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干凈眼淚出來,可能是牢房里太暗的緣故,突然覺得外面的陽光很是刺眼。
“你和李世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韋將軍背著雙手站在門口等著我問。
我還沒有答話,她又伸手阻止了我,“如果你打算騙我的話,那我勸你還是免開尊口吧。我不會像魏王那樣相信你。”
我看她一眼,她是個驕傲、張揚的人,艷麗的紅色穿在她身上相得益彰。
“你怎么不說話?”
“我不會告訴你實話的,所以當然就不開口了。”
“你對李世民是舊情難舍吧?那為什么又不見面呢?”
這個女將軍心思倒是細膩敏銳的很。
“舊情難舍又怎么樣?還不是舊情?所以不見也罷。”
“你怎么哭了?”
“沒什么,太陽太刺眼了。”
“怎么,他拋棄你喜歡上別的女子了?”
“不,不能這樣說。是我們都放棄了這段感情。”
確切的說是我放棄了,李世民答應阿音終身不會娶我為妻,而我此時又嫁給了宇文承基,就更沒有可能同他在一起。
之后是一陣沉默。
“韋將軍不會也鐘情于李世民吧?”
“你胡說什么!”她頓時漲紅了臉,“他是我的手下敗將,我會喜歡他?笑話!”
她剛才在牢房里對李世民說的那些話,句句都是鐘情之意,李世民也許還不明白,但我也是女人,怎么會聽不出來?
“你若喜歡他,為什么不放他走?”
“誰說我喜歡他了?你再胡說,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韋將軍一挑柳眉,惡狠狠的說。
“他和你一樣,都是性子很硬的人,骨子里都非常驕傲。你這樣逼迫他只會使他更加討厭你。”
韋將軍如果喜歡李世民,救他出去的事兒就好辦多了。
“那我要怎么做他才會……”韋將軍一時心切,脫口說道,只是“喜歡”兩個字還未及說出口,她自己慌忙掩住口不說了,臉頰耳朵飛起一片緋紅。
我看著她不禁感嘆,愛情真是奇妙,能讓一個如此驕縱跋扈的女將軍變得這般嬌羞動人。
“很簡單,他這人吃軟不吃硬,你只要對他好,他遲早會知道的。你要讓他欠下你人情,他自然會用人情來還你。”
李世民和我都有這個弱點,最怕欠人情債。所以阿音才靠著那次奮不顧身救他的英勇打開了李世民的心門。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你不怕我把他搶過去嗎?”
“我?”我無奈地笑著搖搖頭,“我和他,緣分已經(jīng)盡了。”
之后的幾天韋將軍依著我的話去做,日日精致飯菜給李世民送去,又親自幫他鋪上干凈的被褥,送去干凈的換洗衣服,也乖乖的不再去挑釁。剛開始的時候李世民還是不十分領(lǐng)情,時間久了,反而主動會同韋將軍說上幾句話。
他倆說話時,我就站在一旁幫李世民遞遞筷子,收拾起臟衣服之類的,也會覺得很高興。
看我一直乖巧聽話,韋將軍對我的敵意少了許多,她這幾日帶兵出去時甚至吩咐我獨自去送飯菜衣物。這時我便親自做些李世民愛吃的菜,讓睆睆陪著我去。
李世民對我的樣子、聲音都很熟悉,所以我每次去時都會裹著斗篷,戴著兜帽,把自己遮起來。然后只讓睆睆說話,自己依然站在一邊靜靜聽著。
“姑娘,這幾日的菜似乎同以往不太一樣。”李世民吃著飯問。
“怎么,你不喜歡嗎?”
“不是,只是這些菜讓我想起一個人來。”
“什么人?”
“哦,沒什么,不過是位故友罷了。”
故友?李世民同別人說起我時竟是如此輕描淡寫的口吻,我真的只是你的一個朋友嗎?
“這菜是姑娘你做的嗎?”
