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惜福村不遠的一個小鎮(zhèn)上,一座外表普通的宅院里,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焦急地在院子里走來走去,時不時搓下雙手,看眼門口,再嘆一口氣。
“叩,叩,叩。”突然傳來三聲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老者一下跳起來沖到門邊,拉開大門,一下驚呆在那里:“這,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搞成這樣了,快,快進來,把他扶到房里去。”
一個黑衣人將張元天背向房間,另一個黑衣人背著張龍緊跟其后。
馬車夫?qū)险唿c點頭,重先跳回馬車上,“駕”一聲驅(qū)馬離開。
老者看著馬車離開,在拐角處消失不見,才“砰”一聲關(guān)上大門,向屋里跑去。
黑衣人剪開張元天的衣服,看到箭頭插的地方,雙手顫抖,試了幾次終于將手縮了回來,不敢動手拔箭。
老者一進門就看到一副這樣奇怪的景象:一個黑衣人顫抖著雙手,不知道該怎么做,雙眼死死地盯著張元天的傷口;另一邊,那個黑衣人和張龍兩個人盤腿坐在床上,雙手抵在張龍的后背上,為他輸送真氣,兩個人的頭上都升騰起裊裊的白煙。
沖到張元天床邊,一把推開黑衣人,從懷里掏出一顆藥丸塞入張元天的嘴里。昏迷的張元天無法吞下嘴里的藥丸,老者伸出右掌抵住張元天的胸口。一會兒之后撤掌,一把扯住張元天的右手將他扯坐起來,扶他盤腿坐在床上,回頭沖傻呆呆的黑衣人吼道:“你在發(fā)什么呆,還不趕緊過來幫忙。”
黑衣人被吼,趕緊回神上前,按照老者的指示,盤腿坐在張元天的對面,和他雙掌相對,將真氣源源不絕地輸向張元天。
老者趁機拿起桌子上的匕首,在燭火上炙烤消毒之后,利落地揮刀拔箭,動作一氣合成。將箭扔到地上,迅速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將瓶中的藥水倒在箭傷處,拿過一旁的紗布將傷口纏好。
“呼,累死我了。”老者呼出一口長氣,擦擦額頭的汗珠,回頭向黑衣人擺擺手,示意他撤掌。
黑衣人收到老者的指示,緩緩撤回手掌,將張元天扶躺回床上。為他蓋好被子,掖掖被角,才抬起袖子抹去額頭上沁出的汗珠,和老者一起向張龍的床邊走去。
幫張龍輸送真氣的黑衣人緩緩的撤回手掌,說了一句“快,快救他。”就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老者抓起他的手腕,探了一下脈搏,臉色一變,趕緊掏出一顆藥丸塞入他口中,看了另一個黑衣人一眼,抬起下巴向他示意了一下。
黑衣人趕緊上前扶他和張龍并排躺在床上,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是藥丸溶化順著水流流入肚子里。
老者替張龍把完脈,喂他喝下一瓶藥水,雙掌抵在張龍的后背,輸真氣給他,為他治療受損的臟腑。
黑衣人靜靜地站在床前,等著老者為張龍輸送真氣完畢。
好久之后,老者終于舒了一口氣,緩緩撤回手掌,下床扶張龍?zhí)珊谩:谝氯说沽艘槐瓒私o老者,老者接過來一口飲盡,將茶杯遞回給黑衣人。
黑衣人接過茶杯放好,搓搓雙手,指指床上的張龍問老者:“上人,他怎么樣了,傷的嚴重嗎?”
老者眼神犀利地看向黑衣人,黑衣人被老者盯得渾身不自在,臉上爬上兩朵紅云,慢慢低下頭去,不敢和老者對視,生怕老者那雙透視眼看穿自己內(nèi)心的秘密。
老者對黑衣人的反應(yīng)還算滿意,幾不可見地點點頭,眼里涌上一絲贊賞,臉上的表情逐漸柔和:“他雖然傷的很重,但是放心吧,有我老頭子在,他是不會有事的。”說完拍拍黑衣人的肩膀,向門外走去。
黑衣人在床上的張龍他們和老者之間來回看了看,眼里的神色復(fù)雜,有羨慕,有悲哀,有茫然。他雖然不知道老者是什么身份,但是以他這么多年的經(jīng)驗來猜測,老者的身份一定不簡單。看他的行為方式就知道,如果是一個下人,他的眼里不可能是那樣的眼神,好像誰都不放在眼里。應(yīng)該是像他們這些人一樣的眼神,以主子為先,就像床上的同伴剛才那樣,自己都快沒命了,還要想著先救同樣受傷的張龍一樣。
兩個人一起躺在床上,待遇卻完全不一樣。張龍是辰王爺?shù)馁N身護衛(wèi)加朋友,別人就對他高看一眼,平時見了都要喊一聲張大人,受傷了也被上面吩咐要不惜一切代價救回來。如果是他,或者是同樣躺在床上的同伴,萬一受傷了,是不會受到這種待遇,需要靠自己的吧。
真的很羨慕老者和張龍他們,被主子如此在乎,像他們這種人,是不會被主子放在心上的,只有彼此之間相互照顧了。
“水,水。”張元天的床上傳來幾聲虛弱的呻吟,打斷黑衣人的神思,將他拉回現(xiàn)實。趕緊倒了一杯溫水,沖向床邊,扶起張元天,讓他靠在自己的胸前,小心地喂水給他喝。
張元天閉著眼睛,憑著感覺喝完一杯水。待喉嚨舒服一點之后,慢慢睜開眼睛,見喂他喝水的不是張龍,而是一個陌生的男子,沙啞著聲音道了句“謝謝”。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謝謝,黑衣人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好搖搖頭。扶張元天躺好,舉起手中的茶杯,問道:“王爺還要嗎?”
