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蘇米和莊晨時不時低聲談著什么,莊晨雖然臉上是一層不變的表情,但看得出來,蘇米在開心地笑起來的時候,他的臉上似乎有那么一絲動容。
他,其實一直都喜歡著她,心里也一直住著她吧?
寧承西他們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我滿腦子都是胡亂的東西翻來覆去,耳邊只傳來他們偶爾的笑聲。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今天難得大家聚在一起,來干一杯。”文老師一邊說著一邊將面前的酒杯斟滿。
大家見狀,也輪流著一一斟滿自己的酒杯,然后起立,一聲脆響,一飲而盡。
我端著酒杯,為難地看著杯中透明的液體,皺著眉咬了咬唇。
“怎么了小琳琳?”我的動作和大家的一飲而盡比起來極不協調,所以文老師不由地問了一句,引得其他幾位無一不投來疑惑的目光。
我看看大家,心說不用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吧,不會喝酒難道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嗎?
“我……我不會喝酒。”我雖然知道再怎么不會喝酒,但現在這種情況就算是出于禮節也不該以這種并不充分的理由拒絕,但是……
“不會可以學嘛。”花男可不是什么憐香惜玉的主,盡管我也沒有指望也不想他對我憐香惜玉,但叫女生學喝酒,也太劣了吧。
我看著他,正欲開口,蘇米咯咯地笑了起來,我不明所以,將視線移至她身上,只看到她朱唇輕啟,一張一合:“圖琳卡,你現在已經是莊南的女朋友,如果不會喝酒,那可怎么辦?”
她的話勾起我一臉疑惑,她看了我一眼,無視掉因為她的話而爬在我臉上的疑惑,繼而又聽見她的聲音:“如果……將來會有許多遠大于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應酬,莊南的女人,喝酒也算一項必備的條件。”
蘇米的話不輕不重,不偏不倚,聽著像是朋友間平淡的交談,卻字字句句都在提醒著我和莊南的距離,而我要越過這樣的距離,必須學著做自己不會的事情。
如果真的如她所說,比如眼下這杯酒,似乎就是我越過那種距離的起點。
可是,為什么……改變的理由,是莊南?
以后無論莊南的生活里有多少大于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應酬,都和我有什么關系嗎?我不過是有一個被大家誤會的暫時的身份而已,至少,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和他會有什么以后。
而蘇米對現在我和莊南這種只是被一場聯誼會拉在一起的關系不置可否,她沒有像從前一樣,再來警告我,告訴我無論我怎么做,做多少,我和他都不會有好的結果。
那時的她,是以怎樣的心情對我說出那句話,而現在,她又是以怎樣的心情看著我和莊南?
只是,我知道,她現在的態度是因為我的身邊是莊南而不是莊晨,如果沒有這樣的改變,或許還有許多我更加想象不到的事情吧。
“琳,不會的話,就一小口好了。”我不知道他們對蘇米的話怎么看,或者說有沒有聽出她話里的意味,寧承西只是笑望著我,溫和地說了一句。
“別聽他的,別勉強自己。”寧承西話音剛落,秦羽就搶了一句。
我略稍側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中似有一絲怒意,正射向寧承西,后者挑挑眉,作無辜狀。
聽完二人的話,我看了看他們兩個人,又掃了一下其他幾個家伙,花男一臉笑意,對我喝不喝酒顯得無所謂,蘇米則已收起之前的笑,一副意味深長的神情,看不出來她在想什么,莊晨冷冷的掃了我一眼便移走的目光,只有莊南,握住了我的另一只手,輕聲道:“琳,別在意,無所謂的事情。”
我扭頭看了看莊南,他臉上眼里語氣中的疼惜讓我心中微微一動,嘴角勾出一絲笑,我……是這張桌子上唯一一和他們任何一個都不相干的人,與莊晨他們無意中的交集讓我和他們有了接觸,而帶我進到這圈子中間的卻是莊南。
不知道為什么,心中突然翻涌出無數莫名其妙的因素,擾得我心里很煩很亂。
我不想讓大家掃興……
眼一閉,一仰頭,一陣火辣便直奔喉嚨……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劇烈不止的咳嗽連我自己都措手不及,雖然心里早有準備,可是還是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強烈。
我瞥了一眼酒杯,口腔與喉嚨里傳來的因火辣而引起的疼痛讓我幾乎流出眼淚,而胃里很快也跟著有了翻江倒海的反應。
有什么東西正一波波在胃里翻滾著,臉上脖子上身上傳來的熱度與癢感讓我坐立難安,而大煞風景的咳嗽聲更是越來越急。
最后咳得我是臉紅脖子粗,汗水和淚水一股腦流在臉上,伸手拿紙巾,才發現手背上開始華麗地冒出紅點,密密麻麻的,連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
耳邊是莊南急切地詢問聲,可是我卻一聲一聲地除了咳嗽根本沒有時間發出別的聲音。
“琳,你怎么了?要不要緊?”莊南扶著我的肩膀,輕輕拍著。
“小琳琳,這是怎么了?”花男站起身隔空問我,臉上亦滿是關切。
“快喝口水。”寧承西說完,秦羽便已經將水遞到了我面前。
我接過水,咕咚咕咚地喝得一口不剩。
那種感覺稍微好了一點點,可是還是忍不住咳嗽,而且就算咳嗽被克制了,身上的紅點卻還在不停地使勁往外暴,像是這十幾年來就在等著這么一個機會,所以大有爭先恐后之勢。
看看大家,或許除了蘇米,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關心的神情,蘇米只是一臉疑惑和驚訝地望著臉色通紅咳嗽不止的我。
因為莊晨起身到了我身邊,不由分說地便將我拉離座位,一只手還在莊南手心里,只是見此情景,莊南下意識地松開了手,而我則沒來由地跟著莊晨出了包房。
身后一片鴉雀無聲。
“不會喝酒還逞什么能?”莊晨緊緊摟著我的肩膀,讓我靠在他懷里,帶著我朝電梯方向而去。
“咳咳……咳……我……咳咳……”天知道我有多難受,可是聽著他明明是冷得發臭的責備的話,我的心里竟莫名地涌出一股暖流。
即使只是被他這樣摟著,也能感受到他懷抱的溫暖,他身體的熱量正透過厚厚的毛衣與外套傳到我的身上,盡管我的身體因為酒精的關系已經變得滾熱,可是他的體溫,我還是那么清晰地感受到。
電梯里,靠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的手環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撥了撥我的劉海。我沒醉,可是從小對酒精的排斥讓我難受得很。
只是……現在我在他的身邊,靠在他的身上,真的很舒服。
好像周圍的空氣都染上了他的氣息,滿滿的,沒有一絲雜質,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沁入到我的肌膚里。
可是這一切……為什么讓我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像是我們已經分開了很久,突然又重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