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紅獵來說,他已經(jīng)不止一次身處在這種漆黑一片的環(huán)境當(dāng)中了。不過這次讓他覺得可笑的是,當(dāng)年教給他這個技能的正是現(xiàn)在站在一邊的白鳳。
由于眼睛被遮擋,所以紅獵的其他感官變得更加敏銳起來,不過這當(dāng)然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紅獵開始集中全部的精神,他的身體漸漸飄離地面,周身被淡淡的白光所包圍。
此時的紅獵,盡管蒙住雙眼,但周圍的一切景物卻可以通過他身體上的每一個毛孔,清晰地反應(yīng)在他的頭腦當(dāng)中。
白鳳曾經(jīng)把他的這個能力稱作“天眼”,并刻意加以訓(xùn)練。不過紅獵既不喜歡這個名字,又不喜歡這個能力,他更喜歡用自己的眼睛實實在在地觀察這個世界。即便白鳳不止一次地告訴他,人類眼睛所看到的也未必是真實。
時過境遷,紅獵現(xiàn)在越來越能體會到白鳳的話是對的,就像現(xiàn)在這樣,他眼睛所能看到只有一片黑暗,而現(xiàn)在他腦海中正在勾勒出一幅道路曲折復(fù)雜的迷宮般的場景。
但這個迷宮的復(fù)雜程度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紅獵的想象,光是集中精神就足以讓他大汗淋漓,連站在一旁觀看的白鳳都不禁為紅獵的身體能否承受下來而有些忐忑不安。
時間一分一秒地在慢慢流逝,等待過程的枯燥與無聊讓白鳳有時甚至?xí)a(chǎn)生時間是不是已經(jīng)停止了的錯覺。
終于,紅獵散去了身上的白光,重新落在了地上。但他的身體晃了一下,雙膝似乎無法支撐身體重量,頹然地跪倒在地上,兩只手支撐著身體大口喘息著。
“你還好吧?”白鳳趕緊上前一把扶起了紅獵。他看到紅獵的臉色有些蒼白,盡管已經(jīng)將眼睛上的布條扯下,可紅獵卻依舊緊緊閉著眼睛,緊閉的嘴唇似乎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紅獵!紅獵!”察覺到紅獵有些異樣的白鳳用力搖晃著紅獵的肩膀,想讓他盡快清醒過來。良久之后,紅獵終于睜開了眼睛,不過他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你,你的眼睛?”白鳳試探著在紅獵眼前揮了揮手,卻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毫無反應(yīng)。“沒關(guān)系,休息下就好了。”紅獵倒是顯得對自己的狀況十分了解,反而先出言寬慰白鳳,“剛剛似乎有些用力過猛了。”
“你好好休息吧,接下來讓我來吧。”白鳳滿帶歉意將紅獵扶起,想把他送到門外卻被紅獵制止。“我們最好抓緊點時間,我剛剛發(fā)現(xiàn),里面的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重新排列,所以我才會用了這么長的時間。”
“可是你現(xiàn)在?”白鳳對紅獵的狀況有些擔(dān)心,可聽了紅獵的話卻又一時沒有對策。“放心吧,眼睛很快就能自己恢復(fù)的,”紅獵擺擺手示意讓白鳳放開手,他可以自己走。
“這次輪到你跟著我走了,別掉隊啊。”紅獵說完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朝黑暗的深處飛奔而去。“臭小子!”白鳳哼了一聲,見到紅獵并無大礙,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欣慰的微笑。
“終于長大了么?”白鳳在心里默默念著緊緊跟隨紅獵。
黑暗的迷宮中,道路遠(yuǎn)比想象的還要復(fù)雜,開始還能憑借記憶快步如飛的紅獵到后來也只能放慢腳步艱難地移動,似乎只要走錯一步就會前功盡棄的樣子。
白鳳只是默不作聲地緊緊跟在紅獵后面,盡量保持著勉強可以看到他背影的距離。就這樣一路走下來,終于,紅獵停在黑暗中不動了。
“怎么了?路沒有了?還是我們走錯了?”白鳳輕聲地問道。“不!”紅獵搖了搖頭,“我們已經(jīng)從那個迷宮中走出來了,不過沒有路了!”
