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老桃樹樹冠里的沈涵秋,帶著老桃樹一直飛到千里之外的深山里,擇了處山花爛漫的荒谷,讓老桃樹落地生根。
荒谷里,幾只香獐和一只小梅花鹿在緩緩流淌的溪流邊喝水,看到從天而降的老桃樹和人,先是驚惶逃竄,不多時,又探頭探腦的從藏身處出來,新奇的打量著谷中的不速之客。
身著白裙的沈涵秋,有著一份驚人的美麗,像嫡落凡間的仙女,美得那么不真實。給老桃樹澆灌了足夠多的溪水之后,她盤膝坐在老桃樹旁修煉起來。膽小謹慎的小梅花鹿沒過多久,便主動湊過來,眨巴著溫馴而純真的眼,圍著她打轉。
一隊深山獵人,偶然間看到林空掠過的老桃樹,緊追不舍。他們不是普通的獵人,是名揚玄風大陸的紅日賞金獵人團的小分隊,帶隊的是他們團長的獨生子梅山,一個自命不凡又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憑著過硬的追蹤本事,和大把的飛行符,梅山他們勉強也能跟上沈涵秋。只是越跟,他們越心驚,尤其是梅山的傲氣給磨得精光。
“父親說過,這世上,還有比圣師更厲害千百倍的強者,他們會一種比術法更強的法術,他們統稱為修士。她,應該也是修士。”梅山堅定的說。
“少團長,我覺得她不是我們能招惹得起的。”老成的副隊長好心的提醒。
“我敢肯定,她就是賞金榜上蟬連頭名七年的桃林瓷妖。我們不能放過這個好機會。這樣吧,我帶瘋虎繼續追,你們趕緊去招集人手。還有,把你們的飛行符都留給我們。”
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光一想賞金榜上的懸賞金額,紅日賞金獵人團在場的這些男人就熱血沸騰。對于少團長的決定,沒有一個人反對。
一路追逐而去,直到沈涵秋在荒谷停下時,梅山跟瘋虎累得像死狗一樣癱倒在地上。而這時,他們忽然看到谷中老桃樹旁盤膝修煉的沈涵秋。
桃樹的狹長葉片飄出柔亮的光,飄向籠在一片淡青色光團的沈涵秋。
“她——”瘋虎剛叫了一聲,嘴巴便被梅山死死捂住。兩人在谷口守了足足三天之久,其間,他們除了吃鮮桃,就是輪換著去捕些獵物烤了吃。
撕著烤肉往嘴里塞的時候,瘋虎總要說:“她什么都不吃,不餓嗎?”
梅山總是非常有見地的說:“我父親說過,修士們可以辟谷。”
直腸子的瘋虎一般只是回應個“哦”便無下文,等到這天,他終于想起來問:“什么叫辟谷?”時,梅山吃驚的反問:“你不知道什么叫辟谷嗎?”
一聲輕笑響起,梅山和瘋虎訝然側道去看,卻是沈涵秋結束了修煉,正朝他們走來。
“跟蹤我這么久,有什么企圖,說吧。”沈涵秋說話之間,已飄身落到梅山他們跟前。
美人當前,魯鈍的瘋虎表現還算正常,從火上烤得滋滋作響的烤兔上,撕了條兔腿遞向沈涵秋:“餓了吧,給你吃。”
梅山慌腳雞似的躥過來,一拍掌拍掉瘋虎手里的兔肉,局促不安的對沈涵秋說:“您別介意,他不知道修士不吃烤肉。”
“你還知道修士,這在玄風大陸而言,是很不容易的。你家有誰是血月事件的幸存者吧。”在梅山的驚駭目光中,沈涵秋上前撕下烤兔的另一條兔腿,毫不顧及形象的坐在火邊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小心翼翼的在沈涵秋身邊坐下,梅山試探著問:“前輩也是血月事件的幸存者?”
一只肥嫩的烤兔腿下嘴,沈涵秋才搖頭說:“哦,那我不成老妖怪了。”接過梅山遞過來的手帕,擦去嘴角的油漬,她又道:“說吧,你們跟蹤我是干嘛?”
“我們想拜您為師。”梅山似乎是鼓足了勇氣說的,說完,偷眼看沈涵秋沒有生氣的表現,又道:“我們梅家只有修煉的基本功法,但也僅此而已。所以,作為家族的天才,我進入煉氣期三層,就再無寸進。”
看著那張年輕而充滿渴望的臉龐,沈涵秋眸中露出凌厲的殺機:“是飛鷹指使你來套問我的修煉功法的吧?”
“什么飛鷹?您誤會了。”梅山故作慌亂的連連擺手。
“馬上離開,不然要你神魂俱滅。”冷冰冰的說完,沈涵秋騰身飛回老桃花樹旁。
梅山和瘋虎不敢忽視沈涵秋的警告,同時又從她的話中推測出她暫無離開之意,也便安心的退到離荒谷最近的一座峰頭,同時收集了些動物糞便摻和了秘制的香料,在峰頭點燃。
沈涵秋看見了對面峰頭裊裊升起的濃煙,未曾在意,卻不知道百里外的一群聞香鳥,嗅到了那煙中特有的香味,引著三百多名賞金獵人,追蹤而來。
聞香鳥出現的時候,梅山和瘋虎便知道自己的人都來了。他們站在濃煙旁,劈掌擊向濃煙,濃煙隨著掌風的變化不斷的變幻形態。這是紅日賞金獵人團所特有的聯絡方式,他們內部稱為“煙語”。
通過濃煙的形態變幻,紅日賞金獵人們散開,向荒谷四面包抄而去。他們剛剛占據了有利的位置,梅山又通過濃煙傳遞了有大隊人馬正快速接近的訊息給大家。
紅日賞金獵人團分出一隊人去攔截,碰上面一看,來的是老對頭熊瞎子賞金獵人團,雙方實力相當,估計吃獨食是沒戲了,趕緊通知團長梅炅。
梅炅過來,熊瞎子賞金獵人團的團長老熊瞎子便道:“老規矩,你劃下道來,勝的留下,敗的滾蛋。”
“聯手吧。你守東南兩方,我守西北兩方。”梅炅挺干脆的說。
“你個小狗日的今天怎么這么好說話,有什么陰謀?是不是你小子已經吃了大虧了。”
“死熊瞎子,別得了便宜賣啞刁。老子不是怕你搗亂,讓桃林瓷妖趁亂逃走,會讓你白沾便宜么?少廢話了,干不干,給個爽快話!”
