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顧任何人嘆息的溜開,一秒接著一秒,滑行的速度太快。
過去的種種,有一些不愿記起,有時候也不想再恨,可是卻被推搡著只能那么做。
算是什么。
藍旬的眼上有著一層迷霧,望著看不清的影子,他的唇張張合合,“我真的知道你是誰,我藏著不克里先生的筆記,上面寫了好多……你一定要看看……”
一林回首,而躺著的藍旬只剩模糊的意識,就在那一抹冰涼中,意識不清的藍旬昏睡了過去。
似是一曲波折的奏鳴,恍然多少時間,有人還在原地等待,有人已飛行太遠,結果繞了那么遠還是聚到了一起。
原來還可以這樣。
銀光漸漸退去,月失了模樣,樹的影子拉在墻壁上,粉紅的野花在墻角相擁盛開,一股新生的漫長在天地間悄然滑著。
朝陽從地平線上升起,微紅便在天地間布滿。
目光從黑色的木椅上透過飄搖的窗紗望著外面,一只手撐著無言的下巴,一只手在扶手上彎曲抖動。
床單里的人滾動著眼球,太陽的光落在他的臉上,暖烘烘要把宿醉驅趕走。
藍旬醒來,目光所及是黑色木椅上安靜的人。
“一林,你怎么……”話還沒說完藍旬就覺得一陣頭痛,坐起,揉著太陽穴。
一林不動搖的看著窗外,天空潔白的云穩穩的飄著,聚散離合。
藍旬不太習慣這種感覺,像是認識了很久的人突然變的陌生,一林越是安靜,他越是覺得窒息。“不用擔心,我會幫你找你父親的下落,他現在說不定在什么地方正曬太陽。”
“你這么喜歡扮好人。”一林冷靜的說道,語調生硬的如同高空拋下的石頭,咚的掉落到地面揚起一波灰塵,也讓看到的人驚嚇。
黑色的椅子扭轉,一林面向驚愕的藍旬,雙手隨意搭在扶手上,散開的劉海下那雙眼睛沒有平日的一絲溫和,反而讓人不寒而栗。
藍旬呆愣的看著一林,果真成了不認識的另一個人,一林只坐在那里就能讓人感受到俯視世界的傲慢,這不是藍旬見過的。
對藍旬來說,這只有一種可能,敵人派來潛伏在身邊的人。
藍旬坐直了身體看著一林,他的目光也在這個時候恢復到剛認識時候的冰涼。“不得不承認,所有潛伏在我身邊的人中,你是到現在為止第一個自己暴露的人。”
一林的嘴角輕笑了一下,又變回他沒有表情的姿態。
藍旬盯著對方的眼神越加威嚴,從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人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接近,只有這次,他從心里憤怒,身體里的力量涌動著幾乎此刻就要爆發出來。“你走吧,我不想殺你。”
一林玩味的品著藍旬的每一個表現,他輕笑的眼神中有一點審視者的高傲。這對藍旬來說也成了深藏異能者的挑釁。“給我那本不克里的筆記。”
藍旬心驚,他的記憶中絕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關于不克里的事情,下一秒理智告訴他要鎮定。“你到底是誰,要那本筆記做什么。”
“當然是想知道紫瞳的真正身份,而且是你說必須給我看。”
藍旬啞語,他一點也想不起什么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一林方才醒悟,原來這個人從一開始就不知道他是紫瞳,昨晚肯定是醉酒的關系胡言亂語,沒想到誤打誤撞發展到了這一步。
從椅子上起來,一林踱步靠在窗戶邊框,側臉繼續看著空中的云。眉宇間嘲笑著自己的命運。
藍旬再一次疑惑,絲毫看不懂一林的行為。
“你是第一個看到了我卻沒有被我殺掉的人。”一林看向他,剛剛的傲慢緩和了許多。屋子中散開青與紫的光芒,那是魔力外在的狀態。
少年的模樣在光中逐漸變幻。
長長的發,烏黑的,如海藻般輕柔。
黑色系列的外衣變成了輕盈的絲紗,覆蓋在纖瘦的身體上。
玉脂肌膚,纖手下放,裙擺下是修長白皙的腿。
那張臉還是一林的臉,為少年是清風徐徐,為少女是魅惑傾城。
腳落地,屋子中的光淡去。
少女一林立在朝陽的光中,恍惚的像是隨時都要消失。
抬起右手,食指對著無以言語的藍旬,側一下頭,長長的發也跟著搖擺了。“如果,不克里的筆記對我沒用,你也就死定了。”
一分,兩分,三分……
