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能到風谷了,到了那里恐怕不能讓你隨便出來了。”
“嗒!”
“今晚好好玩,天快亮的時候再回來,好吧。”
小白眼睛閃亮亮的,了解了主人的意圖,開心的飛向空中,揮揮手跑去她喜歡的地方游逛去,對小白來說就算是一棵死掉的枯樹也是她從未見過的樂趣。
安靜中,望著自在飛著的影子,有一點羨慕。
卡其獸睡醒了一覺,頭伏在地上,眼睛睜著看了一林還有遠處旋轉的妖精。喉嚨嗚嗚的發著微弱的聲響。
一林拍拍它,像朋友一樣。“好好睡覺,明天還要靠你呢。”
卡其獸又唔了一聲,似是聽懂人話,閉上眼再次進入睡眠。
第二天,又在空中急速行駛了一天,卡其獸不愧是飛行獸中上等的魔獸,本來要馬車行駛七天的路程,只用了兩個不完整的白天就到達了。
傍晚之前,兩人就到了風谷附近最近的羅城。
羅城存在的一層意義是魔師的歇腳點,另一層意義也成了風谷外魔師接頭的地點。而這里的普通居民卻不知道真相,他們永遠只以為這里是普通的小城,沒有大量的軍隊,不需要多少士兵就秩序良好,總的來說像極了善良人們的安樂窩。
為了不驚嚇到普通人,藍旬在空中就帶著一林跳了下來,當然腳下還踏著佩劍所變型的方形踏板。
卡其獸唔一聲,揮動著翅膀返程,那雙巨大而漆黑的眼睛看了下一林,還有些跟朋友道別的不舍。
一林微笑下,揮揮手告別。
羅城沒有城墻,隨便哪個位置都能進入。
從一條寬闊的街道上走進,進入眼簾的盡是人們愉快的笑臉以及高聲的談笑。
“這里是不是很舒服。”藍旬竟也隨著人們的情緒彎起了笑,幽藍的眼睛看著一林,誰又知道他此時想的到底是誰。
一林迎合著夸贊羅城,盡量不去看藍旬。
身旁的人流中,不知道隱藏著多少魔師呢。
藍旬帶著他找到一家愿意租出房子的人家。
主人是有兩個孩子的婦女,丈夫不知道什么原因沒有出現,從對方安然的笑容上來看,這一家很滿足現在的生活。
“呵呵,謝謝兩位先生愿意住在這里。”女主人的聲音清澈,若不是有兩個孩子在旁邊玩鬧很難相信她已經為人母。
“藍旬,你也住在這里嗎。”一林還以為藍旬是要把他安置在這里,而藍旬要進到風谷落腳呢。
“哦,不一定每天在。”意思很明確了。
“哇,好漂亮的姐姐……”
“姐姐你要在我家嗎。”
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先后拉著一林的手,個子都才到了一林的腰部。眼睛閃亮的,極為天真。
一林尷尬的笑下。
女主人慌忙抱住兩個孩子,“小水,小溪,這是哥哥不是姐姐,不能亂叫哦。”
“哦,我們知道了。”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回應一句繼續笑嘻嘻的看著一林。
一林不反感小孩,他們的天真單純只會讓一林覺得很舒服。
女主人收拾了兩間客房,里面用的擺設的都是平常人家的物品,跟旅館相比,在這里要溫馨多了。
窗戶向陽,外面是主人家的菜園,種了青菜瓜果,還有透紅的西紅柿在里面若隱若現。
“呵呵,先生不會介意吧。”女主人說道。
一林回神,“那些,是你自己種的!”
