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重若千鈞,身體酸軟無力。
蘇燦費力的睜開雙眼,刺眼的光亮,讓他又忍不住閉了起來。
“我這是死了嗎?”
蘇燦在心里也不知是遺憾還是解脫,輕輕的問自己。
他只記得,剛才在土地廟中,自己的符紙全部用光,面對毫無損傷的大臉魔,只能推門逃走。但是之前把門堵得太死,根本沒足夠的時間開門,然后就被大臉魔給纏上了。
大臉魔沒有實體,蘇燦沒了符紙,無法擺脫,被大臉魔對準(zhǔn)鼻子,就是一口吸氣。當(dāng)時,蘇燦就感覺精神恍惚起來,隱隱約約,好像三魂七魄都出了竅,無知無覺不痛不癢。
再接著,他就昏了過去。
“我聽爺爺說,被大臉魔吸走了精魄的人,七魄不齊全,會被大臉魔奴役,成為為虎作倀的倀鬼。我現(xiàn)在就是倀鬼了嗎?呵呵,做倀鬼的感覺還真是不舒服。”
蘇燦亂七八糟的想著,再次把眼睛睜開。
這一次,似乎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沒有再被光亮刺激的閉上眼睛。原本模模糊糊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蘇燦訝然的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還身處土地廟中。
“我還沒死?”
很顯然,現(xiàn)在是白天,不管是大臉魔還是大臉魔的倀鬼,都不可能在白天出沒,陽光會將它們灼燒成灰燼。
忽然,一張臉映入蘇燦的眼底,將他嚇了一跳。
“阿大?”
回答的是阿大憨傻的笑聲:“呵呵,呵呵,蘇燦,蘇燦,我肚子餓了。”
“我沒死?我還沒死??!”蘇燦驚訝過后,只剩下大難不死的慶幸和喜悅,連疲乏到了極點的身體,都涌出一股力量,支撐著他踉踉蹌蹌的爬起來。
土地廟已經(jīng)破爛不成樣子了,兩扇門大開著,抵著門的桌子已經(jīng)被拖開,看樣子倒像是阿大開的門。
“阿大,這是怎么回事?我記得我被大臉魔纏上了?是誰救了我們嗎?”
驚喜的興奮感覺褪去,蘇燦的心里被濃濃的疑惑占據(jù),看著阿大,自言自語的問。
本沒指望阿大能夠回答,誰知道阿大先是疑惑的撓撓頭,接著從不知道從哪個旮旯摸出一本破舊的藍(lán)色封皮書籍,拿在手中不停的比劃。一會指指蘇燦,一會指指破碎的土地公公像,一會做個圓圈的手勢,一會又舉著書本不停的晃動。
嘴里面吐字不清的說著:“書,書,掉出來,發(fā)光,鬼啊,被燒死了!”
“書發(fā)光把大臉魔殺了?什么書,快給我看看!”
這是一本很破舊很輕薄的書籍,封面端端正正的寫著三個大字——“筆陣圖”。
“《筆陣圖》?”蘇燦沒聽說過。
不過,打從第一眼起,他就看出了這本書的不俗之處,三個大字,一點一豎一橫一撇一捺一折一彎鉤,全都隱隱約約有種光華內(nèi)斂的氣質(zhì),哪怕是封面上的灰塵,也掩蓋不了這種氣質(zhì)。
急不可耐的翻開第一頁,是一張蠟黃色的紙張,上面是一篇很短,只有十幾個字的序。
“斯衛(wèi)夫人者,前朝大國手是也,著《筆陣圖》以傳世,闡述筆法之精妙,影響甚遠(yuǎn),巾幗不讓須眉——張子午?!?/p>
大意是《筆陣圖》是一個叫衛(wèi)夫人的女子著作,論述筆法的各種奧妙,對后世影響很大,是一位女中豪杰。
“衛(wèi)夫人?張子午?”蘇燦不認(rèn)識。
但是序章頁面的最下方,“天沖二年,大嚴(yán)王朝集賢殿,張子午閑暇時謄寫”,蘇燦卻是明白了。
“天沖二年?那就是十年前了!這本書是十年前,太上皇還在位的時候,本朝官學(xué)集賢殿的一位書生,空閑的時候謄抄練習(xí)筆法的書籍!”
