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萼？”我怎么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在哪里見過似的。
“我有一位故人也有如斯般天籟妙音。只可惜……”
“你別攔著我，皇上怎么可能會在里面？”外面突然一陣喧嘩。
“這小丫頭好沒眼色，連我四皇叔都敢攔！讓開。”應該是世子邀請的其他客人到了。
“李世子，是誰在外面這般吵嚷？”隋煬帝皺了皺眉頭。外面的人早已推門進來。
“啊！皇上還真在這里。老臣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領頭進來的自然是德高望重的許國公，后面不僅還有四皇叔，那個色瞇瞇的鄭國公也來了。
“眾卿家現在來是有要事向朕啟奏嗎？”
“老臣并不知道皇上在這里，只是湊巧撞了來，還望皇上恕罪。”
“皇上，現在已經很晚了，宮里都快下鑰了，您再不回去被**知道了怕又會鬧事。”
“哼！朕敬她是蘭陵蕭家的女兒才保著她這個皇后之位，不過就是個女人。還想管著朕？”隋煬帝拿著酒杯的手已經開始顫抖了，他似乎醉的不輕。
“皇上，這種話不可輕易出口啊。”四皇叔勸道。
“梅兒，梅兒。”隋煬帝不理會他又搖晃著走向我。
“當年是我的錯，是我將她錯認為你，才鑄成今日之恨。更是聽信讒言令你含恨九泉。今日你回來了，你肯原諒朕嗎？”隋煬帝看著我時竟流下淚來。這個梅兒到底是什么人，讓這一代荒淫帝王也淚流滿面。
“皇上。”
“你不要叫朕皇上，我是楊英啊！”隋煬帝這個時候應該早已醉的是一塌糊涂。站都站不穩了，抓著我開始胡言亂語。
“狐媚！”四皇叔突然過來抬手給了我一巴掌。
世子馬上沖上來擋在我身前。“皇爺息怒。”
“李建成，你從哪弄來的這些小賤人，一個爬上龍床竟當了貴妃，另一個引的皇上流連不返！你這是何居心！”宇文化及厲聲罵道。
“許國公大人這話晚生承受不起。”
“哈哈哈哈，你們一個個都是賤人！都是賤人！只有我的梅兒，梅兒……”隋煬帝用力摔碎了手里的酒杯。
“你們都給朕滾！滾！”他突然發火回身掀翻了所有的桌案，杯碟碗盞碎了一地。
“皇上！”
四皇叔和許國公還想再勸，誰知隋煬帝一步上前竟抽出了身邊侍衛的佩劍。
“你們再不滾，朕就殺了你們！”
“皇上息怒，保重龍體。”
“滾！都滾！”隋煬帝手里的劍竟真的削下了許國公的發冠。
所有人忙不迭撤出花廳，雁奴扶著我正要走，隋煬帝一劍橫在我們面前，“你留下。”
雁奴上前一步擋在我前面，我拍了拍她的肩，輕聲說：“別擔心，不會有事的。”隋煬帝手里的劍雖然已經橫在我們面前，但他眼里卻沒有一絲的殺氣。
“那我留在外面，有事就叫我。”雁奴又緊緊握了握我的手才走。
“皇上是有話對奴家說？”
隋煬帝沒有理我，丟了手里的劍，一步步頹然走回桌案后坐下。找了個還有酒的酒壺又喝了起來。
“皇上，您小心身體。”
“你也要來管朕？”
“奴家不敢。”
“你怕朕嗎？”
“皇上天子氣度，自是威嚴無比。”
“朕知道你怕什么，你放心，朕欣賞的只是你的歌藝，其他的并沒有什么想法。朕今日來只是想聽你唱唱歌，跟你說會兒話。”
“那皇上想聽什么歌，奴家再唱給您聽。”
“還唱那支《解連環》吧。”
“皇上似乎是很鐘情這首歌。”
“熏風姑娘，朕……給你講個故事吧。”
“皇上請講。”
“以前有個公子，他平生最愛游山玩水，尤其是喜歡江南風光。有一年他乘船在西湖邊游覽，聽到一只畫舫上傳來一陣美妙歌聲。唱的就是這支《解連環》。這位公子攔下畫舫，登船求見這位唱歌的人。發現，竟然是位絕代佳人。”
“這位公子一定對佳人一見鐘情了。”
“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位佳人不僅美貌無比，更是性格溫婉，詩詞皆通。這公子自然是愛上了佳人。”
