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你快說呀!”秋小桐她已經迫不及待地等待貝·狄多爾的下文,對于他這種不緩不慢的性子她是徹底領教了。
“他對你真的動心了。”許久,貝·狄多爾深遠一笑。
秋小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樣被加索里帶走的,只知道她被加索里拖進馬車的那一瞬間,她看到貝·狄多爾孑然的身影久久佇立在漫天滾滾的塵土之中,一動不動。在隨后被加索里押解的路途里,她整個人因為貝·狄多爾那一句話而變得渾渾噩噩。盡管她精神狀態處于陰暗,可一點也不減加索里押解她的興奮心情,宛如捕獲了某珍禽異獸急于進貢。
這不,除了留守在巴薩嵐都的幾千鐵騎,她被撒·瓦西亞的五百輕騎押解著返回克里汀。一路上,加索里一句話也不跟她說,回頭就給她一副死魚臉。總之歸納為一句話:他已經痛恨死她了!
被五百輕騎押解著招搖過市實在是太惹人注目,她秋小桐何德何能受此王恩浩蕩,只是集市上圍觀的群眾定不知道她此時乃是兩眼淚汪汪,前路兩茫茫,壯士一去不復還!
秋小桐無奈地掀開車簾,方才睡得迷迷糊糊的她被喧鬧聲吵醒,原來此時他們正從一個熱鬧的集市路過,所有的群眾都在輕騎的開路下自動跑到集市街道兩旁,議論著這行一行人的來頭。對于這種非真實的議論秋小桐已經見怪不怪,一切還不是因為加索里急著趕回去交差,軍隊幾乎都是從最熱鬧的城鎮里經過。
她緩緩放下車簾靠在椅背上嘆息了口氣,腦海里又想起貝·狄多爾臨走前對她說的話。雖然她已經警告過自己不要太在意,可是那一句話實在是給她太多的遐想。
亦或說,她本身就對自己的感情抱有遐想。
但是從加索里惡劣的態度上看,遐想終會幻變為泡沫。一個泡一個泡,美麗地閃耀著五彩光輪,然后飛舞到耳邊輕輕碎裂,即使很近你或許也聽不到破碎的聲音。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大喊起來,秋小桐感覺馬車停滯了下來,一陣急促的馬蹄由遠及近,緊接著是集市上人們相互推搡的聲音。隨著馬蹄聲的接近,周圍遍布了人們的慘叫……
“救命啊——殺人了——”
“快跑,快跑!啊——”又是一個人的慘叫。
鋪天蓋地的哭喊聲伴隨著馬車劇烈晃動將秋小桐從車座上晃到了車座下。她急忙爬起推開車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迎面撲來,還沒等她看清楚,一道鮮血在一個輕騎倒地的慘叫聲中向她的車窗噴灑而來,血水如柱噴濺到了她躲避不及的臉上。血是熱的,那種腥紅的熱在數十個騎著黑馬的蒙面男子手中揚起的銀色大刀上流動。
“快!快!全部人都給我保護馬車!”
秋小桐驀然怔住,方才人潮擁擠的集市一瞬間已是橫尸滿地,冰冷的空氣里除了輕騎與蒙面男子手中的刀與盾之間劇烈碰撞擦出的火花與響聲,一切是突兀得那么安靜,集市上沒有了叫賣聲,沒有了人潮聲,只有死亡的聲音。
顯然這些蒙面男子是訓練有素,舉手揮刀之間能將撒·瓦西亞的輕騎一刀斃命。他們只是僅僅數十人,就已將過半的輕騎肆虐踩踏于下馬蹄之下。秋小桐看不清他們的面孔,面罩上那透露寒光的雙眼像來自地獄惡靈的眼睛,然他們卻可以這樣在太陽下恣意殺戮。
他們是誰?