“是啊,我丈夫早逝,什么都要靠我自己。”
“對不起,讓你想起這個。”
“沒什么,有孩子們在,再累,承受的再多我也高興。”
“是嗎。”一林輕聲道,女主人低頭拽著床單整理,額頭散下幾縷長發。看著她,一林的胸口發悶。
藍旬去了風谷掛單簽名,晚餐的時候一林就跟女主人一家一起用。
橘紅的蠟燭光中,不大的木桌上擺著白皙的盤子,上面都是女主人從菜園里采下的蔬菜,做出來的味道清香極了。
三菜一湯,加上香香的米飯,再配上圍著桌子而坐的四人,深層的感覺中,是種很溫暖讓整顆心都滿足的揚在風中的感覺。
女主人笑盈盈給一林還有兩個孩子盛飯,“不好意思啊,我們家一直吃素。”
“我也喜歡吃素。”一林不自覺的說出。
“哥哥,哥哥。”小女孩小溪拉著一林的袖口,眼睛一眨一眨的。“我也會做菜哦……”
“我也會……”小水搶著說道,“我會往里面放鹽。”
“我還會切菜呢。”
“我切的比你好看。”
“好了,你們兩個都很棒。”女主人輕聲細語的制止孩子之間的爭吵,親昵的摸下他們的額頭。“吃飯的時候不要亂講話。”
一林夾著青菜送進嘴里,每一口都低著頭慢慢咀嚼,他的眼角不想看到女主人跟孩子間的任何一個行為。
青菜的味道,米飯的味道,都是那樣的清香。
可是到了嘴里,全是咸的,澀的。
一頓晚餐在兩個孩子的爭辯聲,以及女主人的安撫聲中度過。
一林離了餐桌走出木房,外面的皎月已升起。
院子里的石板路反射著銀白的光輝,一片菜園在木架中熱鬧的伸展枝葉,掛著碩碩果實。
那木房里是橘紅的光,瓷碗碰到一起發著叮叮當當的聲響,在這個時候是大多數人家都有的景象。
有一絲濕潤在眼角掛著。
很想,逃開。
木房里再次傳來女主人的訓導聲,是要求孩子們幫著收拾吧。
十年前,也有一個女人像這樣的訓導自己的孩子。
十年前,那個女人也是那樣親昵的撫mo女兒的頭發。
丈夫早逝,那個女人從不認輸,每天都很滿足的笑,每天都守著她的女兒輕聲細語。
她的女兒很爭氣很懂事,什么都幫著女人做,被其他的孩子欺負了從不告訴女人。
那一天,女人的女兒再次被一群孩子圍著丟石子,女人的女兒不吭一聲,等呱噪的孩子們走了,才摸著身上的青紫。
起身,路的那一頭,女人已經淚流滿面。
……
總是在月下,總是會有各種涼涼的心思出現。
女人滑落的淚落到懷中女兒的臉頰,涼意穿透一生。
女人不在了,女人的女兒也要跟著消亡。
……
“是有心事嗎。”女主人從身后出現,跟一林并排站著,望著月亮問到。
一林驚訝一下,剛剛太投入的去想不該想的事,差一點就被別人看穿。
“沒有。”
“是在想家?”女主人溫柔的說著,藍格子方巾披在肩膀上,松散的頭發隨意綁著。
一秒,五秒……很少一林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女主人繼續溫柔的說著。“出門的孩子總會想家,你想家的時候也是你父母想你的時候。”
“不會,他們不會想我。”
“天下的父母都會想念自己的孩子。”
“他們去世了。”
一林不假思索的說道,下一刻已經后悔說了出來,咒著自己太大意,怎么能這么沒防備呢。
抬眼看女主人時,她的面容并沒有因為這句話多么的驚愕,反而更加的慈祥。
一只手摩挲著一林漆黑的發,那樣的輕柔,一下兩下,發絲分開搭在柔軟的手指間,小心翼翼,生怕弄壞了哪一根頭發。
就是這種感覺。
曾經,那個女人就是這樣撫mo著她的女兒。
忘記偽裝,一股暖流在血液里涌動,眼睛是無法控制的望著對方,一些熱熱的液體悄悄在美瓷般的臉頰上滑下。
“每時每刻,他們都在想念你,嘴里念著,我的孩子你還好嗎,開心嗎……”
“他們會囑托月亮,樹葉,所有你會遇到的東西,轉告你,他們一直在關心你看著你……”
“聽到風聲了嗎,那是他們在跟你說晚安呢……”
“他們,會傷心嗎。”一林木訥的問。
“嗯!會啊,你傷心的時候他們就會傷心。”
沉默許久,一林不知道腦海里是什么,空白一片,又掉了晶瑩的雨點,還有海的藍色波涌,在這一刻,女主人的影像模糊了。
時光倒轉,似是回到了十年前。
那個女人撫mo著女兒的發,嘴唇輕語,“我不會跟我的寶貝分開,要一直在一起,一直……”
“一直都在一起……”
女主人凝望著,攔著一林的脖頸,在他的額上輕輕的吻下。
溫潤的唇。
是他們在讓女主人轉達思念嗎。
這一夜要做長長的夢了。
月升到最高點時,羅城的大小房子都沒了燈光,安靜的只剩老鼠的躁動聲。
有風傳來的晚安,一林睡了,醒來的時候他不會像上次那樣驚訝,會自然的認為是該熟睡的時候。
天空亮出魚肚白,朝陽的光越加的濃密,暖暖的灑下早上的問候。
羅城的一天又到來了。
窗戶開著,外面菜園的清香氣味已經自行進到屋內,屋內的人還在安穩的睡著,他的頭發癱在白色的枕頭上,一只手彎曲放在枕邊,手指彎彎,像小孩子那樣不經意的抖動下。唇角不時的挑下,是在做開心的夢吧。
時間大概是上午十點,夢中的人蘇醒了,眼皮睜開,看到放在枕邊的手,深深的呼了口氣。
坐起,屋內掛在墻上的時鐘滴答響著聲音,原來睡了那么久。
一林有點不安了,不知道女主人會不會跟藍旬說昨晚的事,不管是什么時候都不想讓別人知道的太多,而對于女主人一林無法掩飾的太多,大概是因為她像極了曾經的那個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