蘇燦震驚莫名,感慨萬千:“聽爺爺說起,集賢殿乃是大嚴(yán)王朝的官學(xué),凡是就讀在內(nèi)的書生,皆是各州俊彥,一身筆法造詣,超過凡俗之人十萬八千里!寫出來的字,畫出來的畫,鬼神不侵,妖魔退避!無量天尊,我福大命大,竟然被這本謄寫的《筆陣圖》所救!”
蘇燦很像現(xiàn)在就翻開《筆陣圖》,好好研究一番。
但是咕咕叫的肚子,和疲乏的身體,以及昏昏沉沉腦袋,卻讓他靜不下心來。合上《筆陣圖》,費力的將已經(jīng)碎成好幾塊的土地公公像,堆在一起,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感謝救命之恩。
這才踉蹌的邁步,走出土地廟。
外面的血腥氣依然濃重,村子里的人的尸體,已經(jīng)找不到了,想來都進(jìn)了野狼的肚子。廟門口,還殘存著幾具野狼的尸體。
“蘇燦,蘇燦,我們吃狼肉。”阿大跟出來,指著野狼尸體,哇哇大叫。
蘇燦搖頭:“這些野狼沾著人肉的腥膻,我們怎么能吃,否則和食人有何分別!阿大,你別亂跑,我去村長家借些稻米做飯?!?/p>
村長的家門大開著,里面早沒有了絲毫生氣。
米缸中還有大半缸的潔白稻米。
找來小盆,蘇燦只舀了三勺:“一張水官解厄符,十個銅板,換取三斗米,不拖不欠。”
舀了米,去村頭的水井打來清水,淘了米,放進(jìn)土地廟中打翻的小砂鍋中。再撿些干枯的木頭,掏出還沒滅的火折子點火,將砂鍋煨在火上。蘇燦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昨晚被大臉魔吸了一口,魂魄松動,現(xiàn)在還渾身酸然無力。
等米飯的過程中,阿大耐不住性子,跑了出去。
“阿大,別跑遠(yuǎn)!飯就要熟了!”蘇燦無力的交代一句,有吃得,倒也不怕阿大亂跑。阿大這個懶漢,鼻子特別靈,只要有吃的,多遠(yuǎn)都能跑回來。
柴火噼里啪啦的響著。
蘇燦將懷中的物件都拿了出來,一本《筆陣圖》謄抄本,一只火折子,幾個銅板,半吊錢,幾張空白的符紙,除此之外,再無任何東西了。
“唉,幸苦了半個多月,攢了二十七張符紙,一張符紙十個銅板到十五個銅板不等,這就是三百多個銅板,三兩銀子??!一下子全沒了,這得熬到什么時候,才能湊足一枚金錠,進(jìn)四門小學(xué)讀書?!?/p>
苦笑了一下,蘇燦說不失望是假的,他今年已經(jīng)十三歲了。
一百個銅板能兌一兩碎銀子,百兩碎銀子才兌一兩碎金子,百兩碎金子才能兌一枚足赤的金錠。僅以他一個月二十多兩銀子的營收,十年也才能攢三十兩多金子,要三十年才能上得起學(xué)。
好在蘇燦的爺爺,留給蘇燦一點家當(dāng),忙碌幾年,不偷懶、不遭損、光景好的話,能趕在十八歲之前進(jìn)四門小學(xué)。
十八歲之后,學(xué)習(xí)的最好年紀(jì)一過,四門小學(xué)就不再招收。
因此每損失一張符紙,就等于讓蘇燦錯失一天的讀書好時光。
好在他不是婆婆媽媽的人,很快就把符紙的損失按下,轉(zhuǎn)而盯著《筆陣圖》,有些微微興奮了起來。
“《筆陣圖》,集賢殿的書生謄寫,能直接滅殺大臉魔,是一件了不得寶貝!如果賣出去的話,三兩銀子能值嗎?不對,不能賣,這本書可是集賢殿的書生謄寫的,看序章內(nèi)容,想來是一本介紹筆法的好書!我現(xiàn)在缺的就是知識!”
(感謝顧樹林、**老三、深淵里的陽光、垂死的椰子的打賞,老白新書上傳,拜求推薦票和收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