嗎?”
“嗯。”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為了不讓皇上再把我召到宮中,所以才繼續扮失明。”
他的表情轉哀為喜又轉愁,“你不怪我娶了阿音嗎?”
“當初我就說過你們是有緣分的。”
“你又說這種話。”
“不過你到底是怎么和阿音成親的?”
“哼!”李世民一拳重重砸在桌上。
“我之前受了重傷,三弟和賀蘭兄,哦,不,應該是任姑娘送我回洛陽的路上遇上了高士廉。他頗通醫術,將命已垂危的我救回。云中戰役后我們本也要回京面圣,所以就和他同行來了大業。”
“你的傷現在都好了嗎?”
“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只不過當時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醒。等我醒來更是調養了兩個月才能下床。”說到這李世民纖薄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沒想到我養傷的這段時間咄吉上奏說我同任姑娘意欲行刺,更是殺他愛妃,他必要報的此仇才愿向大隋稱臣納貢。不然就要讓大隋永不安寧。”
“咄吉真是個小人,當初世子就不應該和他勾結,謀害啟民可汗。”
“是,宇文化及有了這個機會自然不會放過。馬上也上奏請皇上顧念天下黎民,不宜再動干戈。殺了我和任姑娘像咄吉交待。”
“那后來呢?”
“高士廉剛生了內史侍郎,他在朝中更是認識不少重臣,聯名上奏,說皇上不要聽信咄吉挑撥,殺了忠臣良將。堂堂大隋朝豈能讓一個番邦擺布?有了他們力保我和任姑娘才算撿回條命。”
“那咄吉怎肯善罷甘休?”
“皇上自然是選了不少美女給咄吉送去,又加上義成公主一力維護,咄吉可汗才算罷手。我本來以為此事到此為止。卻不料皇上突然下旨要賜婚。”
“高士廉就算坐到了侍郎之位也不至于讓皇上為他外甥女賜婚啊?”
“高士廉與當朝伏波將軍是至交,伏波將軍是兩朝重臣,說句話比皇親都管用。高士廉請他上奏肯定十拿九穩。”
“你沒有拒絕?”
“我那是尚在病中,根本不知道這些事。等我知道了一切已成定局。先不說這是皇上賜婚,不能辯駁,我如果拒絕了這門婚事,死的不單是我,連任姑娘都要牽連其中。而且,那個時候我以為你,以為你已經死了。”
“我要是你也會顧及大家的周全。”
“凝曦。”李世民握住我的手。“我對你的心意從未改變過。”
“我知道。”
“那你到了大業之后為什么不馬上回來找我?而且你和大哥是?”
“我跟著檀云軒來到大業,沒想到他們住在了世子府。我見到了世子也很是驚訝。”
“可大哥一直沒跟我提過這件事。直到今天才見到你。”
“是我不讓他說的。”
“這又為什么?”
“我當時眼睛已盲,還沒有做好面對你的心理準備。”
“我不介意你……”李世民說了一半突然住了口。
“你怎么不說完?”
他笑了,“我想起上次我和你說不介意你容貌被毀,你和我發了好大的脾氣,哪還敢說。”
我也忍不住笑出聲,“沒想到你這么記仇。”
“我不是記仇,我只是記得你跟我說過的每一句話。”
我定定地看著他,突然發現他的右邊眉骨上好像多了一道細小的疤痕。不由伸手摸了摸。
“你這里是什么時候受的傷?”
“可能是上次殺入咄吉大營的時候不知道被誰的兵器給剮到了。小傷而已。”每次說起自己的傷的時候都是這么隨意的口吻,這條傷痕雖細,但也看得出來很深。
“宇文公子跟我說了你闖入咄吉大營找我的事,我當時確實不在他營中,你們就這樣闖進去,萬一死在里面豈不是白死了。”
“我當時一心以為你被他劫去,哪有功夫管這個。”
“一直沒有機會謝你。今日正好。小女子多謝將軍救命之恩。”我起身笑著深深福了一福。
“沒見過你這么謝人的,我拼死為了救你,你就行個禮就完了?太沒誠意。”
“那你想怎么樣?”
他一伸胳膊把我攬進他的懷里,捏著我的下巴笑著說:“為了你,我今日可是拋下了我的嬌妻,你怎么也得賠我個洞房花燭。”說完他將我橫抱起來往床帳那邊走。
“喂!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來!”我拼命掙扎著想掙脫。完了,完了,他不會是要……
“非禮啊!”我突然大喊,把他嚇了一跳。
“我們兩情相悅,這是遲早的事。”他壞笑著把我放到床上。
“兩情相悅也要等你娶了我才行!”
“這么說你是肯嫁給我了?”
“你!”
他突然握著我的手,一臉嚴肅起來,“現在迫于高士廉和宇文化及的勢力我還不能娶你,你安心在大哥這兒呆著,日后我一定會娶你。”
我點點頭。小桐說的對,管它什么歷史的,珍惜眼前人吧。
李世民又伸出手,“喂!你要干什么?”我不由抓緊了衣領。
“你想什么呢?我拉被子給你蓋。天晚了,你該休息了。”說著他拉過里側的被子幫我蓋上。
“那你今晚去哪兒?”
“我在你那張小榻上睡一晚就行,明早還要趁早回去。不能讓阿音發現我不在。”
“那張小榻太窄了。要不你也睡床上來吧?”
“你剛才還喊非禮,這會兒又讓我睡到床上去?”
“我知道你不會對我怎么樣的。”
“有你這句話我就更要去睡小榻了。你早點睡吧。”說完他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又幫我掖了掖被子。
“凝曦。”
“嗯?”我昏昏欲睡時聽到李世民輕聲叫我。
“我似乎越來越喜歡你了。”
嗯?我頓時清醒,這算表白嗎?算嗎?
“喂!你這是什么意思?嗯?不要睡啊!”
那邊小榻已經悄無聲息。我突然想起榛兒今天幫我梳的同心髻,此時倒是頗為應景,自己輾轉了半夜才睡著。
第二日我醒來時,小榻上的人已經不見蹤影。要不是梳妝臺上有一張花箋,我都要懷疑昨天的一切是場夢了。花箋上壓著一只玲瓏剔透的玉石手釧。
“關山魂夢長,塞雁音書少。兩鬢可憐青,只為相思老。歸夢碧紗窗,說與人人道:真個別離難,不似相逢好。”
花箋背面還有一行小字,“此天河玉手釧是吾娘親摯愛之物,現贈與卿,聊表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