張元天搖搖頭,黑衣人走向桌邊,將茶杯放好,轉(zhuǎn)回床邊。
張元天想起張龍為救他受了重傷,現(xiàn)在也不知道怎么樣了。心里擔憂,轉(zhuǎn)動頭顱四處找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張龍,張元天眼里出現(xiàn)著急和擔憂。
“王爺,您剛醒來,還不適合多說話,盡量不要開口。”黑衣人看張元天張了張嘴,準備開口說話,趕緊阻止。
張元天閉上嘴巴,用眼神詢問。黑衣人眼里閃過一絲羨慕,盡量語氣平靜地道:“王爺您不用擔心,張龍就在外間。上人已經(jīng)幫他看過了,沒有什么大礙,靜養(yǎng)一段時間就會恢復(fù)如初了。等過幾天,你們就可以見面了。上人吩咐,這幾天就由屬下來照顧王爺。”
“那就麻煩你了。”張元天眼里盛滿感激,盯著黑衣人用唇形說了這么一句。
黑衣人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生硬地說了一句“不麻煩,這是屬下的職責。”,就慌亂地站起身,逃也似的離開了屋子。
張元天盯著黑衣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這個人應(yīng)該是皇兄的暗衛(wèi),也許經(jīng)過這次的事件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呆在暗衛(wèi)里,會被皇兄放到明面上來吧。唉,看來皇兄要少一個暗衛(wèi)精英了。
黑衣人靠著墻站在那里,右手捂著“砰砰”跳的心臟,嘴角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察覺自己不自覺的動作,他抬手摸摸嘴角。原來他還會笑,自從加入暗衛(wèi)以來,他就沒有再笑過,時間一長,也就忘記了笑的動作,不知道該怎樣去笑。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因為辰王的一句話,再次笑,真是奇妙,看來在內(nèi)心深處,他也是希望想過正常人的生活的吧。可是,可能嗎?皇上會放他活著離開暗衛(wèi)嗎?
十幾天之后,傷勢較輕的張龍已經(jīng)痊愈。張元天也在老者和黑衣人他們的精心照料下,迅速好轉(zhuǎn),箭傷已經(jīng)結(jié)痂,除了要忍受所中之毒的折磨以外,也可以遠行了。
這天,張元天讓張龍到外面去和張虎約好的地方去聽取最新的消息,他自己則閉著眼睛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接受冬日陽光的洗禮,感受和辰王府的不同。
張龍一踏進院子,就看到張元天躺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一臉享受的表情。腳步停頓了一下,想起張虎帶來的消息,他深吸一口氣,抬起腳步向張元天走去,微微垂下眼瞼:“王爺,惜福村有古怪。張虎說這個村子突然變得很富裕,村子周圍還裝上了機關(guān),村口由專人把守,任何外人都無法進入村子。張虎曾試著進村,但是最后都失敗了,他問王爺是不是要派人強行進村。”
“什么?這個村子以前不是最貧窮的嗎,怎么會突然就變得富裕了呢,到底怎么回事?”張元天聽了張龍帶回來的消息,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吃驚地問了張龍一句。轉(zhuǎn)瞬又對張龍道,“不不不,千萬不要輕舉妄動,這是如雪最后葬身的地方,不要打擾她。告訴張虎,盯著就好,不要在強行進村,否則會打草驚蛇的。過幾天,等我們都到了再說。”
“就知道是這樣,只要一涉及到雪王妃,不管什么事,雪王妃都是第一位的。”張龍小聲嘟囔了一句,清清嗓子,道,“王爺放心吧,屬下已經(jīng)這樣吩咐張虎了。”
張元天眼里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了然地點點頭,對張龍道:“張龍,明天我們就要出發(fā)了,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張龍無奈地對張元天道。他就知道,只要傷勢一好轉(zhuǎn),就急著去找雪王妃,在這個世上,還真是沒有任何事情能比得上雪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