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鼓樂齊鳴。
上官燕猶疑的站在回廊下,進退兩難。她明明知道屋子里正在發生什么,卻不敢去阻止。雖然是皇后,可陛下不喜歡他,他寧肯要一個年紀不小的宮女,卻把自己推到了門外。她緩緩的跌坐在石階上。
她徹底的失敗了。
巧智捧著茶碗遠遠的跑了過來。
“等等,不要進去!”上官燕喝住了她。
當鄂邑來到門口時,上官燕顯得極為慌張。
“你在這里做什么?”鄂邑冷冷的說道。
她早就開始討厭這個女子,丑陋且懦弱的像一堆爛泥。
上官燕支吾著,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搶身擋在鄂邑的面前。
她冷哼一聲。
“虧了上官桀還為你鋪路?!彼梢牡牡闪松瞎傺嘁谎?,伸手將她推到一旁,挺身而入。
大門被推開。
陽光刺入屋內。
這是配殿,并不大。只供人休息之用。
因而,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樣一幕。
劉弗陵,年輕的君王,俯身抱住懷里的女子。那女子上衣凌亂,只能看見一雙驚恐的眼。
她雪白的臂膀露在外面,在寒冬的日光中,顯得那么不真實。
鄂邑狠狠的盯住躲在劉弗陵懷中的女子。
“賤人!”
劉弗陵用龍袍披在她的身上,臉上卻帶著微微的笑意。是啊,如今一切都已暴露在天光之下,他反而覺得釋然。
“朕要封柳伶為美人。”說著,他笑著拉了拉女子身上的龍袍。
鄂邑柳眉倒懸,咬著牙喝道:“煙視媚行,蠱惑君心,來人,給本宮拿下?!?/p>
劉弗陵聞言起身,顧不得自己正赤裸著上身。
周嫣鐵青著臉,倒吸了口涼氣。
表面上她被陛下寵幸,實際上不過是他掩人耳目的稻草,她早就知道,她是這宮里最可悲的人。痛苦卻無處可說,表面上如魚得水,實際上卻如墮冰窟。多少個夜里,劉弗陵睡在他的枕邊,卻連一根手指都沒碰過她。而今,她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局面,劉弗陵不是不愛女人,是她們根本就不是他所愛。
周嫣晃了晃身子,差點摔倒。
她狠狠的盯著眼前的女子,似乎用盡了今生所有的仇恨。
幾個小黃門沖上來,將柳伶拖了出去。
劉弗陵欲追出去,卻發現身上的龍袍也隨著柳伶而去,自己竟沒有一件可以掩體的衣服,慌忙停住腳步。
“朕要定了這個人,你不必干涉?!眲⒏チ昀淅涞亩⒅跻亍?/p>
鄂邑冷哼著。
“陛下,宮中所有女人都是你的,如果你愿意,可以隨時隨地要任何一個,本宮都不會干涉。唯獨她,絕對不行?!?/p>
“就因為她是將朕帶大的人?”劉弗陵怒吼道。本來艷麗的眸子里,閃爍著兇狠的光,讓他的眼,顯得陰森恐怖。
鄂邑點點頭。
“沒錯,不管怎樣,我不能讓你做下這種敗壞倫常的事情。”說著,她轉過身去。
“可是,朕已經要了她。”
“那她,就必須死!”鄂邑緩緩回過頭來,眸子里閃過不容置疑的霸氣。
回到宣室殿。
劉弗陵換了套衣服,馬上命人去打探長公主將柳伶帶往何處。
他焦急的來回踱著步。心卻越來越沉。他開始反思,自己怎么會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雖然年輕,可坐在這個位子已經多年,怎能不知道步步為營的道理,這樣不計后果,怎是他的處事風格,難懂是那茶有問題?
他馬上喊來郭云生,命他去調查此事。
“定然是有人在朕身邊安插了探子。”他狠狠的說道。
不多時,郭云生帶著一個黃門進殿來。
“陛下,此人叫小順,曾經侍奉過鉤戈夫人,后來夫人出事,便被貶往凌室?!?/p>
劉弗陵聞言,忙定睛望去。
只見那人佝著身子,臉色紅腫,一雙手也出奇的腫大。
“果然是侍奉過母親的?”他有些疑惑。
“正是?!苯行№樀娜司従忺c頭。
“當年小人也不是這個樣子,只是到了凌室專門為宮中藏冰,造冰,自然變成這副模樣?!?/p>
“陛下,今日為您奉茶的宮女已經死了。”郭云生低聲道。
劉弗陵一驚。
“今日小人將冰運到窖里,便聽見隔壁有人說話?!毙№槣惿锨叭ァ?/p>
劉弗陵冷冷的注視著他。
“是左將軍,讓一個宮女將一包藥粉放入陛下的茶里?!?/p>
說著,他從懷里掏出一張黃色的紙。
“這上面還沾有藥粉?!?/p>
郭云生俯身上前。
“小人查過,是------?!?/p>
劉弗陵大吼一聲,將手里的茶盞摔得粉碎。
“上官桀!朕要你身首異處!”
長煙伸出手去,接住雨點般飄落的桂花屑,放到鼻子下,潮濕微甜的氣息鉆進鼻子。她的有關柳伶的最后的訊息顯得有些不真實,她總是在叩問自己,事實到底是不是那樣的。因為當時,自己幾乎完全沉浸在譽的死帶來的創痛之中,而對宮里發生的更慘痛的明爭暗斗無暇顧及。她總疑心自己的記憶在某些重要的部位發生了偏移,或者說是扭曲,因為有些事情似乎并不太連貫。于是她不斷的問身邊的那個男子,她知道他屬于他的記憶,可是,她真的想不起,他到底是誰。
滇池的日子,并不寂寞。因為他始終在她的身邊。她回過頭去,屋子里燈火明滅處,一個男子的身影立在書案前,他緩緩拾起那串書簡。英挺的側面輪廓顯得有些滄桑。
長煙緩緩走過去,隔著窗子,她久久凝視著男子的側臉。
你究竟是誰?為什么我總是想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