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藍旬暴怒,魔力的釋放瞬間加快,紫色的攻擊也變的強大起來,然而跟夾克相比還是弱了很多。
夾克狂笑著,他的聲音因為嘴巴的張開越加的狂妄。
“哦!你說我也是毒人。”極輕的聲音在詢問。
夾克心驚,脖頸也僵硬,整個身體因一聲細小的詢問戰(zhàn)栗著冰涼著,一些不敢觸碰的念頭在腦中閃過卻又自欺欺人的不敢去確定相信。
回頭,看到的竟是同王儲侍者少年一林一摸一樣的臉,那張臉正不耐的看著他,想起在宴月城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夾克恐懼起來,心臟幾度狂跳,從沒有過的恐懼,就連那一次被紫瞳攻擊時都沒有這樣的害怕。
紫色的眼眸中是寒窟的冰涼,魔翼在她的身后張開,殷紅的,嗜殺了多少人才染成的顏色。
“你!”夾克撐著魔力與藍旬對峙,還要跟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的危機回旋。
“紫瞳魔翼,你不能殺我,我們是同類。”
“哼……”一林長長的發(fā)sao動著,“我不喜歡‘毒人’這個稱呼。”
抬手,一團閃亮的魔力在指尖出現(xiàn),夾克驚恐了,他張著嘴巴發(fā)不出聲音。彭的,光穿透慘白的身體,方塊臉再次抽動下,只是這次停留在驚嚇過度的表情上。
隨著夾克的倒地,那團巨大的黑色魔力瞬間失去控制四散沖擊著,參天的樹被擊成幾段,葉子成了碎碎的粉末,地面的植被隨著土層的翻動無一幸免全部粉碎。
可想而知,這樣的力量打到一個人的身上會造成多么嚴重的后果。
藍旬鎮(zhèn)定下來,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一個跳躍到了夾克的尸體旁。
手指探著夾克的身體,他臉色恍惚。
那傷口極明顯是紫瞳的作為。
可是從剛才到現(xiàn)在他一直沒有感覺到紫瞳的存在。
最重要的事,這是至今為止最近距離的一次接觸,最讓他追悔莫及的擦肩而過。
藍旬的心口揪到一處,比過去的任何一次都要痛。
月偏向西方,星星還在,一道極快的人影跳躍在房頂之上,他的腳尖不曾碰到任何,就靠著風魔法時升時落。
一林亂了陣腳,什么是毒人,這世上怎么可能還有跟他一起的同類。
找尋了那么久,難道這個就是答案嗎。
不會的。
夾克的話讓一林很在意。
涼絲絲的風,佇立在高聳的鐘塔頂,依稀聽到遠處野獸的嘶鳴聲。
空洞洞的,一切都變的空虛,腳下的羅城陷在迷蒙的霧氣中,在暗夜里像是從地面釋放出來的巨大怪物,似是張著嘴要吞噬一切。
安靜了。
月輪下,幾道飛行在空中的影子出現(xiàn),落腳的地方就是剛才發(fā)生命案的山腳密林。
無所謂,他們追查又怎樣。
一林自然的呼氣吸氣,如此的平穩(wěn),忙綠這么久至少得到了一點信息。
對著山腳密林的方向凝視一會兒,一林回到了租房那里。
“一林……”
一林猛的停下腳步,他的手剛搭到窗臺上,正打算從這里回到房間。
藍旬站在菜地的邊緣,他修長的身影在月下深刻的如夜明珠中的黑色斑跡。那一頭長長的藍發(fā)遮掩著面孔,飄動著,搖晃著,替他的主人沉默。
一林面對他,手從窗臺上放下來,眼中流露出關心,還有擔憂。
“我還是不放心,剛剛有去山腳,可惜,都沒看到你們。”
“嗯。”
“你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嗎。”一林暗淡下來,壓低目光看著地面,似是在害怕。“是不是我父親他……”
“不是,我還沒來得及問夾克就被殺了。”
“啊,怎么可能。”乍一下甩起頭發(fā),一林攢著眉,像是極度失望的要哭出來。
“紫瞳殺了他,……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難道我就這么不值得她看上一眼嗎。”藍旬的語調那樣低沉,磁性的聲音緩緩陳述著,他更希望此刻死掉的人是他自己。
讓人很難明白的思維。
一林走過去拍著他的肩膀,一下兩下,安慰著受傷的人。
“活著不是更好,如果你死了還怎么回來見我。”
藍旬舉起手中的酒瓶大口的灌著,大概他的耳朵里根本沒聽到一林說什么。
唐突的,藍旬攔著一林的腰帶著他跳躍上房頂。
落腳,藍旬癱坐著,不停的將手中的酒瓶觸到嘴邊,只聽到咕嚕咕嚕的聲音,烈性的酒如水一樣的貫穿他的身體,這個人怕是喝死了都不會在乎。
一林隨他去,彎下身也坐在他的旁邊,清涼的風穿過發(fā)絲,有一點騷弄,有一點冷靜,撫在臉上還有些慰問。這一夜看來要在房頂上陪這個酒鬼度過了。
沒有語言,藍旬手上的酒瓶喝光了,又變戲法似的從腰間拿出一個牛皮制作的的酒壺繼續(xù)喝著。
