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桐遠遠眺望著海天一色,長吁了口氣。她彎下腰摸了摸馬兒被海風吹起的鬃毛,趕了三天的路,它已經疲憊不堪。她終于找到了,那片她熟悉的大海,她的家!
猛烈的海風將她薄薄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刺骨的寒風灌進她的袖筒,冷得她直打牙顫,當她看到木屋臺階上那被風揚起的白色衣袂,眼淚熱熱地滾落。她跳下馬背,拼命跑,拼命跑,直到撲進他的懷里,直到感受到他的氣息,直到聽到他的聲音……她像個離家很久的迷途羔羊,風塵仆仆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她好害怕,害怕當她推開屋子時空無一人,害怕這里結滿蛛網,害怕他已經不在這里……
“小丫頭,還是跟以前一樣。”夏雅溫柔地拭去秋小桐臉上的淚痕,習慣性地摸了摸她的頭,挽起她零亂的頭發掛在耳后,笑了笑。夏雅知道她要來的,而他也會來的。
連趕了三天的路,秋小桐頓感道疲憊,她泡完夏雅為她準備的花瓣浴頓時元氣十足,沒想到夏雅還完好地保存著她之前的衣服,這讓她有家的歸屬感。她深深嗅了嗅衣服上的香氣,眼眶酸酸的,好久沒這樣感動過了。
“餓了吧?”夏雅輕輕地推門而入,將裘袍裹在她的身上,看著她的一臉淚水汪汪,他把裘袍拉了拉,淡笑著,“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秋小桐重重地點了點頭,肚子也很配合地“咕咕”響了起來,已經有好些天沒好好吃過一頓飯了。她又聞到了那熟悉的海鮮味,興奮地沖了過去,仿佛一切又回歸到了原點,時間又倒流回了她矢來這方世界的那一天。
……
夜晚的多尼桑海風高浪涌,浪濤震耳。秋小桐靜靜地跟在夏雅身后,除了海風,就是腳步踩在松軟沙灘上“沙沙”的聲音。蒼穹那輪圓月,柔白的月光熏得她眼睛酸酸的,堆積在心里沉重的沙石隨著面頰的眼淚傾泄而下。
“你有心事?”海風卷起夏雅長長的頭發,在月色下泛著銀色的光暈。
淚珠從秋小桐怔怔抬起的臉上的空洞眼窩滾出,滴落在銀色的沙灘。夏雅把她輕攬入懷,沒有言語,任她哭著。她總是一直壓抑自己,怎么會不崩潰。
“夏雅,我愛上了一個人了,可我跟他終是不可能的,”秋小桐抽噎著,用手擦掉滿臉的淚水,心緒逐漸緩和,“他不可能愛上我。”就是因為知道,她才難受得不能呼吸。
“你怎么知道他不愛你?”夏雅撩起她一綹青絲挽在耳后,注視著她紅紅的眼睛。
“他已經有愛的人了。”秋小桐朝夏雅咧了一個大大的苦笑,眼淚卻強忍不住滑落下來。一想到自己要死,一想到梅麗莎,一想到他們恩愛,她心痛如剜。
呵,她是那樣的嫉妒著梅麗莎!
“傻丫頭!”夏雅從未見她這樣痛苦,眉頭有些因她而微斂。他撫mo著秋小桐冰冷的臉,她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而已,然有著不屬于她掌控的命運。
“夏雅,你說我還有救嗎?”如果夏雅知道她愛的人是撒·瓦西亞,還會像這樣關心她嗎?還會這樣在乎她嗎?他一直在幫她尋找回家的路,而她現在卻可以為了那個要奪取她生命的男人放棄自己的生命。她的確是沒救了!
夏雅沒說什么,只是拉著她往回走。
……
好久沒這樣好好睡過了,一覺睡到自然醒,睜開眼已經傍晚,昏黃的陽光斜斜地從窗臺灑了進來,落在她因為睡飽而紅潤的面龐上。秋小桐到處到找不到夏雅的身影,想必又是出去了吧。她草草啃了幾口夏雅留下的餐點,搭了件便服就到海邊采風。
她記得昨晚夏雅一直陪在她床邊,安撫著她失控的情緒。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淚水可以這樣流個不停,不過現在的心情舒暢極了。一個人走在海邊,身體像是快要隨著風飛了走般,好想一直待在這里,可以忘掉一切。
她爬上以前常和夏雅一起聊天的礁石上,聽濤拍岸。夏雅說,海在用它的言語在唱歌。現在,害她也好想唱歌,于是禁不住哼起了梁靜茹的寧夏,歌聲隨著海歐飛翔在遼闊的海面……不知唱了多久,只是當她回過神來時,夏雅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靜悄悄地坐在她身邊,安靜地聽著她唱。
秋小桐與夏雅回頭相視,會心一笑。她把頭靠在夏雅的肩上,繼續唱……眼前一望無際的大海讓她無盡思念著遠方的父母。他們能聽見她在唱嗎?能感覺到女兒還生存在世界上嗎……
“夏雅,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海風拂動著秋小桐的額前的流海,秋小桐小心翼翼捧起項鏈上的紅色瑪瑙,一臉認真地問道,“它是你的嗎?”為什么有這么多人對它有興趣?
夏雅落在紅色瑪瑙上的目光瞬間柔情似水,他輕撫著它光潔的表面,卻搖了搖頭:“它是我深愛女人最寶貝的東西。”
深愛的女人?夏雅的情人?為什么她怎么一直都不知道?難道他每次出去晚歸,去約會他的愛人?秋小桐百般思忖著,夏雅從來沒有流露過這樣愛戀的眼神,這讓她感受到這條項鏈對夏雅的重要。可是這么重要的項鏈為什么是戴在她的脖子上呢?
“她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夏雅一眼看出了秋小桐滿臉的疑惑。談話間,他臉上有著掩飾不了的傷痛。這么多年了,她仍魂牽夢繞著他。
“哦哦哦……對不起。”秋小桐沒有想到夏雅竟和撒·瓦西亞一樣與愛人天各一方。難道,他愛的人也是……梅麗莎!她忘不了夏雅每次離開梅麗莎白色王殿時那種讓人捉摸不透的眼神,像是痛,也像是愛。可是仔細想想,不對!夏雅剛才說他深愛的女人在十幾年就死了,但梅麗莎才八年,這里面到底有什么隱情?
秋小桐百思不得其解,但她知道,當夏雅對著她講述梅麗莎的事時,一定想起了他逝去不可再生的愛人,內心的痛苦一定是無以形容的。想到這一點,秋小桐深感自責,自己真的辜負了夏雅!
“沒事的。”他已經很久沒在人面前說起她了。想起她,宛如昨日他們還在這個大海邊逐浪嬉戲。那海邊那棟小木屋,是他與她一根木頭一根木頭搭建起的。他永遠也忘記不了汗水劃過她潔白的頸,晶瑩而剔透。
“她,叫什么名字?”一定是個很美的名字。她從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
夏雅盯著秋小桐的眼睛,仿佛在說就僅告訴她一個人。“幕非,她叫幕非。”他把秋小桐緊緊摟在懷里,“能讓我抱一會嗎?”
秋小桐不假思索地點頭,也緊緊地摟著夏雅寂寞的背。與夏雅還有貝·狄多爾相比,她算是幸運的嗎?她應該覺得很幸運嗎?還是,她也是一個需要別人安撫的寂寞的人?
夏雅,你能在我身上感受到來自幕非項鏈上那一點點溫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