“小桐,關窗。”一個蒙面男子揮動著大刀向馬車直沖而來,加索里大驚,一個回馬跳撲了過來,大手一伸將秋小桐的車窗緊緊關上。
秋小桐倒抽一口冷氣,要不是加索里及時趕到,恐怕此時她已被這些個惡靈般的蒙面人帶入地獄。只是剛才那蒙面男子揮刀瞬間,她看到他手臂上紋著一個圖騰,那個圖騰像龍。
秋小桐想再次推開車窗看清楚,然車窗已被加索里反扣怎么也推不開,車門也被加索里為當初防備她逃走而死鎖,她驀然陷入了無邊的黑暗。她咽了口氣,突然有人躍上她的車頂上展開撕殺,車身左右劇烈搖晃,隨后血從車頂的裂縫中一顆一顆地滴落在她的腳下。
秋小桐連忙抱緊自己蜷縮在座位上,恐懼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那種恐懼,不是來自于耳邊血流滴答的聲音,而是害怕某一瞬間哪把刀會刺破車廂穿入她的身體。
外面的撕殺聲越來越激烈,秋小桐覺得車廂里面卻出奇地安靜,安靜得像是等待死亡。
“加索里,開開門!開開門!”她不要等死。她沖在車門前用力拍打,幾乎失去理智地踹踢,就在這時一把刀從門縫里刺入,劃破她的衣衫。緊接著,又一把刀刺入……
“加索里大人,你們先走,我們斷后!”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鉆入秋小桐的耳膜,隨后一聲鞭下,加索里大喝一聲,馬車像碾過什么劇烈晃動起來,然一直不斷向前奔跑。隨著馬車速度加快,車頂上那些個的尸體被重重拋落在地,發出聲聲怵人的巨響。
“小桐?小桐?”加索里連揮鞭邊朝車廂喊。這丫頭不會有事吧?他急忙跳下車打開車窗的暗鎖。
“在,我在的。”秋小桐驚魂未定地推開車窗,一陣清爽的風吹了進來。她探出頭向后望去,他們已經遠遠地拋離了一場莫名的殺戮與血腥。在他們的車輪之下還殘留著某些人的尸體殘肢還在不斷滲出血來。“他們是誰?”
“看樣子是一幫專門劫持官車的土匪。”加索里不假思索地說。他重新回到馬車,再次揮動鞭繩。
“撒氏王朝原來也并不太平……”秋小桐緩緩將臉上干涸的血漬拭去,縱然加索里這樣說,可她還是覺得有些怪。倘若這蒙面人真是劫持金銀的土匪,那他們這車子怎么看也只是個普通的貴族馬車而非押送金銀的押運車。而且他們一眼可看出是訓練有素,那應是很快就能判斷出所獵之物而非他們所求。
“有野心的人還有的。”加索里加快了揮鞭速度,“不過你放心,沒有人能動搖得了撒氏王朝的根基,王是最強大的,會庇佑我們所有人。”
秋小桐苦笑,不在多言。
不過這一遭讓加索里完全亂了計劃。他們進入了茫茫無際的大草原,一走便是數十日。好在馬車后攜有帳篷被褥等必需物品,這樣可讓他們在草原深處等待救援。可這一等又是數十日過去。
對于這種等待秋小桐完全沒有迫急感覺,相反這種自由自讓她倍感愜意,她已經習慣每天夜幕降臨時走到很遠的地方去看星星。今晚,風很大,沒有月亮的夜空全是星星的天下。她躺在草地上,頭枕在手臂上望著夜幕星空。
星星點點,她的眼前一片迷茫。
愛情,無非就是一種長刺的玫瑰。縱然貝·狄多爾那樣說,可有些事,別人未必能看得明白,有些心情,也未必能真切理解。喜歡是一碼事,戀愛是另一碼事。她明白的,自己是喜歡他,但她不想戀愛。
那是注定是沒有結果的結果。
既然沒有結果又何必多此一舉去臆想它。秋小桐的太陽穴一陣刺痛,她無力地站了起來朝帳篷走去。今天風大,她有點冷。
月亮不知什么時候從云堆里掉落,落在草原的盡頭,照亮整片安靜的草原。遠遠地,她望見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