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疍城頭上支出半米的平臺,平臺長寬兩米左右,平臺上一木制小桌,小桌上是一盤棋,黑白相間。桌旁分坐一人,一人白衣一人青衣,皆是黑發輕飄,衣訣翩飛,一個溫然風華一個玉樹臨風,兩人似全身貫注的下著棋,又似含笑的對望,心無旁騖。纖長的手指捻起一枚黑子落于盤間,白衣男子微微蹙眉,盯著棋盤思索,手上的白子遲遲不下。
而城外的一群黑壓壓的人面面相覷,紛紛看向城頭上正愜意下著棋的兩人,那隨意淡然放佛絲毫未將這三萬大軍放在眼里。
權佑一馬當先,心中更是躊躇不定,掃視四周,城門大開,了無人煙。而城頭上也只視若無睹的兩人,未見一兵一卒,不是說塔疍城還有一萬兵嗎,難道這是故意為之?
落懷若用兵奇幻難透,難不成是故意讓人以為城中只有一萬兵或許連一兵一卒都沒有,讓人心生大意而入,實則城中早已有大軍埋伏。誘兵進城,好狠的計謀,權佑不由覆上臉上的疤痕冷哼一聲,雙眼炯炯的看向那白衣人,上次敗于他手就是被打得出其不意,這次是想舊事重演,沒那么容易。
“你看,他猶豫不定,我想是上次被我打怕了,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哪”雨落語中含笑,隨手將手上的白子落于盤間,其實她不會下棋
“你這女人,不會下棋還裝腔作勢,無聊。”胥子義面上含笑,話語間卻是十分不爽:“怕歸怕,他要是派兵進城試探該如何?”
“分支而噬更好,就怕一涌而上”
“我說你這些伎倆跟誰學的,我想連燕南傾塵陽都是一次見這樣的對敵之計”胥子義半搖頭,語中嘆氣,又有一絲佩服
當然是借鑒來的,雨落摸摸鼻頭不以為意道:“這點小伎倆也就只能騙騙權佑,莫說是燕南傾塵陽若今日來的是余魅影,這計策也會被看破。他們怎屑于這些,我豈敢在他們面前班門弄斧,倒時反而弄個得不償失”
看向談笑風生的兩人,權佑心中窩火,又不可發作,越發的難定,如今該如何是好?
“你倒有自知之明,不過堂堂一介將軍,豈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何況你又未與他們交過手,怎知不是他們的對手”胥子義嘴角含笑,白了雨落一眼,這話要是被自己的部下聽見可還有威嚴
“得了,我已是黔驢技窮了”雨落眨眨眼無奈道:
“唉,真不知,一國有你是福還是禍”
雨落嘻嘻一笑,偏過頭看向表情怪異的權佑,面色一驚:“喲,這不是權將軍嗎?剛才一心下著棋竟不知城外來客,實在是罪過,權將軍不會介意吧”雨落微微一嘆,真誠中帶著歉意
權佑嘴角抽搐,眼中怒火,咬牙切齒道:“落將軍真是好興致,大白天的在城頭下棋,可不要玩物喪志才好”
“懷若多謝將軍的提醒,你看這一下棋走了神,緩神間怎么人都不見了影,該不會是被權將軍的威嚴之勢嚇跑了吧,唉,真是丟我的臉”雨落面上惱色,似真似假,讓人看不透徹
看向演技已達爐火純青地步的雨落,胥子義一手扶額,如此處而不驚,還能談笑風生,靜心的與敵方交談起來,這世上也只有驚奇不定的尚雨落能做到。
權佑一直在仔細觀察雨落的一舉一動一言甚至是一個表情,卻絲毫看不出破綻反而是那么的嚴絲合縫無懈可擊。能讓他定心不亂定有后備之力,當下心中肯定,落懷若這人不靠譜,那城里定有蹊蹺。
見權佑心神不定,雨落眼中一閃狡黠,又面覆誠懇的看向權佑:“權將軍大老遠過來不會只為看懷若下棋吧,不如權將軍進來喝杯茶我們下一盤如何?”誠心相邀,至真至誠,讓人都不忍心拒絕
權佑心中不屑一笑,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想請君入甕,我才不會上你的當,權佑冷哼一聲:“老夫一介武夫,不懂下棋,哪比文武雙全的落將軍,至于喝茶怕是難以下咽”
“權將軍這是什么話,難不成我還有害你之心不成,俗話說來者是客且是領邦之國的將軍,懷若歡迎還來不及又怎有異心”雨落面色淡淡,似笑非笑,那眼中暴露出一絲逞色:“何況權將軍有這么多人,懷若縱使有千萬個膽子,亦是不敢”
巧言令色,居心不軌,這里定是龍潭虎穴,權佑下定決心,還是請示將軍再攻不遲:“不必,老夫不打擾將軍的興致了,請盡興”權佑大手一揮,三萬大軍齊整的往后退去幾百米。
“他真走了,唉,可惜”胥子義微嘆
“喂,我聽著你怎么倒是希望他打進來?”