“這個……”睆睆偷瞄了我一眼,我點點頭。
“是,是我做的。”
“姑娘手藝很好。”
“多謝。”
“不,應該是我多謝你這幾日的關(guān)照。”
“李公子太客氣了。”
我向睆睆使了個眼色,便走了出去。前幾日韋將軍去攻打偃師城,久攻不下,今日李密率領(lǐng)精兵過去救援,現(xiàn)在是放走李世民的大好時機。
我來時帶了一壇酒給看守的士兵,酒內(nèi)已經(jīng)下了藥。那些士兵已經(jīng)跟我混熟了,所以沒有絲毫戒心,全部喝了下去。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昏睡過去,我摸到鑰匙,便立刻回去。
李世民見我們打開牢門,很是驚訝。
“我與姑娘素昧平生,姑娘為何要放我?”
睆睆推他出來,“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出去再說。”
我們在金墉城住了十幾日,基本的情況都摸的差不多了。我早就制定好了逃跑的路線,哪里守兵最薄弱,什么時辰換崗哨我都一清二楚。七拐八繞的走了一個多時辰,終于逃到了安全的地方。
本來按原計劃我們是打算就地分手,李世民回他來的地方去,我和睆睆去找南陽公主和他爹爹匯合,沒想到李世民說他的駐軍離這里并不遠,一定要我們過去坐坐,讓他好好表達一個謝意,我和睆睆沒有辦法,只好跟著他回去。
路上聽他自己說才知道他這次是奉唐王之名來征討王世充的,剛在附近扎了營,他不過是出來探探路,誰知中了李密的埋伏,就被抓了回去。也不知道大軍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我們趕到李世民的軍營時,已經(jīng)快半夜,巡邏的哨兵認出李世民后立刻興奮的大喊。
五秒鐘之內(nèi)李世民的近衛(wèi)莆田就沖了出來。
“將軍,你可算回來了。”
“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可有與王世充交手?”
“沒有,將軍一失蹤,屬下就飛鴿傳書給了唐王,他吩咐我們先按兵不動,他會派三公子過來。將軍這幾日到底去哪兒了?”
“三公子?爹派元吉來了嗎?”
莆田還沒來得及答話,元吉就迎了上來。
“二哥!”
我下意識的緊了緊臉上的面紗,往睆睆身后躲了躲。
“你到底去哪兒了?爹爹很擔心啊。”
“這件事說來話長了,我們先進去再說。”李世民轉(zhuǎn)身看向我們,“兩位先請。”
“毓秀,你是毓秀妹妹嗎?”元吉突然對睆睆說。
睆睆愣了一下,盯著元吉看了半天,試探的問:“你是元吉哥哥?”
“是我啊!”元吉快步上前握住睆睆的手,開心的說:“沒想到我們還可以再見面。”
“真的是你啊。”睆睆也很是高興。
“怎么,你們兩個認識?”
“二哥,她是原來太仆楊義臣的女兒,我們兩家住的近,所以小的時候我常和她一處兒玩的。后來楊義臣辭官歸隱,她也跟著走了。你忘了,我那個時候還在家哭了幾天鼻子吶。”
李世民又看了看睆睆,“可這位姑娘是叫睆睆啊。”
“我以前是叫毓秀,爹爹后來給我改了名叫睆睆。元吉哥哥,真是巧。”
“你和二哥是怎么在一起的?”
“說起來睆睆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這次被李密抓去,就是她把我放出來的。沒想到,大家是老相識了。”
元吉把我們讓進大帳,一疊聲的吩咐侍從們端椅子、倒茶,準備飯菜。
“大晚上的是要招待誰?這么熱鬧?”
我們剛坐定,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旋即從屏風后走出一個女子來。
那女子一身簡單樸素的家常衣服,身段高挑纖細,五官也生的很是精致美麗。尤其是眉眼之間,英氣勃發(fā),與尋常女子又不一樣。
我呆呆的盯著她從屏風后走到元吉身邊,兩只手緊張的都握出汗來了。
此刻她正低著頭和元吉說著什么,映著四周的燭光,她頭發(fā)上簪著的那朵銀絲鑲白水晶的牡丹花簪,正閃耀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