“什么?”白鳳環(huán)視四周,除了黑暗什么都沒有。“這是什么意思?那我們還能回去嗎?”紅獵又搖了搖頭,“剛剛我們來的路已經(jīng)又改變了,現(xiàn)在的我也不能保證找回出口了。”
就在兩個有些走投無路之際,突然間不知從何處響起了一陣雄壯的交響樂聲,在本寂靜無聲的黑暗中顯得格外刺耳和恐怖。
音樂響了一陣后就戛然而止,緊接著響起如同雷鳴般的掌聲,伴隨著掌聲,白鳳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所站立的地方被不知何處投射來一道強光,刺得他們睜不開眼睛。
此時一個尖銳的人聲響起,“看吧!他們就是今天我們的客人!”掌聲更加熱烈,還夾雜著口哨和叫好的聲音震得白鳳他們的耳膜都嗡嗡作響。
交響樂再度奏響,白鳳看到他們周圍的黑暗如同幕布般被向左右兩邊徐徐拉開,當(dāng)黑暗完全消失的時候,他們正置身于一個巨大的舞臺之上。紅獵的眼睛還沒有完全恢復(fù),只能憑借聲音來判斷,“似乎不太妙啊,不過想想也對,如果她真的在這里,又怎么可能沒有人守衛(wèi)這里呢。”
白鳳沉默不語,只不過將手慢慢攥成拳頭,來等待著威脅的降臨。
“客人們!歡迎你們光臨今天的盛典,你們真是幸運,能成為這場盛大表演唯一的觀眾!”伴隨著那尖銳人聲的再度響起,一道燈光打倒了舞臺的正中央。
接著一股白煙騰空而起,白煙中還撲啦啦飛出幾只鴿子。白煙散盡的時候,一頂黑色的禮帽被倒扣在舞臺上。
禮帽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掙扎,在扭動了一陣過后,有兩只腳從禮帽中突然伸出,兩只腳上都穿著夸張的尖頭皮鞋,一只腳還繃起腳尖,在舞臺的地板上做試探尋找的姿勢。
當(dāng)兩只腳都在舞臺上站好的時候,禮帽被頂了起來,懸浮在空中不停地蹦跳。蹦跳中,兩只帶著潔白手套的手又從禮帽中探出,扶著帽子的邊緣在做似乎要把帽子舉起的動作。
幾番動作夸張的重復(fù)之后,一個完整的人終于從禮帽中被拽出。他在雙腳落地的一瞬間便手舞足蹈起來,伴隨著一段輕松的音樂,他將這段滑稽的舞蹈跳完后便將雙臂平舉,取下禮帽,向舞臺下面鞠躬致意。
而舞臺下則報以更熱烈的掌聲。不過在白鳳看來,那里其實什么也沒有。這個人將黑色禮帽拋起,在空中劃了個弧,重新頂在頭上。
他轉(zhuǎn)過頭來朝白鳳他們望去,這個人的臉上涂著厚厚的粉底,大片的白色下面讓人看不清本來的面目,嘴唇則用紅色的油彩涂成了夸張的鮮紅色,在慘白的臉上格外醒目。兩只眼睛都用油彩畫出十字的圖案,區(qū)別是一左一右分別是藍(lán)色和綠色。
這個人對著白鳳做出了擁抱的動作,用充滿欣喜的口氣開口說道,“讓我們的節(jié)目馬上開始,今天晚上的主題將是希望!”他的雙臂向空中高舉,做出歡呼的姿勢。
一時間空中有無數(shù)的彩條和鮮花落下,這個人的腳下還有幾一束焰火騰空而起,焰火在空中綻放開來,將絢麗的色彩灑滿天空。
“哼哼哼,看來你是在這里呆了很久吧,怪不得如此的寂寞無聊,”白鳳低下頭微微地冷笑,良久之后他抬起頭,眼睛里閃過一絲殺意,“是不是啊,‘白面’?不,也許現(xiàn)在的你,更喜歡別人叫你‘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