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回到屋子,見到的便是繡娘酣然入睡的模樣,無奈只得放下手中的木盆,過去扯過被子為她蓋上,才獨自泡腳。
一覺蘇醒過來,繡娘在床上磨蹭幾下,習慣了早起,睜眼望著灰蒙蒙的天空,訝異看著旁邊隆起的被褥,半響過后才想起,她睡在下人房,和春曉躺在一張床上。
昨晚太累,就睡了,沒泡腳,直接爬上床了。衣服也還穿在身上,恐怕是后來春曉將她移上來。
春曉迷迷糊糊喚道,一邊伸展著身子,揉著朦朧的眼睛,道“嗯!繡娘醒了,時辰還早,還可以再睡一下。”
望著還迷糊的春曉,繡娘將被子壓了壓,起身整了整衣服,朝著昨晚熟悉的方向奔去。
不過這次繡娘走的方向并不是姥姥的房間,而是春曉說的廚房,她可沒忘記姥姥的吩咐,雖然不知道姥姥那樣做有什么意義,不過她還是明智沒有開口詢問。
站在廚房門外,聽著里面不斷傳來物品移動的聲音,繡娘猶豫一下,最后還是上前敲門,道:“徐嬤嬤,我是繡娘,姥姥讓我今早過來找你。”
徐嬤嬤夫家姓徐,乃本地人氏,從父輩開始便在這皓月軒中做事,因相公徐生喜好賭博,累及家中,年僅四歲小兒生病卻無錢診治,而早逝。
徐生愧疚不安,在次年酗酒跌落水井溺水而亡,就留下徐嬤嬤一人,姥姥憐憫徐嬤嬤孤苦一人,便將她留在皓月軒做廚娘。
徐嬤嬤膝下無兒無女,緊靠著徐生祖輩留下的面攤過活,姥姥金口一開,當下便應承下來,住進了皓月軒,接下了廚娘的活計。
初春,天氣寒冷干燥,不過徐嬤嬤依舊盡責早起在廚房忙活起來,雖說這皓月軒人口不多,但今兒個上下數十口人,還等著她,她也沒馬虎,手腳利落的忙活著手中的活。
心底暗暗想起,昨兒個姥姥和她說的話,“嬤嬤,明兒個一早我讓繡娘過來,廚房中堆積了不少黑豆和黃豆,到時候你讓她在一個時辰內將他們分開,不用手下留情。”
徐嬤嬤一聽這話,倒也好奇起來,道:“真沒事,這繡娘不是被姥姥收做入室弟子了嗎?這廚房的臟活,姥姥真舍得讓她做。”徐嬤嬤可不是一無所知的白癡,撿豆子,話是這樣說,也只有內行人才明白,這撿豆子可是一個輕松活。
姥姥冷笑道:“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有什么資格做我的弟子,嬤嬤不用擔心,繡娘的事我自有主張。”
徐嬤嬤點頭,“這倒也對,姥姥識人的本事定是不差,明兒個我會安排好,要是沒其他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姥姥揮了揮手,讓徐嬤嬤離開。
徐嬤嬤聽著門外清脆的聲音,透過門窗望了望還是灰蒙蒙的太空,點頭道:這丫頭倒還真不錯,起的這般早,倒也不容易,看來姥姥算是沒看錯人。
往身上的擦了擦,拿掉身上的頭巾,走了出去,將門打開,道:“是繡娘吧!咋起這么早,春曉那些個娃都還沒起床了,你倒是過來了,進來吧!外邊天冷,別凍著身子。”
側過身子,將繡娘引了進來,爐膛里燒著旺盛的柴火,所以廚房倒也不冷,繡娘往爐膛靠了靠,搓著雙手。這天可真夠冷的,不知道的還真以為現在還是大冬天了。
繡娘跨進廚房,笑著對徐嬤嬤作揖,道:“繡娘見過徐嬤嬤,這天還真冷,嬤嬤起的真早,這天還沒放亮。”繡娘眨巴著骨碌碌的眼睛,打量著廚房,倒還真不小,不愧是有錢人。
徐嬤嬤高興聽著繡娘的話,笑道:“繡娘長得可真水靈,這小嘴也很會說話,過來,先烤火,姥姥昨晚交代了,等會我會把豆子都拿過來,繡娘真的考慮清楚了,不后悔,姥姥性子冷淡,為人嚴肅,繡娘可要想好。”
望著繡娘清秀的模樣,徐嬤嬤怎么看怎么喜歡,這不,已經開始打趣起來了,皓月軒平日就他們這些個人,春曉那些丫頭,是下人,哪敢大聲說話,這不繡娘一來,徐嬤嬤也輕松不少,很久都沒見姥姥那樣的表情了。
抽搐嘴角,聽著徐嬤嬤這話,怎么聽怎么怪異,為毛總覺得有種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僵硬著身子笑道,“嬤嬤說哪里話,繡娘愧不敢當。”攪著衣袖,不敢直視徐嬤嬤犀利的眼神,真不知道該怎么說,總覺得徐嬤嬤看她的眼神有點特別,那股詭異的感覺讓她有點不安。
見繡娘別扭的模樣,徐嬤嬤眼神溫和望著繡娘,要是三兒還活著,也差不多繡娘這么大了吧!不,應該還要大上幾歲,“沒事,我去拿豆子過來。”
繡娘錯愕看著突然失落的徐嬤嬤,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剛才還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子就變了。不過看著徐嬤嬤泛著淚花的眼睛,繡娘不好意思開口。
良久過后,出去的徐嬤嬤走了進來,手中還提著兩個竹籃,竹籃之中裝著黃豆和黑豆,徐嬤嬤走了過來,將籃子放下,然后從繡娘的側面拿出一個木盆,放在地上,在繡娘好奇的望著徐嬤嬤的舉動。
說實在姥姥讓她撿豆子,她就覺得奇怪,撿豆子和刺繡能沾上什么關系,不過,姥姥那樣說了,她自是不會反駁。
瞅著繡娘好奇的模樣,徐嬤嬤笑道:“繡娘是不是好奇,姥姥為什么讓你撿豆子?”
繡娘飛快的搖頭,道:“沒,姥姥這樣做,自有她的做法,繡娘不敢多問。”看著徐嬤嬤恢復的笑臉,心底禁不住淚流滿面,剛才沒多問,果然是正確的,女人啊!是最難琢磨的生物。
聽著繡娘的話,徐嬤嬤點頭,伸手指著讓繡娘在一旁的凳上坐下,將木盆擺在她面前,將籃子里面的黑豆和黃豆全倒了下去,“姥姥說,啥時候你能夠在半刻鐘內,將這兩籃子黑豆和黃豆都分開,就算出師了!”
繡娘挑著眉頭,嘴角上揚呈60°,半刻鐘也就是十五分鐘,開玩笑的吧!這種事誰能夠做得到。帶著懷疑的目光,繡娘死死地盯著徐嬤嬤,希望看到徐嬤嬤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