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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層樓本就無人,自然是空空蕩蕩。
有公子器的提醒,上八層樓時李順是閉著眼的,生怕一不小心看了公子器口中的活死人一眼,就被勾走了魂魄,失了心神。
所有至誠的末端多會有厄運來臨,九層樓在前,李順可不想半路出什么幺蛾子。
瓊樓的每一層都極為空曠,走在木梯之上,“吱呀吱呀”的木板摩擦之聲頗為響亮,讓李順心中有些發毛。
“……十五、十六。”李順心中默數著上了的階梯數,第十六步落地,正是走完了臺階,到了八樓。
陰風頓起,炎炎夏日到了瓊樓八層仿佛就入了立秋,驟然降低的溫度讓李順禁不住打了個寒戰,渾身的毛孔緊縮,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面對如此詭異的變化,李順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心中升起一股恐慌,一刻也不想在八樓逗留。
“桀桀桀桀……”
轉身摸索著走向上九層樓的樓梯,李順聽到身側傳來一陣輕微而又尖銳的笑聲。
這笑聲明明應在遠處,但李順聽著卻像是近在耳邊,就如同那活死人趴在他的肩頭,對著他的耳朵發出滲人的惡笑。
李順眉頭緊蹙,只覺得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腳下的步伐也更快。
雙手觸到了冰冷的墻,便是差不多走到房屋盡頭,樓梯也應就在附近。
李順扶墻轉身向北,試探地大跨出一步,落地之時,正好落在了臺階之上。
“李~順~”
心中松了口氣,李順剛要邁步上樓,卻聽到后方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慢而悠長。
千萬年仿佛在這一聲呼喚中呼嘯而過,李順感覺自己像是經歷了千萬年的滄桑,身心俱老,老得他邁不動步子,挪不動身子。
心中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登上近在頭頂的九層樓,但身體卻不聽使喚,心思怎么動,腳下的步子就是挪不開半分,李順駭然一時無措。
不是說,不看就可以不被勾魂奪魄么。為何僅是聽了一句他的呼喊,這身體就像是被人奪走一般,不受控制?
一道冷汗,順著背脊蜿蜒而下,刺癢難忍,卻伸不出手擦去。
“李~順~”
又是一聲悠然得讓人仿佛走入了九幽深淵的冰冷呼喊。
李順毛骨悚然,感覺自己在這一聲中,化成了一尊承受了萬年風吹日曬的雕塑,慢慢開始風化,身軀漸漸剝落。
先是發膚,再是血肉。
李順感受不到疼痛,就是感覺不斷有部位從自己身軀上剝離,消散于空中,灰飛煙滅,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副蒼白的骨骼。
骨骼沒有再剝落,卻是如閃電般皸裂開。整幅骨架僅是一瞬,便爬滿了無數或長或短的裂痕。
再一瞬,全身骨骼化成齏粉,萎靡落地。
天昏,地暗。
沉寂,靜默。
但李順卻還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以靈魂或者說是意識的方式。
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之中,李順看見了一抹微弱的光。
意識向那微弱的光明探去,李順見著了那發光的物體。
蓮是圣潔之花,蓮子是圣潔之子。
業蓮是得道之蓮,業蓮子也是正果之子。
都說三十年才一結子的業蓮子有神妙之效,但五年前吃了滿池業蓮子后,李順卻沒見自己有任何變化。
如今在這幽冥之中,見到這一顆發光的業蓮子,李順的心緒回到了五年前,想起了自家已然先去的老頭子。
心中有些感傷,不知怎的,李順又想起了四年前被老頭子趕去明王寺修行的場景。
三個月的僧侶生涯,荒唐至極,天天被強迫著吃齋飯,背經書,卻只在講經首座真覺的威迫下背下了一篇《大自在祈禱文》。
“大樂熾然自在宮殿中,
樂空圣妙觀察智慧身,
離欲具樂蓮花自性中,
金剛日尊大光明威德。”
僅是默誦了四句,情緒黯然的李順忽見那顆業蓮子上的光芒突然大作,一時間天地大明。
一朵粉白九瓣蓮花于光明中升起,身姿舒展,圣潔無暇。
沐浴在這光明之中,李順眼見著自己全身散去的骨骼血肉再度重生。
待到身軀重新凝聚完畢之時,李順看見了那一朵蓮花竟是浮在自己心頭,盤旋連連,流光溢彩。
身軀中有種說不出的舒暢,就好像為那慈悲的佛看了一眼,滿腔都是虔誠的安適。
眼仍是閉著,但李順感覺周遭的世界變得和以往不同,仿佛感受到了光的摩挲,風的撫摸。
心頭蓮花在轉了九圈之后,漸趨隱了光芒。一顆蓮子于蓮花中誕生,落入心中。
一股暖意如電流般流轉全身,讓骨骼作響,讓血肉沸騰,讓發膚張弛,李順只覺全身都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緩緩睜開眼,眼前是通往至高九層樓的木梯,和瓊樓中的所有木梯一樣,平凡樸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但世界卻像是煥然一新,散發出一股清新明麗的意味。
陽光的摩挲不是幻覺,微風的撫摸也不是幻覺。
就好像從天地之中長出了一只手,有母親的溫柔,父親的寬厚,輕撫過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帶給他深入人心的溫暖。
天地有正氣,浩然塞蒼冥。
李順不無興奮地向前方的窗外望了一眼,日頭漸西,天色微紅,夕陽無限好,即使近黃昏。
一朝入了不惑,天地都換了新顏,世界愈發美好,隱隱還有些可愛。
“哈哈哈!”
縱使身在瓊樓之中,李順也忍不住大笑了三聲。
“多謝。”
音帶嘲諷地對那不知道身在何處的活死人道了聲謝,心情愜意的李順抬步上九層樓。
途徑樓梯拐角處的窗臺,李順停下了腳下的步伐。
窗開向北,一覽無余。
循循善誘五千里,一直不得其門而入。
如今終于入了不惑境,李順心中最為想念的不是老頭子,不是李驥,也不是李弗,而是自建安到豐京一路相隨的老常。
離老常騎驢而去,不過僅是過了數個時辰,但世界已然不同。
一萬八千步加八層半樓,離世間至高的巔峰,還剩下半層樓。
不惑境已經入了,瓊樓還會遠么?
再遠,能遠過五千里么?
老常啊,千萬不要死在大涼山。
李順揉了揉泛酸的眼角。
樓高,風大,迷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