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擋在門口,不要讓董妃進來!”我沖著宜春厲聲喝道,我不想小棠看到這種情形,最起碼不要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看到。
宜春想站起來,可是被嚇得有些腿軟,怎么也站不起來。
“凝曦姐姐,怎么了?你那么緊張的跑出來干什么?”此時小棠笑著已經邁步進來。看到我同宜春的表情有些發征。
“怎么了?撞鬼了?”小棠玩笑道,等她俯下身想去抱我懷里的孩子時,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
我的手還放在那孩子的胸口,可是掌心下卻越來越涼,小小的嬰兒眼睛緊緊閉起,像睡著了一般,只是臉頰緋紅不在,泛起一層有些嚇人的蒼青色。
小棠抖著手摸了摸那孩子的臉蛋,立刻像燙傷了一樣縮了回去。“這……這……啊!”小棠驚叫一聲也坐倒在地上。
“小棠,小棠,你先不要……”我伸手想要扶小棠起來,可手里抱著孩子,騰不開手。
“我的孩子!”小棠打斷我的話又撲了上來,從我懷里一把搶過那個嬰孩,緊緊抱在懷里,“我的孩子!”
“恪兒,快去叫人來!”我一抬頭看到李恪瞪著眼睛站在我們身邊,忙招呼道。
“叫……叫誰來?”
“先叫太醫立刻過來,再通知掌宮司正,領班侍衛,在太極宮找一個二十出頭的可疑女子,不!你同宜春認識雁奴,你們帶著侍衛把她給我找出來!”雖然雁奴此時很可能已經回了東宮,但還是要找一找。
“娘,你找雁姨做什么?”
“快去!”我吼道。
李恪激靈一下,忙轉身出去。
“凝曦姐姐,這是怎么回事?我的孩子怎么……怎么不動了呢?你看!你快看啊!”小棠瘋了一般扯著我問。
“小棠,小棠,你先冷靜一下。”我想把死嬰從小棠懷里抱出來,可她抱的死死的,“宜春!快起來幫忙。”
宜春軟著手腳過來,勉強扶住了小棠,“娘娘,你不要這樣。小皇子,小皇子已經……”宜春哽咽著背過臉去。
這時太醫匆匆趕到,我哄著小棠,告訴她太醫來了,把孩子給他看看。
小棠睜著迷蒙的眼睛看著我:“太醫?”
“是啊,把孩子給太醫看看,讓他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好?”我說著話,看小棠的表情有些松動,便從她手里接過孩子遞給太醫。
太醫接過,只看了一眼,雙手一抖,差點把孩子掉在地上。
“小皇子怎么會?這……這如何向皇上交代?”
“向皇上交代的事不用你管,”我壓低聲音湊到太醫面前,“我想知道小皇子的死因。”
太醫看了看那孩子的瞳孔,又翻起眼瞼,最后小心翼翼的解開嬰兒的襁褓和身上的衣服,不必他再驗,我也看的出來,要一個這么小的孩子的命,一塊帛絹就夠了。
“皇上駕到~~~~~~~”門外響起太監的喝道聲。
李淵黑著臉大踏步進來,看了屋里的人一眼,掀起龍袍坐下,干脆的說道:“宜春,扶你主子起來。太醫,回話!”
宜春忙答應著把小棠扶到床上,小棠呆呆的,任她擺布。太醫抱著嬰孩,膝行向前,“回皇上的話,小皇子眼白充血,面色青紫,一邊腮旁還有淤青指紋。應該是被人捂死的。”
李淵眉頭緊鎖,手一揮,“伺候的人來。”
宜春同奶娘哆嗦著過去跪下,奶娘先哭著開腔:“回……回皇上,奴婢,奴婢方才吃午飯去了。所以……所以不在這里,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吃午飯?”李淵終于有些失控,站起身一腳將奶娘踹了個仰倒。
“朕讓你來是吃午飯的嗎?”
奶娘又重新跪好,哆嗦的更厲害了,搗蒜一樣猛烈的磕頭,“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是宜春姑娘說讓奴婢去吃飯的,她,她在房里照顧小皇子的。”奶娘抬手指向宜春。
宜春嚇的臉都白了,也是連連磕頭,“回皇上,是奴婢讓奶娘去吃飯的,奴婢本來是一直在照看小皇子的,可是,可是秦王府孺人的丫鬟來說董妃娘娘找奴婢,她可以幫著照顧小皇子。奴婢想著小皇子已經睡著了,沒有大礙,所以奴婢就……就去了。然后,我是同孺人一起回來的。”
“對!對!”小棠突然起身沖了過來,抓著我的衣領嘶吼道:“是雁奴!宜春說只有雁奴一個人到過這里!”
“你聽我說……”
小棠抓的更緊了,臉幾乎貼到了我的臉上,“我還問你雁奴今日怎么沒來,你同我說她病了,她明明在宮里!”
