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沐覺得,人生最悲劇的一天就是穿越的那一天。
不就是逃個課翻個墻么,至于這么沖遇上學校收垃圾的卡車經過,還直接把他撞歇菜了?歇菜就歇菜了吧,化為孤魂在地獄呆著等著投胎不就行了?為毛要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好歹讓他生在皇家貴族,不當個皇帝也做個太子神馬的,要不修修仙也成啊,可為毛要生在兵荒馬亂的戰國?
現在,他心中只有一個疑問:學校事后給賠錢不?
“吳起小兒向后投奔魯魏兩國,后因王賞識出任楚國太守,一年后升為太守,但此小兒竟不思恩澤,竟然大興變法,吾認為,楚若亂,吳起小兒之責矣。”
莊子沐從胳膊中抬起頭,懶懶的看了前面正搖頭晃腦評判國家大事的夫子,那夫子花甲年紀,一身洗的發白的長袍,留著兩撮山羊胡子,此刻正對著滿室昏昏欲睡的學生大講特講。
默默的嘆口氣,莊子沐百無聊賴之際又重新爬到桌子上,粗布麻衣隔得他的臉有些不舒服。
來到這兒幾個月,莊子沐依然覺得這次穿越上天對他最好的一點就是沒讓他成為乞丐,而是成為一個貴族子弟,可他這個貴族子弟當的實在有些窩囊。
首先說他在這個世界的老爹吧,在家里沒啥勢力,不,應該說,他們這個貴族在整個貴族層就沒啥實力,所以總在遭排擠,其次再說他這個老媽,沒啥經濟頭腦,腦袋里那點兒想法就是‘相夫教子’‘出嫁從夫’之類的老套思想,唯一先進的想法就是讀死書。
要說他剛穿越來時還好,家里靠著老爹那點兒錢還面前富裕,可誰知道,剛富裕沒幾天,悼王啟用吳起,吳起大興變法,一大票貴族齊齊抗議,老爹被一群兄弟算計,當了一回出頭鳥,結果被楚悼王差點給滅了,后來好不容易保住性命,錢卻敗光了。
錢敗光也算,好歹能掙的東西,可偏偏老爹思想保守,說什么也要讓他讀書,這下可好,每個月付先生的月前就夠他們喝一壺了。
讀你妹的書!
他前世就讀了八九年的義務教育,好不容易穿越沒金手指沒萬貫家財沒**環繞,還尼瑪要讀書?!
靠!
到底老天讓他穿越的目的是為毛?難道就是再讀一遍書?
媽的。
越想越火,莊子沐沒好氣的把面前厚厚一摞竹簡掃在地上。
“啪。”
竹簡落地,在靜謐的室內如同雷響,剛才還昏昏欲睡的學生猛地抬起頭,齊齊回頭,剛才搖頭晃腦的夫子慢慢的睜開眼,“不知道子沐同學有何見解?”
清冷的聲音在莊子沐頭頂響起,幾乎同時,莊圍的學子個個精神煥發眉眼含笑,等著看好戲。
“吳起變法雖然有損貴族利益,但總的來說還是對楚國有利,害大于弊。”莊子沐趴在桌子上懶懶的吐出一句話,目光直視著天外的云,絲毫沒察覺到背后凝重的氣氛。
夕陽西下,晚霞千里,微涼的風吹在他臉上,歸巢的鳥兒似紙飛機般順風飄灑,空氣中時不時傳來燒餅的香味,好似當初放學的景象。
響起當初,莊子沐心中有是一陣傷感。
想他當初沒在新時代下好好讀書,整天想著上網泡MM,有還嫌老爸老媽嘮叨,總想著什么時候能擺脫他們的束縛,現在倒好,真的擺脫了,可他的心理卻一點也不好受,特別是現在這個‘爹’窩囊的很。
他閉上眼睛,深吸幾口氣,耳朵沒聽見先生說話,還以為先生讓他繼續說,于是他背書試的呢喃,“此次變法對楚國有益,可吳起卻操之過急,沒有掌握……”
“莊子沐!”
一聲戾喝讓莊子沐一愣,從桌子上彈起來茫然的看著四莊齊刷刷色矮幾,古裝打扮的十幾個學生,猛然想起自己是在古代,連忙捂嘴“我……我剛才說了什么?”
“你簡直有辱門風。”
“貴族中的恥辱。”
他斜眼一看,坐在前排的一胖一瘦兩個學子怒氣沖沖的站起來。
這不是莊子修和莊子善兄弟么?
論輩分,這倆人是他的堂哥,可論權勢,莊子修和莊子善兩人的父親是楚相國的拜把兄弟,而他父親則是楚國一個普通貴族,特別莊長義被兩個哥哥算計后,他這兩個堂哥就想方設法的在他身上落井下石。
TMD!
怎么說老子也是二十一世紀新新人類,飽受馬克思毛主席思想教育,從里到外都是紅果果的平等開放,就算老爹保守忠良被你們擺了一道,他怎能被爾等小人踩在腳下?
想踩他?
笑話!
冷哼一聲,他從容的站起,“有辱門風?貴族中的恥辱?這話從何說起呢,堂哥。”
他特別加重‘堂哥’兩個字,雖說有嘲諷的范圍在內,但更多的是起威懾的作用,楚國是七雄之一,貴族之間關系錯綜復雜,而他所處的學堂又是貴族特有的私塾,里面王孫貴族不在少數。
這些王孫貴族雖小,可什么時候該幫一把,什么時候該踩一腳他們比誰都清楚,他說出‘堂哥’兩個字,無非是要告訴這些人,你們看清楚,這是我們老莊家的內部矛盾,罩子放亮點兒,別特么想進來攪混水。
莊子修和莊子善自然想不到那么多,他們只覺得被一個窮小子叫堂哥格外丟臉,兩個人臉齊刷刷的一紅。
悼王啟用吳起,傷害的本來就是貴族的利益,他們又都是貴族之列,自然要抵制,再加上他們看不慣莊子沐平時一副潔身自好的高傲樣子才出口詰難。
現在讓他們說,還真是說不出來。
莊子沐自然懶得理他們,春秋戰國雖然四分五裂,戰爭頻繁爭霸不斷,但也因為如此學術方面格外開放,縱觀歷史,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思想火花也是在這個時候迸發,對于學術,連楚王都管不著,更別說兩個堂哥。
“你……你身為貴族,卻幫著吳起小廝說話,這還不是吃里扒外?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爹爹和相國干爹說,就憑你一個窮小子能來這里和我們聽先生教誨?我說你吃里扒外難道不對?”莊子善年紀稍大一些,腦袋也反應快,很快,他就想出這番說詞。
作為士貴族,莊子沐自然能理解變法對于貴族的危害,跟何況他又從歷史上學過,此次變法吳起會將一些貴族放在偏遠之地,所以貴族極力反對情有可原。
可現在,他并不想管這么多,因為剛才莊子修無意說出的一句話徹底把他推入深淵。
“忘恩負義。”
“原來他就是莊家的虱子。”
“對對,就是,丟貴族的臉。”
“夫子,把這個人趕出去。”
一時間,整個私塾都對莊子沐憤慨不已,好像剛才他們一直憋著一股勁兒似得,就向莊子沐預料的那樣,私塾這些孩子們雖然小,但極度勢力,聽到莊子修說干爹是相國,都競相巴結。
但,這又能怎樣?
“冥頑不化,見識短淺之輩。”莊子沐故作輕蔑的,音量也提高,“像爾等只為五斗米折腰的匹夫,吾與之為伍尚且不屑,大王高見又豈是爾等可見?”
“黃口小兒,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