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簡聽了陳去華的呼喝,不再猶豫,又是一組旗語揮出,林字營不再以守勢為主,兩片梅瓣激射而出,飛旋入虎翼陣的兩翼,而梅芯之中,以庾信為首,竟又圍出一個與梅芯內(nèi)切的小梅瓣。蘇簡低喝一聲:“去!”手中令旗揮出,小梅瓣從梅芯外翻而出,向著雷字營中軍核心,也就是七王永熙和石瑯將軍所在的位置迅速飛入。
永熙與石瑯互視一眼,都是心道:“果然來了!”
石瑯此時稍稍正了正頭盔,突然將手中一副弓箭拋上旗語臺,道:“七王,先解決了那小子,以我營兵士之勇武,必立于不敗之地。”說罷,已經(jīng)帶了一隊士兵向著梅芯大陣而去。庾信所在的梅瓣沖著石瑯便要攔截,石瑯只是輕輕抬起戰(zhàn)錘,庾信手中的兵刃就“鏹”的一聲,朝場外飛去。
永熙瞧著手中的弓箭,心里直嘆,“場地和規(guī)則所限,虎翼陣的威力只發(fā)揮了三成,洛梅陣只怕也是如此!真想再看一看,該有好多變化還沒有使出來吧。”他這么想著,舉起手中的弓,薄胎描金,卻是一把好弓,重重拉滿,對準(zhǔn)對面旗語臺上的那個小人兒:“石將軍所言也對,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洛梅陣么,日后慢慢看,時間多著呢!”他這么想著,右手指尖一松,箭矢像流星一般從校場這頭直射向?qū)γ娴钠煺Z臺上。
那時蘇簡的全副注意都在由守轉(zhuǎn)攻的梅瓣上,直到那箭矢幾乎飛到面前。她吃驚地看到那箭矢直沖著自己的胸口飛過來,等想起矮身躲避的時候,只來得及避過胸口要害。那箭矢雖然去了箭鏃,卻是綴了一塊圓圓的玄鐵在箭頭上,因此才能夠及遠(yuǎn)。噗的一聲,那箭頭打在蘇簡右肩上,勁力未衰,一瞬間蘇簡只覺得痛入骨髓,禁不住痛呼一聲,整個人歪倒在旗語臺的頂端。
蘇簡的那聲痛呼,距離較近的林字營官兵俱都聽見,在扭頭向蘇簡望去的一瞬間,不覺得手頭就慢下來。蘇簡雖然癱軟在旗語臺上,可是她依然瞧見穿一身白色鎧甲的石瑯,如入無人之境,一路煙塵滾滾地直沖林字營中軍而來,或者更準(zhǔn)確的說,沖著自己所在的旗語臺而來。她心下了然——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蘇簡一咬嘴唇,掙扎著要站起來,可是右邊身子難以移動,她急得大聲叫起來:“林字營,切莫停下!”她突然深吸一口氣,然后告誡自己,忘了右肩,忘了疼痛,忘了自己,隨后,她屏了一口氣,倔強地右膝跪地,支撐起身體,左手紅旗揮出,長聲喝道:“林字營,全力進(jìn)攻,奪取中軍!”
林字營的士兵聽了此番號令,見了蘇簡不顧己身、奮力施令的情形,手下紛紛加快,飛在最前端的那朵梅瓣之中,庾信怒喝一聲,劈手搶下對面士兵手中的兵刃,帶著身后的兵士不管不顧地殺過去,已經(jīng)顧不上什么陣勢,什么攻防。雷字營的士兵見他這般,莫不紛紛躲開,心想,不過是演武而已,犯得著么?
蘇簡不顧己身地號令洛梅陣進(jìn)襲雷字營中軍,此時石瑯已經(jīng)翻翻滾滾地攻到眼前。這時姚平大喝一聲,將陳去華從自己肩上一拋。陳去華棄去手中的長槍,右手在空中拔出腰間佩刀,沖著石瑯的所在,全力劈出一刀,錚的一聲,陳去華虎口震裂,鮮血直流,手中手持的長刀脫手飛出,但是石瑯的去勢總算被緩了緩。
石瑯略停腳步,心里了然,這場比試的勝負(fù)的關(guān)鍵在于雙方的旗語臺何時被奪取,而己方一旦拿下蘇簡,只要這個小子不再發(fā)號施令,那么林字營就將一敗涂地。因此他沒有猶豫,而是加快了腳步,向著旗語臺直奔而去。
當(dāng)石瑯奔行至距離林字營的旗語臺前十丈之處時,突然有人從后面撲倒了石瑯,大喝一聲,“小蘇簡,趕緊啊!”石瑯殺的性起,當(dāng)時就想抬手一錘,結(jié)果了這個“敵軍”,他一回頭,見是那個一直扛著陳去華前后來回奔忙的絡(luò)腮胡子莽漢,突然心中憐憫,連聲呼喝,想要掙脫姚平。就這么耽擱片刻,背后陳去華也已經(jīng)趕了上來。
石瑯無論如何奮力也無法掙脫姚平,眼瞅著陳去華趕了上來,突然心生一計,他右手戰(zhàn)錘“轟”的一聲揮出,打著旋兒直飛向林字營的旗語臺,剎那間戰(zhàn)錘砸在旗語臺一角的木樁上,只聽喀嚓一聲,碗口粗的木料被砸斷,旗語臺的一角,少了支撐,轟隆一聲傾斜下來。
蘇簡狼狽萬分,尚且可用的左手緊緊地把住旗語臺一側(cè)的木板,整個人的身體斜斜地倚在傾斜的平面上,她勉強動了一下右手,右手中還握著青色旗幟,她苦笑,旗色不對,連號令也發(fā)不出去了,自己還是不適合古代呀,沒事來玩這種戰(zhàn)陣,還真以為自己是塊料了嗎?