墻上的時鐘滴答滴答。
藍旬被石化了,他尋找那么久要找的人竟然就在這么近的距離。
能相信嗎。
踉蹌的從床上下來,站直了身體,看著光中的紫瞳,他的身體顫抖著,舌頭也麻木的說不出話來。
一林不明所以,食指上繞起了白色的光,這是曾經殺戮時慣用的手法。
藍旬正面以對,他自然知道每一個死去的人都是被這樣的光穿透心臟,而藍旬不畏懼,他早就下定決心為她而亡。
“紫瞳,……”兩個字從喉嚨中發出,從沒有過的感覺,設想了多少次,藍旬怎么也想不到是用這樣的方式相見。
欣喜,笑意在他的嘴角眉上波蕩,似是小孩子找到了遺失很久的心愛之物。
一林接收著藍旬眼中的信息,心緒或許蕩漾。然而食指上的魔力并沒有散去,照樣精準的射向一步不挪的藍旬。
嗖的聲音,那一面墻上的玻璃裝飾物被擊成了燦爛的碎片,嘩啦啦的墜到地上揍出清脆的聲音。
幾縷藍色的發絲旋轉著落到地面,這一刻開始,他的命歸于她。
這樣相識,這樣結伴,自此,要共同進退了。
半天的時間,藍旬迫不及待的告訴一林他所知道的每一條信息,可惜,最關鍵的部位還是要靠那本筆記,還有藍旬提到的,那本筆記的指示。
一林也解答了藍旬許多的疑問,比如為什么要殺人,為什么要扮成男的。
而在所有的回答中,一林都沒有說出過去經歷的那些殘酷心事。
遺忘的方法就是不提及。
既然已經到了風谷,一林原本的目的也沒有改變,還是要進到魔書庫中尋找有關的書籍。
下午的時間,一林終于不用費什么心機的就讓藍旬帶他進了風谷。
入口是一根殘缺成半截的巨大柱子,表面看來沒什么,只要拿出風谷的通行印章扣下章印就能打開門。
藍旬不放心的看著一林。
“你是不放心我,還是不放心風谷那些人的性命。”
“當然是不放心你。”
一林微笑著看著他,此時的一林又變成了少年的模樣,還是那樣溫潤親和,完美的臉頰本就吸引人再笑一下便成了眾人的魂失之地,這樣的他跟作為紫瞳時簡直無法相比。“我只想看看魔書庫的書,其他什么也不做。”
“我,我相信你。”藍旬的大腦盡量跟上一林的節奏,他還不適應隨時都在變換性別的一林,還有他們之間的關系。
原本弱不禁風的一林突然成了強悍的紫瞳,這樣的驟變太過突然強烈,即使盼著見紫瞳很久了,也無法一下子接受。
現在,從主導變成了順從,藍旬跟在一林的身后,眉宇時不時聚攏到一起。
“嗨,快點,在這兒呆久了,說不定我真的會做什么。”一林調侃的說道,自是無法了解藍旬的心事。
風谷里,有外人看不到的天空,隨時都會有藍色青色紫色的光飛過,那是魔師駕著飛行道具在低空飛行。
廣闊的街道上,路面布滿變形的文字還有千奇百怪的圖案,兩邊有琳瑯的商鋪,滿街都能看到經營魔法道具的商人在跟路人打招呼,其中有一些不是人類的其他種族,比如矮人,比如鼻子大大身體瘦小伍茲人。
魔師的世界隨處可見漂浮的物體,甚至有些房子還會浮在空中,臺階也是一層層沒有支撐物,要走進這樣的房子,普通人是沒有膽量的。
大型魔獸的蹤影很少,在風谷內魔獸有固定的存放地,只有小一些的才能跟著主人隨處走動。
穿梭的魔師三三倆倆交談高聲闊論,間或聽到他們在談論這次聚會的目的。一林沒有太留意,有藍旬這個風谷承認的魔師在想知道會議的情況還是很容易的。
穿過主街道,過了娛樂為主的接待區,休息區。最終到達培養新魔師的塔樓學院。
藍旬示意一下,告訴一林魔書庫就在里面。
幸得學院是開放的,魔師們可以隨便出入。
進到里面,又是一番景象,若說外面是成年魔師的標準世界,那這里就是小魔師們自己創造行駛能力的小世界,各種千奇百怪的東西不比外面少,至少有一些只有想象力豐富的孩子們才能做得出來。
第一次進到魔師們的世界,一林憑空的多出些羨慕,這里的孩子該有多幸福呢。
踏上魔書庫大門前的臺階,一林漠然有一種麻酥的警戒感,像是被什么人盯著。
“藍旬。”
藍旬回頭疑惑的看著停在后面的一林。“怎么停下了。”
一林仔細的又感受了一下,幾秒過去那股受到侵犯的感覺再沒出現,或許是自己疑心太重了。“還真是累,走到哪里都要戒備。”
藍旬心痛的看著,“我不會讓這種情況存在太久,相信我,很快所有的人都會認同你。”
“希望你說的那天不是泡影。”
“我用生命做擔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