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許久,在十分確定那個折騰了她整晚的死靈不會給她來個回馬槍之后,帶著那個昏睡千年的拖油瓶,錢朵朵連滾帶爬地從山“洞”掙扎出來。準備等那三個也不知跑到那去的家伙一回來,便要對他們說清楚她并不是什么破圣女,要他們想辦法送她回家,這種隨時要人命的地方她可是再不想待了。
這時已是破曉時分,在絞潔月色映襯下寂靜無人的雪地顯得分外冷清,坐在山坡上胡思亂想了一會。再看看烏風,過了這么久仍不見醒過來,不由又有些擔心,別不是之前下手太狠把他敲得腦震蕩了吧?那她不是犯了故意傷人!
正當錢朵朵考慮要不要趁著黎明前的黑暗殺人滅口之際,丹田之上胸口之下那個地方竟很不客氣地響起一陣“咕咕”聲響,本能的四下一看,幸好沒人聽見。
沒辦法,人是鐵飯是鋼,這折騰了半宿連驚帶嚇的費了不少力氣,到了這會實在是餓得前胸貼后背。之前精神一直處于極端緊張狀態自是不覺,現在一放松感覺就上來了,可是所有的家當都在水小巖的包袱里啊。自離開揭陽國以來,因為顏暮雨他們三個半人半仙的家伙已經練到辟谷境界,根本沒有了必需進食一說,所以就只準備里她一個人的食物。而她好歹也是“弱質”女子嘛,這等粗重功夫自是落到了輩份最小的水小巖身上。
可現在倒好,除了那個價值不菲的多多奇羅果,她身邊可是連根可以塞牙的狗尾巴草都沒有。咽了下口水,向來捱不得餓的錢朵朵饑火難耐,四處打量著有沒有能弄到食物的可能。但顯然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沒有飯館之類的快餐服務,更不會出現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好讓她買串咖哩魚蛋什么的,便是連個尋常野果都沒見著。
正苦惱間,突然一抹小小的黑影條至,嚇了她一跳,差點就條件反射地用“八荒六合”砸過去。待得定眼一看,竟是一只小巧可愛的紫貂。巴掌大的身子,后面拖著條不到半尺長的尾巴,渾身柔順的紫色皮毛在雪地月色的反襯下顯得分外光滑。
那紫貂顯然也沒料到會有人在,小腦袋愣了愣,兩只綠豆般大的漆黑小眼骨溜溜地盯著她看,肥嫩嫩的小身子因為剛才的奔跑還在一鼓一鼓地喘著氣,看上去活像個新鮮水嫩的圓茄子。
錢朵朵一看,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好香甜的樣子!讓我咬一口!
動物的本能的確靈敏,幾乎同步,錢朵朵才露出一絲垂蜒如滴的氣息,那紫貂立即警覺砰地站直身子,然后“吱”的一聲四只小短腿撒起就跑。
“啊!別走!”錢朵朵急得沖它大喊著追上去,渾然忘了龍清池之前讓她別離開的告誡。難得看到能吃的,怎么能讓它跑掉。
紫貂聽她一喊,身子一抖更是跑得比飛還快,如果不是因為沿途積雪甚深對它的小短腿來說的確有些阻礙,怕是早就跑得沒影了。
“拜托,我不是要吃你,別跑啊!”看著它驚慌落跑的樣子,錢朵朵連忙邊追邊為自己申辯。
難道她看起來像是個會殘害小動物的兇手嗎?她平常可是個連殺雞也拿不起刀的主,現在就算餓得發昏也不致于變成得這么窮兇極惡,她看中的其實不過是它口中叼著那塊疑似小蛋糕的物體,好歹讓她咬一口。盡管理智告訴她在這環境下出現這種西洋食品不符合修真的邏輯,但人一旦餓起來明顯會影響判斷力,所以她一點心理困擾都沒有地繼續追著那只受驚過度的小可憐,不知不覺間離原地已是漸行漸遠。
別跑,就要追到了!看到兩者間越來越近的距離,錢朵朵更是憋足了勁窮追不舍,嘴里仿佛都已經嘗到了小蛋糕那種香甜松軟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慌不擇路還是貂有失足,一路狂奔后,聽到身后追趕聲越發逼近,那紫貂在雪地石叢中左右幾個穿插,爾后竟猛地一個90度轉身,縱身串進了前面厚厚的雪地之中不見了蹤影。
它怎么了?錢朵朵甚為驚詫,三步合成兩步走上前去想一探究竟。那知才剛一靠近,腳下忽然一松,整個地面便隨人“嘩”地往下癱塌。“啊!”大驚之下她本能的雙手四下猛抓,但根本沒有半點著力處,整個人混著雪土瞬間就沉了下去。
“唉喲!搞什么鬼。”一個屁股落地平沙落雁式直摔在狹小地洞結實的石層之上,足三四米的高度雖然有厚厚的衣物做了保護仍是免不了皮肉之痛,直呼倒霉。但還沒讓錢朵朵來得及為她可憐的小屁屁哀悼,就這么脖子上一涼,只聽得有人在她耳邊厲聲喝道。
“你是誰?”