石瑯見此情景,左手中的戰(zhàn)錘脫手飛出。陳去華也沒有把握能夠擋住,反手從旁邊一個士兵手中拿過一柄長刀,奮力一撥。
然而石瑯并不是一名有勇無謀的武將,他的心思縝密,令人驚嘆。他算準(zhǔn)了陳去華會來這么一擋,一撥之下,這一柄戰(zhàn)錘改變方向,對準(zhǔn)了旗語臺另一角基座的木料飛過去。
“喀嚓——”旗語臺完全坍塌下來。
蘇簡也再也把不住什么支持,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好輕。
輕的像一片梅瓣——
這樣落下去會不會死,是不是就能回到原來的那個世界去了?
蘇簡仿佛向著一處深淵飄落下去。
“蘇簡——”
依然死死抱住石瑯雙腿的姚平大聲呼喝;
殺紅了眼的庾信回頭大呼喝;
無數(shù)林字營的兵士大聲呼喝;
叫著蘇簡名字的呼喝聲響徹整個神武大營,在律水上空回蕩著。
蘇簡聽見自己的名字,突然睜大了雙眼。
砰的一聲,等待她的不是堅硬的地面,不是筋斷骨折的疼痛,她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這個懷抱挾裹著她,在地上滾了幾滾。蘇簡依然穩(wěn)穩(wěn)地留在這個懷抱中,右耳貼著胸膛,依稀可以聽見那穩(wěn)定而有力的心跳聲。
“蘇簡——”她抬頭,誰在叫我?眼前依稀是陳去華的臉孔。
在電光火石之間,只有陳去華,陳去華狂奔至倒塌的旗語臺前,接住了下墜的蘇簡,被她下落的沖力所帶,兩人一起滾落在旗語臺前的塵土中。
這時整個校場一下子止了喧嘩,甚至雷字營的士卒們都停了下來,關(guān)切地望著林字營倒塌的旗語臺下。誰也沒有注意到,雷字營這邊,七王永熙嘆息一聲,悄悄回身,走下了旗語臺。
等蘇簡清醒過來的時候,陳去華的雙臂依然緊緊地?fù)碇K簡。蘇簡小臉微微紅了紅,連忙翻身起來,她的右肩仍然十分疼痛,但是已經(jīng)能站立了。
“咦?”五王永弘像是想起了什么,大聲說,“皇兄,你看我,看得入神,將擂戰(zhàn)鼓這茬兒也忘了。”
這時,神武大營爆發(fā)出震天價的一聲歡呼,“蘇簡沒事”、“那小子還活著”、“太好了”。
這時,神色平靜的七王永熙已經(jīng)來到了點將臺前面,躬身朝永徽帝行禮道:“啟稟皇兄,臣弟與林字營斗陣,自覺林字營陣法精妙,而雷字營勇武非常。再斗下去恐怕一時半刻也難分勝負(fù),而且兩營精英亦恐有損傷。臣弟乞皇上準(zhǔn)予罷戰(zhàn)。”
永徽帝微微笑道:“準(zhǔn)了。傳令官吩咐停戰(zhàn)!”又道:“七弟向來喜愛戰(zhàn)陣,今日可曾盡興。”七王永熙神色平靜,回答道:“林字營中校尉蘇簡,熟習(xí)兵陣,堪為大用。”
這時,傳令官已經(jīng)將罷戰(zhàn)的消息傳了過來,蘇簡長出一口氣,將陳去華從地上扶了起來,為他拍去身上的浮土。陳去華瞪了一眼蘇簡,道:“死小子,長得不大,身子還挺重。”這時,他臉色蒼白,額上有豆大的汗珠冒出。蘇簡見他的右臂軟軟地在身側(cè)垂著,抬不起來,心道不好,連忙喚了霍先生過來。霍先生細(xì)細(xì)檢查了一番,只說沒事,僅僅是手肘脫臼而已,說畢極為老練地喀喇一聲為陳去華合上了臼,接著取了醫(yī)用的布條,將陳去華的右臂縛了吊在脖子上。蘇簡只在旁邊低眉順眼地站著,心潮起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時不時偷偷抬眼看看陳去華的神色。
這時傳令官急急地跑過來,道:“陳將軍、陳將軍,請快一些,皇上宣您見駕。”說罷在陳去華身周看了看,道:“皇上還宣了林字營校尉蘇簡見駕。”蘇簡奇道:“我?我也要去見駕?”那傳令官連忙堆上了一臉笑容,道:“您是泰武侯爺家的二公子吧!是呢,皇上也宣您覲見呢!”
蘇簡見那傳令官臉上笑容堆砌之快,不禁瞪大了眼睛。而陳去華見了她這個表情,不禁哈的一聲笑了出來,連忙道:“蘇校尉,莫要耽擱,快快隨我見駕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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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陳去華同學(xué)橫空出世,被作者啪一記拍回去,請問他會成為男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