看梅炅有些著急上火,老熊瞎子嘿嘿笑道:“不干,老子鉆這深山老林里來干嘛!”
梅炅一點頭,沖山峰上的梅山打個手勢,梅山再用濃煙通知東南兩方的人撤往西北兩方,老熊瞎子的人迅速的補上的空位。一張比適才更密實的網在荒谷外鋪開了。
荒谷內,小動物們都有些不安,讓正在修煉的沈涵秋退出修煉狀態。默用靈識一查,發現自己像那被獵人們盯上的獵物,這讓她極為不爽。
為免禍及荒谷中的老桃樹和小梅花鹿它們,沈涵秋騰身飛起,迅捷撲向濃煙起處的山峰。賞金獵人們發現時,她已飛出谷,拎著一根泛著暗紅色光芒的木靈魔杖,凌空擊去。紅光閃過,驚雷炸響,整個峰頭被轟得四分五裂,強大的震波朝四面激散,一時間天搖地動。
老熊瞎子嚇得一哆嗦:“狗日的梅炅果然不安好心,這么厲害的主兒,可不是好侍候的。”
“那咱們還淌這渾水么?”老熊瞎子的大弟子問。
“賊不走空頭路。碰上了這筆大買賣,吞不下,也要刮一層油水走。”老熊瞎子終于是貪念占了上風,領著手下配合梅炅他們向沈涵秋包抄而去。
沈涵秋看到包抄過來的賞金獵人們,冷冷的笑著,雙手連揚,暗紅色光芒流轉的木靈魔杖接連飛出,在空中爆開。遠遠看著,就是一片暗紅色光幕飛揚而起,將賞金獵人們罩住。一串如鞭炮炸響的密集爆炸聲響過,暗紅色光幕慢慢消散,地面縱橫交錯著令人膽寒的裂谷深壑,賞金獵人們能站起來的只有梅炅和老熊瞎子兩個實力最高者。
虛空懸浮,沈涵秋長發飛揚,說不盡的靈動飄逸,不帶一絲煙火氣息。仿佛閑聊般,她慢條斯理的說;“現在可以講講,你們圍攻我的原因了吧?”
老熊瞎子很無恥的說:“我是得知梅炅這小狗日的在這邊活動,特地來給他搗亂的。”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不要臉到你這境界的。”梅炅真是氣不打一處出,加上還擔心山峰被炸平就沒見人影的兒子梅山,所以毫不隱瞞的說:“我們都是賞金獵人團的。桃林瓷妖在賞金榜上名列榜首,無論死活,抓到就有重賞。我們想抓你去領賞。”
“誰那么想我死?”沈涵秋笑得很輕松,仿佛名列賞金榜首的不是她。
“七年前,幾乎是同一天,有兩個委托人在獵人公會出重金懸賞抓捕桃林瓷妖,都是死活不論。他們是誰,也許你自己能猜得到。”老熊瞎子也挺識相,把底兒都給掏出來了。
梅炅緊接著說:“我派人調查過,兩個委托人一個是鷹王的手下,一個是前裕隆王朝殘余勢力組織成員。”
干笑兩聲,沈涵秋說:“知道得還挺清楚的。不過,你為什么連底子都掏出來。”
“我想活命,老熊瞎子也想。實力懸殊太大,我們只有選擇效忠于你,才有一線活命的希望。”梅炅是個干脆利落的人,也非常識時務,并且,他就算是在乞饒,卻不亢不卑,令人難生輕視之心。
沈涵秋不置可否的笑笑,又問:“我的樣子,跟七年前相差很多,你們怎么認出來的?”
“兩個委托人都講過,你的形貌都可能發生變化。唯一不會變的是,你會木系功法。并且是跟桃樹密切相關的木系功法。所以,玄風大陸凡是有桃樹的地方,都可能有某個賞金獵人在守株待兔。”
“守株待免?”沈涵秋氣極反笑了。
老熊瞎子以為沈涵秋不信,又道:“真的,就是你移栽的那株桃樹,我也曾派人守了半年,而據說兩個委托人另行派人在那鬼園守了整兩年。”
“是嗎?他們可真是有心了。”沈涵秋咯咯笑著,那聲音又嗲又媚,讓慣愛眠花宿柳的老熊瞎子口水嘩嘩直流,是梅炅怕這老色胚觸怒了沈涵秋,惹得自己跟著遭殃,彈指在他胳膊上敲了一記,才讓他有所收斂。沈涵秋笑聲一收,兩人心頭一凜,以為她要決定如何發落自己兩人時,卻只覺眼前一花,她就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