“后來呢？”
“后來這公子日日去拜訪佳人，時間久了便贏得了佳人芳心。”不用問了這位公子肯定是隋煬帝，佳人應該就是那個江南梅萼。
“就在他們二人情濃之時，那位公子的一封家書送至，說家中生了大變故，要他速速歸家。那公子甚至來不及和佳人告別便匆匆走了。等他忙完家事再回去尋找愛侶時，卻想起當日只是在畫舫相會，并不知道佳人幽居何處。”
“那名字總該知道吧？”
“哎，佳人告知的只是閨中別號，并不是真實姓名。靠這個當然是找不到人。本來他以為就要和佳人失之交臂，可誰知在歸家路上竟在一頂小轎內看到了她。欣喜之下他一路尾隨，打聽到了佳人母家的姓氏門第和小姐姓名，回去后便馬上派人求親。”
“姻緣庇佑，人海中都能再次相遇。真是緣分深厚。”
“那公子當初也以為是月老牽線，喜悅萬分地迎娶新妻，可一切竟都是錯的。”
“那公子娶錯了人？”
隋煬帝點點頭。
“他也太糊涂了，怎么會認錯人了呢？”
“他并沒有認錯人，只是沒想到那佳人有個雙生姐姐，他那日打聽到的是姐姐的名字。求親時下的婚貼也是姐姐的名字，所以陰差陽錯竟娶錯了人。”
“那他大可效法娥皇女英，再娶了妹妹就是了。”
“那家的大女兒其實早已定給了一個姓顧的人家，那家父母貪圖這公子家室，但又不愿背個悔婚不義的名聲，便將兩個女兒掉了包，讓妹妹代替姐姐嫁入了顧家。此時婚姻已成，縱然那公子權傾天下也不能奪人妻子。只能眼看心愛之人成了別人妻子。若只是就此錯過也就算了，可恨后來這公子竟還親手害死了他的意中人。”
雙生姐妹？顧家？隋煬帝說的難道是蕭氏兩姐妹？梅兒，梅萼，我終于想起我在哪看到過梅萼這兩個字。顧凝曦家中懸掛的多幅字畫落款都是這個別號。這位梅萼竟然就是顧凝曦的母親蕭艷娘！
“她的死是朕一生之大憾。朕至今日也始終無法忘懷。”隋煬帝從袖中拿出一支九連環。“我倆以前在一起時最愛的游戲就是解這九連環。”
“皇上，世間之事本就頗多遺憾，您也不必太過掛懷。”
“姑娘，那日在洛陽城我第一次聽你唱歌便想起了她，你的聲音簡直和她一模一樣！而且更巧的是，你的容貌竟也有些像她。”隋煬帝的眼神又渙散起來，用顫抖的手試圖解開那九連環。
我上前接過他手里的九連環，顧凝曦小的時候她娘就經常教她解這個，所以我熟的很，兩三分鐘便將九環解開。
“姑娘你的眼睛？”
“既然已經知道了皇上只是懷念故人，意不在我，我也就沒有裝下去的必要了。”
“哈哈哈哈，天下多少女人想得到朕的寵愛，姑娘你卻是避之又避。不用問，上次你燒傷臉也是騙朕的了。”
“還請皇上恕罪。”
“沒想到朕把你嚇成這樣。”
“皇上，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今日花廳之內，你說什么朕都不會治罪。”
“皇上至愛梅萼姑娘，縱使她的雙生姐姐尚不能代替，更何況是我？小女子實在不敢當皇上賜名梅萼。”
“哈哈哈哈，姑娘不僅聰明而且大膽。熏風是你的藝名吧？”
“是。”
“那本名呢？”
“我自幼父母雙亡，被清歌館買回，沒有本名。”
“今日多謝姑娘清歌解憂。朕的心懷疏散不少。既然你不喜歡做人替身，那朕就另外賜你個名字。這次你可不能推辭了。”
“多謝皇上。”哎，熏風、顧凝曦、梅萼，我來這兒短短一年，名字倒是有了不少。這位皇上連自己愛人的名字都搞不清楚，偏還有給別人起名的癖好。
“凝毫采掇花露容，歇馬曉尋日曦風。凝曦，你以后就叫凝曦，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沒料到隋煬帝賜的名字竟是我的本名。看來顧凝曦的娘親給她起名字的時候還是無法忘卻舊情。說不定這個名字還是當初兩人計劃起給自己孩子的。
“你以后就放心留在梨溶花苑，朕閑了會來聽聽歌。只是聽聽歌。今日晚了，朕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