慘白的臉漸漸有了酒后的紅暈,從沒有喝醉過的藍旬有了醉意,他目光迷離,一旁一林的影子也在迷離中變了模樣。
仿佛成了長發(fā),仿佛成了女孩,仿佛在冷冷的望著他,仿佛是那個冬季中見到的紫瞳。
一林側身看著藍旬,并不知道他心思上的變化。伸手在藍旬的面前晃了下。
藍旬猛的抓住,有力的大手緊緊的握著,他臉頰的紅暈攤開來,酒水的味道在他的身上散發(fā)著。
一林嘆口氣,知道這個人又把他當做心中的那個女孩了。
“藍旬,我是一林。”
迷離的眼神卻沒有采納“一林”的說法,是認定抓住的人就是一直尋找的紫瞳。
藍旬醉的太多,他攤著躺在房頂上,而手還在死死的握著不肯放開。
嘴巴張張合合,從沒有聲音直到絕對清晰。
“紫瞳,我找了你那么久,你還記得我嗎。”
一林驚了,整個身體都被雷打過一樣,每一寸肌膚都冷寒起。
這個人竟然知道他的身份,是哪里沒有扮演好被看穿,一下子有些慌神。
“十年前差一點就死在你手上,呵呵,我命大,活到了現(xiàn)在。”
十年前,一林思索著,那個時候才七歲。
藍旬握著的手沒有剛才用力了,反而變的溫柔,他眼角溢滿晶瑩的液體,閃亮亮,滑落著滲到藍色的發(fā)里。
這一下,一林騰起的殺意縮小了些。
如果不是同行了一路,定會想也不想的結束了藍旬的生命,可是一林早就知道這個人愿為他心中的那個人付出生命,既是如此還有殺的必要嗎。
冷然,似是有股難以控制的血液在身體里攢動。
十年中,竟然有一個人一直在尋找自己,就在自己四處奪人性命時,這個人就在不知道的角落擔心著,痛苦著,那是怎樣的感覺。
在畢茲城時,藍旬無力的抱著自己,說出那份心痛,那樣的痛卻是因為紫瞳殺了人。
不懂,這是什么。
“紫瞳,你沒有錯,你只是不知道你自己是誰。”
“那你又怎么會知道我是誰。”
“在我還很小的時候,認識了不克里先生,他被魔師界稱為瘋子,大家都不喜歡他,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扮演著守林人,只有我知道他有多么偉大。他跟我說,有一天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背上有羽翼的人出現(xiàn),這個有羽翼的人會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人,像神一樣的存在。”
“他說錯了,這個有羽翼的人是像魔一樣的存在。”
一林冷笑,怎么會有人認為紫瞳是神呢。
藍旬掙扎著坐起,那一只手還在握著一林,另只手努力的扶著房頂不讓身體偏倒。藍旬的目光堅定,他的信仰伴隨了他十年。
“你相信我,你的身份就是魔師,最偉大的魔師。”
不做回答,什么最偉大,什么魔師,都不是真的。一出生就被當做“厄運”,整個小島上的居民都排斥一林,咒罵一林。離開了那里,又給阿唔帶來死亡。是的,一林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死亡的地帶,總是會有人因為他而受到了厄運。這樣存活著,果然是不該。
藍旬晃著身體,他喝的太醉了,整張臉都成了通紅,撲通又倒下,嘴里還在吶吶自語。“第一次看到你時,我就相信了不克里先生的話……你身上好多血,樣子好瘦小,眼睛冷冷的看著我,可是我一點都不害怕也不冷……還記得嗎,那是冬天啊,你身上只穿著劃開口子的單衣……我想跟你說話想幫你,可是你卻出手攻擊我,我昏迷了五天活了下來。……十年……好想再見你。”
一林甩開藍旬虛握著他的手,站立著身體,他的臉正對著月光,影子拉的很長。
七歲那年,一林第一次被魔師們抓住,那一段日子也成了他現(xiàn)在不停殺戮的理由。
一次次被拷問,一次次被灌下劇毒的魔力藥,嗓子爛的痛死,身上呢,傷痕遍布,隨便挪動一下都疼的要昏過去,那樣的折磨除了一林絕不會有第二個人能承受。
那些人不依不饒,問一林是誰,是魔,還是哪個種族的變異,即使一林明明是小女孩的模樣。
才七歲而已,沒有父母,沒有親人,這世上沒人任何力量能保護幼小的一林。
死亡成了七歲女孩的選擇。
就在最后的時刻,就是母親臨終的那句“活下去”讓幼小的一林決定反抗。
于是就有了十年前那場慘案,五名魔師被一個七歲的小女孩殺死,整個地下監(jiān)牢被損壞,柱子歪倒石墻坍塌,魔師們心臟被穿透血液染紅了古老的魔法陣。
恨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紫色的瞳,殷紅的翼,也在那個時候成了整個魔師界的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