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趙佶前邊的那一列禁軍護衛之中飛出一人,躍上臺去,單手托出,堪堪撐住了那搖搖欲墜的雷峰塔,生生的一托之下,將那木塔止住頹勢,成60度角斜斜地定在那里。那人深吸一口氣,大吼一聲,腰跨一沉,向前頂了一步,左手換右手,又將木塔頂回了半分。此刻,其他禁軍軍士都反應過來,一擁而上,急急的圍住那木塔,以防再生變故。江耘驚魂未定,偷眼朝趙佶那邊看去。只見趙佶微有慍色,而向太后則神色如常,反以贊賞的眼神看著場中那位托塔勇士。
臺上的李師師情急生智,并未被眼前的亂勢嚇住,而是一清歌喉,接著演了下去。那托塔之人扎起馬步,單手頂住雷峰塔,揮了揮手,讓手下的軍士下臺。
趙佶身旁的一個太監勸道:“皇上……”
趙佶揮了揮手,喝道:“退下,有勇將如此,朕有何懼!”
臺下的禁軍的軍士們喝彩道:“宗統領果然天生神力,那一托怕是有千斤之力吧?!迸_下的掌聲如雷。
江耘此時已經看清那位托塔的勇士原來是今科的武狀元宗則!
在江耘的示意下,臺上加快了演出的進度,即便如此,還是演了近半個時辰,而那個宗則卻托著那木塔紋絲不動,如此臂力和定力,教人好生佩服。
戲曲終了,早有那些禁軍軍士躍上臺去,慢慢得托著雷峰塔順勢緩緩的放到地上。宗則活動了一下手臂,神色如常地躍下臺來向皇上太后施禮道:“屬下護衛不力,讓皇上和太后受驚了?!?/p>
此時,下面大臣中,一人出班奏道:“皇上宗統領臨危不亂,天生神力,保我皇與太后安全,應于以嘉獎?!?/p>
趙佶點頭贊同:“嗯,蔡相所言極是,宗統領護駕有功,擢升為殿前步軍神武營統領?!?/p>
“謝皇上?!弊趧t呃首謝恩道。
“有賞必有罰,請皇上治江耘君前失儀,驚駕太后之罪,如此方可顯我皇賞罰分明?!辈叹┯值?。
此時,老朋友曾布出面解圍道:“皇上,此事屬于突發事件,卻非江耘一人之過,若真要追究起來,恐怕所有參與此次演出及場地布置的人員都要牽連,以老臣之見,不如……”
曾布此言一出,臺下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人。江耘雖然低著頭,心中卻暗喜,這老小子果然不錯,一句話就解救了我,法不責眾嘛。
這時候,長公主趙怡發話了:“皇兄,我看還是算了吧,就算真塌下來,也砸不到人吧。”
趙佶看了看身邊母后的表情,見她面色平靜祥和,并無怪罪之意,心里松了口氣,但又不能駁了蔡京的面子,沉呤半晌,說道:
“江學士雖是無心之失,但事關皇家安危,朕就罰爾俸祿半年,以示懲戒,其他人員一概不究。”
蔡京面無表情,一揮衣袖,回到了座位。
江耘的端午節皇家祝壽演出就這樣有驚無險的結束了,但他心里清楚的知道,這絕不是一場意外事故這么簡單,而是針對他江耘的一次有預謀的報復,若不是宗則的橫空殺出,結局可不是罰半年工資這么無關痛癢。敵人,遠遠不止明處那幾個。
散場之后,江耘和楊明鏡特意找到了宗則好好的感謝了一番。大個子宗則記性不錯,還認得他們幾個,客氣的說道:“江學士無需掛懷,此乃宗某職責所在.對了,那位林兄可是去了軍中?”
“正是,鎮齊現在西北秦鳳路,哪似宗統領率御禁軍來得威風。”楊明鏡說道。
宗則濃眉微皺,苦笑一聲:“宗某卻覺得,在軍前殺敵好過在這里當差。昔日年輕之時,宗則曾中過進士,然廷對失策,為考官所惡,故棄官而后從武,想得便是殺敵報國?!?/p>
江耘知他心意,勸道:“將帥之才,軍旅磨礪固然重要,但此處也全非虛耗時光,宗大哥沒聽說過嗎,人生處處是戰場啊,就象剛才。”
宗則一愣,旋即明白江耘話中之意,放聲大笑道:“江學士好詞鋒,宗某佩服,能在戰場揚名立萬,馬革裹尸,乃是宗某之追求?!?/p>
江耘握著宗則的手,亦放聲大笑:“宗大哥好志向,有空可要來慧賢雅敘坐坐,讓小子有所受教?!?/p>
“好,有時間一定拜訪?!?/p>
崇寧二年六月初?;圪t雅敘成立已經快整整一年了,這意味著,新的一年的會員年費又將收取,那些辦了會員卡的會員們沒有太多的猶豫,大都爽快利落的繳了費。汴京戲院的招牌位招租工作也在齊玉沅的主持下進展地較為順利。方翌編寫的新戲《花魁投江》已經開始排練。大宋書報社發行的報紙也到了第13期,在高額的稿酬刺激下,報紙上的文章越來越精彩,由此產生了一批以文人試子為主要構成的“撰稿人”,他們發現,原來書中真有黃金。一直閑居在園中的原河南知縣張順德張大人發揮余熱,開始連載飽含他心血的《知縣手記》,講述了他為官十數年的從政、治民的經驗,一時反響頗高,人們紛紛猜測著這是哪位大清官所作。
邵籍的報紙營銷工作更是進行的風生水起,已經訂出去800份全年的報紙,其中大多數都是些達官貴人、商家和文士,甚至連皇宮都訂了30份,對于這些買家來說,全年1.2兩的支出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可這800份不值一提的小錢,堆到江耘兄弟們面前時卻讓人心花怒放,近千兩的真金白銀??!
高興過后,也只能往庫房里一放了事。想投資?想炒地?對不起,大宋沒有這樣的業務。
書報社的送報、賣報小隊擴展到十數人,俱是京城之中貧苦的少年。有了一碗飯吃的他們格外的賣力,將報紙賣到了京城各處,個別機靈點的,更是見縫插針的認起了字。
“江耘果非常人。當日初見,我便知道他必是人中龍鳳。”翟汝文看著手中的報紙說道。此刻的河南縣府之中,翟汝文,游酢,秦師爺三人正人手一份從京城而來的不同期的報紙。
“走在前頭的人總是孤獨的。歷史從來如此,屈原如是,王安石如是,不知道我們現在算不算是現今的大宋中孤獨的那群人?!弊層熙〈蟀l感慨的是紀念屈原的那一篇文章《行者孤獨》。
“兩位大人,其實我們并不孤獨,你們看。”秦師爺說完,遞上了手中的另一份報紙,赫然入目的正是張順德連載的那篇《知縣手記》。
翟汝文和游酢都大感興趣,拿過報紙看了起來,良久,游酢嘆道:“張大人果然愛民如子,心懷百姓,只可惜生不逢時,毀于官場傾軋?!?/p>
“游大人不覺得這是制度的悲哀嗎?”翟汝文說道。
“制度的悲哀?”游酢若有所思。
“不錯,制度的悲哀。汝文沉浮數年,加上受江耘影響,卻有感觸。如今的制度只會讓好官做不了事,良吏變庸才,善謀者居高位。而大宋之根本,百姓卻永遠處于最底層。處于最底層也就罷了,其差距更是越來越大,辛苦勞作求三餐之飽而不可得。這難道不是制度的悲哀嗎?游大人,你還記得三個月前我們在林山鄉選舉鄉長時經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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