“不是,這件事實在是……”
“朕并沒有允許你進宮,你怎么來了?”李淵看著我,臉上的黑線更重,一擺手,讓人將李恪帶了出去。
“凝曦姐姐,為什么是雁奴?難道是你……你想?你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小棠吼完,抬手給了我一個耳光。接著是第二個,我感覺嘴角一股溫熱淌下,在小棠打我第三下的時候,我抓住了她的手臂。
雖然這件事我也覺得自己有錯,但實在不能讓小棠這樣打下去,臉打腫了一會兒解釋起來說話不利索。
“回皇上,今日小皇子滿月,秦王入宮道賀,所以我……我只是隨他同來。”
“今日理該王妃來,怎么是你?而且那么巧,你的丫鬟又是最后一個接近小皇子的,這可不能說也是巧合吧?”一個嬌俏嫵媚的聲音響起,尹德妃走上前,不緊不慢的說道。她背對著李淵,沖我得意的一挑眉毛,嘴角扯起一絲陰狠的笑容。
“雁奴早就投靠太子了,她臨走時還將我推入湖中,她……”
李淵手里的茶盞在我腳邊炸開,尹德妃從鼻子里冷哼一聲,“此事還沒開始查,孺人就已經開始急著栽贓嫁禍了。太子的人?本宮想著應該有不少人都能證明那個叫雁奴的丫鬟是你的人吧?”
“可是我為什么要指使自己的丫鬟這么做?董妃的孩子不過是個嬰孩,我……”
尹德妃不等我說完,便快速說道:“你也知道不過是個嬰孩,又不會同秦王爭皇位,卻能下得了這么狠的手,把他活活悶死。皇上,您一定要替董妃做主,嚴懲這個女人!”尹德妃跪在李淵身邊,一副楚楚可憐義正詞嚴的姿態。
“那個叫雁奴的丫鬟呢?”李淵冷冷道。
“方才我已經派人去找了,但是沒找到。皇上,您要相信我,她真的是東宮的人!”
李淵突然發起火來,對著我大聲咆哮道:“你自己的丫鬟做了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你還想栽贓給太子,實在是心腸歹毒!看來,不吃點苦頭,你是不會說實話了。來人!帶下去,給朕細細的審!”
“皇上,我實在是愿望的,雁奴大半年前便離開秦王府了,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了。這件事我實在是不知情啊!還請皇上先命人找到雁奴,當面對質才好!”
“你不要再推卸責任了,你們一主一仆唱的好雙簧!你命她來殺了小皇子,然后再推說不知道,還試圖嫁禍給太子殿下。就像撇清干系,未免太天真了。”尹德妃咄咄逼人的說道:“你說半年多沒有見過她,可我看在山水池閣,你兒子李恪同她玩的很開心嘛。”
“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我終于抓到尹德妃的一個口誤,連忙反問道。
她被我問的一愣,“我……我恰巧路過。”
“路過?那娘娘又是如何知道同恪兒玩耍的那個就是雁奴呢?”我站起身,直視著尹德妃的眼睛追問道,這件事一定要當著李淵的面說清楚,如果被送到尚宮局或者刑部,可就是進去便出不來了。而且還會牽連到李世民。
“這……”尹德妃被我問的一愣,有些吞吞吐吐。
“我從未將雁奴帶進宮里來過,娘娘應該也從未見過她,那你怎么脫口就說她在山水池閣同李恪玩耍呢?”
尹德妃有些心虛,額角都隱隱冒出汗來,退了兩步差點撞到身后的李淵。
“愛妃,她在問你話,你何不說清楚?”李淵沉著臉問尹德妃到。
“臣妾……臣妾,可能以前見過那個丫鬟,所以……所以認得。”
“皇上,”小棠突然說話了,“凝曦姐姐就進過兩次宮,第一次是同梨融花苑的綠翹一起來的,還有就是這次。她都沒有帶雁奴過來,娘娘是什么時候見到的雁奴呢?臣妾倒是聽說娘娘近日同東宮走動的很勤,莫不是在那里見到了,記混了?”
“你……你胡說什么!你不要血口噴人!”尹德妃此時更加心虛,說話也是結結巴巴。
“皇上,臣妾幼子無辜枉死,臣妾心中之痛,鉆心剜骨,恨不能殺了那賤人,扒皮食骨。可臣妾也不愿因此冤枉無辜,或者縱容了幫兇,所以臣妾懇請皇上,先找到雁奴,再行審問。”小棠淚流滿面的跪在李淵面前說道。
“你先起來。”李淵面上有些不忍,親自扶起小棠。“朕一定不會讓朕同你的皇子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皇上也聽到方才尹德妃娘娘同凝曦姐姐說的話了,臣妾認為這個雁奴真的有可能在東宮,還請皇上命人去東宮搜索!”小棠又重新跪下,眼神堅定的看向李淵。
“這……”李淵似乎有些為難,所有人都看的出來,這次的事又是太子同秦王的爭斗,小棠不過是個犧牲品。
“皇上!”小棠重重叩下頭去。
有的女人靠撒嬌讓男人無法說不,而有的則是靠自己的堅定。
李淵嘆了口氣,點點頭,示意一旁伺候的太監出去傳話。
“謝皇上!”
“皇上,您不要一時心軟,若真是到東宮查問,只怕會傷了你和太子的父子情分。”尹德妃拉住準備出去的太監,說道。
“不過是找一個丫鬟,太子不會介意的。”李淵也有些不耐煩,對那太監罵道:“還不快去!”
尹德妃也不敢再勸,忙使了個眼色給自己身后的一個宮女,那宮女略一點頭,趁著沒人注意,也悄悄的出去。
屋里的氣氛依然是冰點,所有人都跪著,大氣不敢出一聲。我偷眼看著小棠,她眼眶里的淚源源不斷的出來,但皇上在此,卻又不敢十分失態。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在我的腿已經麻到沒有知覺的時候,一個親衛匆匆進來,附耳對李淵說了一句什么。
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了什么,但看到李淵看向我的眼神,我便知道兇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