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姐還沒有回答在下的問題呢?”從包子鋪出來以后,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慕天瑾快走幾步追上柳若青,問道。
“民女以前當然來過這里,要不然怎么會如此熟悉?”柳若青的目光輕輕掠過他的臉,莞爾一笑:“只是這樣一味地以步代車,委屈王爺了。”
“如果一路老是如此相稱,柳小姐是嫌麻煩還不夠多嗎?”
“慕公子還沒告訴我,你們來西溟到底是干什么來了?”
柳若青瞬間改了稱呼,惹得慕天瑾忍不住地笑了起來:“小姐竟然不相信在下的話,原來小姐終是有心病的。”
柳若青也淡淡地笑了笑,她覺得慕天瑾絕不會為了她而不辭辛勞地來到西溟,他此次行事如此低調(diào),顯然是另有隱情,只不過是不愿意說出來罷了。
樹林里,那些低低的松樹明顯地粗壯了許多,樹間的野草如初,依然是如火如荼的顏色,乍一進來,仿佛是一片燃燒的火海,無聲無息地迎面撲來,溫暖著過路人的視線。
走著走著,柳若青卻發(fā)現(xiàn)林間的小徑漸漸開闊起來,叢林里不時飛起一群群小鳥,從兩人面前憑空掠過,一座座陰森森地墳堆竟然陸續(xù)出現(xiàn)在面前,雖然有陽光透過樹枝的間隙,洋洋灑灑地照了進來,柳若青還是忐忑不安地看了看慕天瑾,不敢再向前走去。
四下里,一片寂靜,甚至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這里怎么會有這么多的墳堆?這片樹林雖不是很大,但要走到頭,恐怕還得半個時辰,雖然現(xiàn)在是大白天,但穿行在這么多的墳堆間,她終究是害怕的。
“柳小姐以前不是來過這里嗎?怎么現(xiàn)在不敢走了呢?”慕天瑾眼里的笑意更濃了起來,他見她一臉的驚恐地退到他的身后,愈發(fā)顯得楚楚可憐。
“要不然咱們在這里等一等?府上的馬車其實一直跟在后面。”慕天瑾玩味地笑著說。他站在路邊的一棵樹前,摘了兩個松果,放在手里把玩著。
如今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忍不住地說了出來。
“你,你怎么這樣啊,有馬車你不早說?”柳若青聽了又好笑又好氣,這個人的言行舉止真是讓人感到不可思議,她現(xiàn)在才明白兩人離開客棧的時候,他朝管家遞的那個眼色,原來是這樣,說不定此時連路引也一一給辦妥了。
“我這樣做,只不過想單獨陪你出來散散心,難道這樣的心意,柳小姐還不明白嗎?”慕天瑾也不看她,只是隨意地站在那棵松樹前,摘著那些小巧的松果,像是在自言自語。
當他知道她不辭而別,遠赴西溟的那一刻,他便再也沉不住氣了,心里也跟著失落了半天,她竟然沒有告訴他,她要去西溟。
慕天瑾原以為柳若青是明白他的心意的,只不過是家里出了事,才無暇顧及這些事情的,現(xiàn)在看來,她根本就不曾理解過他的用心良苦。
難道就因為他曾說過“從此恩怨兩相清”這句話?
那只不過是一時的氣話而已,因為她私放了陸川,皇上已經(jīng)很不悅了,已經(jīng)下令不讓他再參與調(diào)查西溟這個神秘的鏢局了,這件事情已經(jīng)有新任太守柳成淵正式接手了,甚至朝廷里已經(jīng)傳出宜親王有私通敵國之嫌的猜疑,而他總不能把柳若青推出去,說陸川其實是這個女人放走了吧!
在大是大非面前,是不應該讓女人來承擔一切的,何況是自己喜歡的女人。畢竟陸川是在他府上逃跑的,看管不嚴是他的責任,至于動機,隨便那些人怎么說去吧。
怎么說他慕天瑾與皇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雖說謠言紛傳,但皇上心里其實還是相信他的,以他的身份地位,還用私通敵國?要不然,他也不會這么悠哉地站在這里了,早就被傳到宮里問罪去了。
而這些事情,他自然不會對柳若青說起,男人有男人的責任,愛她就為她遮擋住所有的風雨吧!
柳若青早已羞澀地低下了頭,縱然是兩世為人,自己的心卻是第一次這樣地狂跳著,只是在這一大片墳堆面前,聽到這樣的表白,不免有些心驚膽顫的感覺。
“王爺明明知道民女其實命運不濟,已不敢再想終身之事。”聲如細蚊,眸子里已浮起一片薄藹,前世孤苦,滿腔心事無人聽,今生多劫,怎堪零落在異鄉(xiāng),與誰訴?
慕天瑾笑了笑,劍眉微微挑了一下,走到她面前,也不說話,只是把他的大手伸到柳若青面前。
所有的語言都太蒼白,所有的理由都太飄渺,只要握住了這雙手,縱然風吹雨打,縱然滄桑飄搖,從此便不再孤單,不再寂寞。
前世,因為她太過懦弱,沒有勇氣直面自己的不幸,以至于憂郁早亡。
今生,雖然依然要直面自己的不幸,但是她不再逃避,也不想退縮。
纖細微涼的手指觸到他手心的那一刻,便被他瞬間擁入了懷中,那種熟悉的溫暖的氣息,片刻在她身邊縈繞開來。
青的樹,紅的草,這片異鄉(xiāng)的樹林渲染了太多的柔情,瞬間變得如詩如畫起來。
“什么人如此大膽,竟敢私闖禁地?”遠遠地,隨著一聲厲喝,一個年逾半百的老漢瞬間已經(jīng)來到了兩人面前。
這個人的身形移動地甚是迅速,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那突如其來的一聲厲喝,把正沉浸在濃情蜜意的兩個人嚇了一大跳。
柳若青見面前這個老漢看上去異常的精明干練,頭發(fā)絲毫不亂,衣衫干干凈凈,臉上棱角分明,一身黑色的衣衫顯得他格外的嚴厲。
“這位老伯請了,我們是過路的。”慕天瑾微微一笑,上前作揖行禮道。
“過路的?”那老伯滿臉疑惑地看著他倆,冷笑了一聲,指著兩人身后不遠處的那條官道:“路在那邊,你糊弄誰呢?”
“那依老伯看,我們到這里干嘛來了?”慕天瑾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問。
“這?”那老漢愣了一下,見面前這個年輕人臉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儀,便頓了頓,又道:“反正你們不能從這里過去,這里是禁地。”
“老伯,小女記得以前這里只是一片樹林而已,如今怎么多了這么多的墳墓?”柳若青走上前來,依照當?shù)氐娘L俗,給老漢行了一個大禮,俗話說,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但她依稀記得這里的人格外注重禮節(jié),特別是見到長者,一定要向前走上一步,然后依禮拜過,再后退一步站住,以示尊敬。
慕天瑾當然不可能知道這些,適才他作揖后,沒有后退,所以那老漢知是外地人,才有如此一問。
此時,老漢突然見這女子給自己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大禮,態(tài)度也隨即變得緩和起來,他疑惑地打量著柳若青:“姑娘年紀輕輕,怎么會記得這里是一片樹林?實不相瞞,小老兒是這里的守墓人,在這里守墓已經(jīng)整整十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