有人?錢朵朵嚇得心臟“呯嘭”一跳,一轉頭,便看見一個半大不小的身影站在她身旁,正用手上的刀子抵在了她這不速之客的脖子上。再一細看,卻是一個年約七八歲一身黑色皮衣打扮的小男孩,而且還是個小帥哥!
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小男孩長得很是俊俏,雖然還帶著些孩童特有的嬰兒肥,但五官線條輪廓已相當分明,英眉星目寬額挺粱,比許多混血兒還要好看。最是難得那雙明亮深廓的淡紫色眼睛,在這昏暗的環境中仍如兩顆璀燦的寶石,閃爍著清晰奇特的光澤。
現下已是如此不一般,等長大了還得了。
看見在她面前的不過是個孩子,錢朵朵這才放下心來,渾然沒把那架在頸上的刀子當真,站起來插著腰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
“小家伙,沒有人告訴過你在問別人名字前該先報上自己名號的嗎?還有,小孩子是不能玩刀子的,還拿它對著別人很不禮貌。”這是那家的孩子,真該說說他的父母,怎么能讓他隨便對人動刀動槍的。還有他怎么會獨自在這么個幾乎空無一物的小地洞里?雖然洞壁有些凹凸不平的石坑,要爬上去不是難事,可是總顯得有些奇怪。
“沒有。”回答意外的利落,甚至連語調也還是那樣的冷得出奇,渾然沒個孩子的模樣,反而更像個高高在上的王者。
“還有我也不是小家伙。”又接著糾正道。
都說小孩最愛裝大人樣,果然沒錯。錢朵朵夸張地上下打量他一番,不以為然取笑道。
“左看右看,我還真沒看出你那點不像了。”這還沒到她胸口高,還敢在她面前裝蒜。
“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是誰?”小男孩沒有和她糾纏于這個問題,仍是回到了最初的疑點,看得出他對人十分警惕,眼睛絲毫沒有放松地緊盯著她。
真是個不可愛的小孩。錢朵朵沒趣地想。他不想說,那她也要捉弄捉弄他。于是笑瞇瞇道。
“這個嘛,你就叫我美女姐姐好了,小弟弟。”
“美女?我沒看出你那點像。”連眼皮都沒眨一下,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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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死小孩!不但不可愛,還可惡的很。
“嘰嘰。”一陣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倆的對壘,一道小小的影子躥上了男孩的左肩上。
“你果然跑這來了。”一見果然便是那只紫貂,錢朵朵喜形于色。
“嘰嘰、嘰嘰。”紫貂顯然對她有些心理陰影,驚慌地又跳到男孩的右肩上想逃避她的魔掌,讓錢朵朵很是郁悶。
“都說了不是要吃你啦,嚇成這樣。”好個沒膽的小東西,一點都不像它的主人。
男孩眼神飛快地在錢朵朵和紫貂間轉了一個來回,略一低吟,像是明白了大致狀況。過了片刻,這才將一直對著她的刀刃放了下來。
“小乖,下來。”說著攤開左手。
紫貂聽到主人命令雖不很情愿,但還是聽話地跳了下來,穩穩落在男孩的手心里,但那雙小綠豆眼仍舊不放心地看著她。
雖然膽子小的可以,倒蠻聽話的嘛。它那小心翼翼的小模樣讓錢朵朵心癢難當,正想好好欺負它,那早已空無一物的肚子又不客氣地響了起來。
“咕——”本來不大的響聲在不足十平米的小地洞顯得分外刺耳,兩人一貂都為之一愣。
真是丟死人了。雖然面前的不個是個小屁孩兒,可也讓錢朵朵有得尷尬,只得用氣勢掩飾。
“怎么,沒聽過別人肚子餓的聲音嗎?”
男孩臉無表情地沒有答話,冷淡的眼神卻有了一絲回暖。
“小乖,給她。”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