“我是說赤平可惜了一員大將”胥子義將手上的黑子丟回盤中:“沒意思”雨落一手撐著腦袋,似笑非笑的看向胥子義:“你的意思是叫我殺了他”
胥子義不屑的輕哼一聲:“明明是你要殺他,不要往我身上推卸”
“啊”雨落恍然般點點頭:“被你看出來了,當日玉城突襲,彭林問我為何留他一命,今日不就是留他一命的原因嗎?要不然今日來的就不是他了,而我亦不可能安然立于城上和你談笑”權佑生性多疑,做事舉棋不定,此計只能用于這樣的人才能有成功的把握,果然不負眾望。
“既然如此,此次又為何要殺了他,該是感謝人家才對”
“我不殺他東方絕也不可能再留他,與其被東方絕殺還不如讓他風光死于戰場上,這還不是感謝嗎?”雨落起身拍拍衣裳:“他定會派人回去請問,來回最快也要五天左右,不過已經晚了”
兩人并肩看向仍看得見的赤平大軍,胥子義一嘆:“戰場果是地獄,那三萬人也怕不能幸免”
“沒辦法,他們要我死,我不愿只有殺了他們自保,胥子義,我是不是變得無情了,有一天你會討厭我離我而去嗎?”雨落半瞇著眼,眼中朦朧,情緒難明,那語氣卻有一絲恐懼一絲害怕一絲無奈。
胥子義輕柔的看向雨落,眼中清明透著憐惜:“我說過,不管任何時候你身邊有我,我又豈會離你而去”心中即痛又喜,為雨落的苦而痛,為她在乎他離去而喜“戰場本無情,有欲望的地方爭休不斷,既已踏足進來便只有承受和面對”
三日,權佑真在幾百米開外看雨落下了三日棋,傍晚時分,落飛已回:“哥哥,姐姐我回來了”
“飛兒,如何?”雨落忙出聲問道:
落飛坐于雨落身邊,一口將茶水喝光,砸吧砸吧嘴道:“烏拉特吉派了兩萬兵支援,明日巳時會到”
“好,飛兒,這次你可立了大功”雨落含笑看向落飛,一手輕拍落飛的肩膀,言語難掩興奮
落飛聽此不由得意一笑:“那姐姐獎賞什么與我”
雨落嘴唇半啟,早知就不夸他了,雨落干笑一聲,食指輕撓鬢角,眸中一閃笑看胥子義:“叫哥哥教你輕功可好?”
“哇,好啊好啊”落飛忽的跳了起來,簡直比中了彩票還高興
然胥子義卻面無表情道:“與我無關”話畢,一個瀟灑起身看也不看兩人大搖大擺的下了城樓
“姐姐”落飛欲泣,十分可憐
“等戰事完了,姐姐威逼利誘也要讓他教你如何?”
“好啊”落飛甜甜一笑,半跪地上,一手倒弄著棋子
雨落無語,這小子變臉真是奇快無比。
異日,赤平軍還在怔朦間,已見風契一萬大軍席卷而來,其勢不可擋。雨落仍是一身白衣輕裝位于城頭,看向已融為一起的兩軍清淡道:“今日就要你看看我落家軍的厲害之處”
胥子義雙手環胸,眼中興味:“那我得仔細瞧著”
忽如狂風掀起沙石,狂瀾而過,橫掃一片,又似長刀直插敵人心腹,又變換長龍口中狂吼,一陣流矢沒入群中,又似鳳凰展翅尖利無比的翎羽幾番波動已翻動一襲一襲青玄鎧甲的士兵。
胥子義眼中一亮,有欣賞有驚嘆,胥子義轉過頭看向雨落:“沒想到落家軍如此厲害,一萬人不但能周旋其中,還能占為上風將敵方鉗制吞噬”
雨落得意一笑:“這只是一萬軍排列的陣,若是人齊全了,絕對不止這個效果”
“這真是你訓練出來的,不錯嘛”胥子義滿意的點點頭
“大半是,董文凌志也沒少出力”四將為首已是名聲在外,落家軍今時不同往日,馳騁藍天下的落家軍已是風靡磅礴的大軍
遠見一把大刀生風,銀光泛散,穿梭群中,雨落眼眸半瞇:“可惜了如此驍勇的大將”雨落看了看胥子義,慵懶道:“他就交給你了如何?若是我去又要費上時力”
“我去”落飛搶先道:語中興奮不已,像是已按耐不住
“不行,你不是他的對手”雨落輕喝
“姐姐,你怎么不相信我,我也能為你出力的”落飛急道:十分不滿
“你心意我領了,這可是戰場,刀劍無眼,你知道嗎?”
“落飛闖蕩江湖已久,是憑實力而得第一神偷,難道區區一員之將也打不過,那也不必再在江湖上混了”胥子義清幽一句話聽得落飛沉淀的心已飛了起來:“就是,我去了”
“唉”雨落疾呼,然哪有落飛快,只見藍影一掠而過,雨落又急又氣,怒看淡定的胥子義:“你..你”
胥子義輕笑一聲:“落飛不但鬼靈身子又是靈巧,相比笨拙的權佑怎是他的對手,再則他混跡江湖數載見識無數,經驗比你都豐富,對付權佑綽綽有余。”胥子義雙手環抱,不以為意挑眉:“區區權佑怎勞我出手,沒趣”
“這才是你的實話吧”雨落輕哼一聲,轉身看向那道閃爍不定的藍影,而權佑卻顯得局促不少,又想胥子義是不會在沒有把握下讓落飛前去的,當下放心不少。
又見一方一道黑影壓至,雨落心中提調的心終于踏實下來,看來這仗贏了。
青原城之危已解,也已逼退了大軍,瀕臨皇堡的三軍都只駐守不動。而派去攻打赤平的馳騁大軍已覆滅,一人不歸。
同時塔疍之戰,赤平的三萬人被風契聯合靈和的三萬人斬殺于塔疍城外,而權佑亦歿于塔疍之戰,結束其四十歲的生命。赤平可以說是得不償失,失了三萬軍一名大將,最后卻落得一場空。總結此計,計謀不錯,錯在派錯了人。
赤平與風契的關系相對緊張,之所以未再交戰,一是如今都窺覷著皇堡二是還有個坐守漁翁之利的天盛,所以只發生了幾次小的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