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掃過身邊和對面的他們，明明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可是真正的內心深處又是怎樣呢？目光愣愣地定格在莊晨身上，他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來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他和其他幾人不同，任何時候都沒有太多的話，也從不輕易在他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情緒，這讓我不免時常有種恍惚感，他在我面前時，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他的那些表情和語氣，真的發生過嗎，那樣的他又真的存在嗎？

“琳，想什么呢？”思緒被一聲輕問拉回，定神一看才發現是秦羽，他的臉上是一貫的懶懶表情。

自從上次在溫泉他生氣走掉后，我便一直沒有再見過他，今天在這見到他，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覺，又像是什么感覺都沒有，只是對他那些反常的言行舉止甚是疑惑卻又不得而知其原因。

我收回思緒朝他笑笑：“沒什么。”

臉上雖然笑著，也盡量表現得自然，可是心里卻空落得很，不是和他沒有話說，是不知道說些什么，似乎也找不出話來。

“羽，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南的戰績？”秦羽正想繼續說什么，寧承西和花男還有莊南三人突然站起身靠過來，寧承西更是一臉興奮地朝著他叫了一起，搞得他一時反應不及，而我亦同樣一臉茫然地望著他們幾人。

“琳，你在這陪奶奶還是和我一起上去？”莊南略微俯身問我，我眨了眨眼，扭頭看了看奶奶，她和蘇米不知道在聊著什么，似乎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保持著那種愉悅的微笑，而另一邊的莊晨則是配合著二人，時不時低低地應著蘇米和奶奶的話。

這算是天倫之樂的景象嗎？雖然似乎也不足以這么形容，可是我的眼睛卻有一絲莫名的刺痛感。

“我想出去走走。”我起身站在莊南面前，輕輕說了一句。

他聽了我的話，身體略微停頓了一下，柔聲道：“外面冷……”

“這里面空氣太悶了。”我咬咬唇，客廳里的暖氣真的很濃，本來就喜歡出汗的我連一絲緊張感也能讓我的背心處冒出細汗來。

莊南看看我，又側頭看看寧承西和花男，剛才寧承西沖秦羽說什么去看南的戰績，如果沒有聽錯的話，看來他們是有事，而我的話正好讓莊南感到為難，這么一想，于是我又繼續說：“我就去園里走走，一個人就好了。”

如果他們真的有事，那我可不能讓他因為我而掃了他們幾人的興。

我正等著莊南回應，身旁的秦羽突然起身：“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說完又將視線移向莊南，雙唇微張：“南，我陪琳出去走走好了。”

莊南對秦羽的話雖沒有馬上置以可否，但過了一會兒他微笑著對秦羽點了點頭，倒是寧承西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而我也是疑惑地望著秦羽，我可沒想過要他陪我出去，再說對他本來就越來越捉摸不透，沒什么話說，這樣一起出去，指不定會有多尷尬呢。

只是眼下這情形，莊南不可能陪我，雖然我本也沒有想要他陪，但對秦羽的話我卻沒有太多拒絕的理由，他語氣里的平靜透出幾分堅定，或許就算我拒絕最終也只是徒勞。

最后莊南替我理了理衣服，柔聲囑咐了一句便被寧承西和花男擁著上了樓，那二人的表情興奮得讓我摸不著頭腦，莊南則是仍一副好脾氣地無奈笑著。

我和秦羽一起出了門，外面真的很冷，回頭望了一眼，莊晨他們不像周圍那些鄰居，因為春節便早早的掛燈籠貼春聯什么的，想來奶奶應該比較注重這些傳統的習慣，不過卻沒有我想象中的頑固。

也是，那張和藹慈祥的面龐，怎么都無法讓人把她和頑固這個詞劃上等號。只是這么一來，這個園子以及這棟建筑確是真的少了很多節日的氣息。

“你進去吧，外面冷。”一陣風掠過，我不由地縮了縮肩，雙臂在胸前用力摟了摟，然后轉頭看看站在我旁邊的秦羽，實在沒有必要讓他在這里陪著我無聊受凍，于是忍不住開口勸他。

不過對我的話他似乎不為所動，反倒繼續陪著我走到一處露天的休息亭里坐了下來。我雖然有意讓他回去，不過看他對我的話充耳不聞的樣子，卻也不好再開口。所以最后只得由著他。

“琳……想家嗎？”本來就和他沒有太多話，如果他不說話的話，這氣氛還真是會讓我覺得異常尷尬，雖然他這話題也不咋的，不過比起兩個人都沒話說的情況，有總是比沒有好得多。

我將手捧在嘴巴前，輕輕哈出一團白色霧色，手心里傳來淡淡的溫熱，隨后即刻轉為一陣涼意。對他的話我只是淡淡一笑：“想。”

“家”這個概念對現在的我來說可是模糊得很，究竟什么是家？怎樣才是家呢？

有父母有家人的地方，是家，有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的地方，是家，有溫暖有幸福的地方，是家……可是現在，我沒有父母，也沒有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或者說有自己愛的人卻沒有愛自己的人，那，這樣一個地方，也可以叫家嗎？而溫暖和幸福，這兩種東西對我而言，或許一句話一個眼神就可以給我這樣的感覺，可是這能為我筑起一個叫家的地方嗎？

“那……琳……為什么不回去？”秦羽低低的聲音有些含糊吞吐，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他處，并不看我，所以并未看到我臉上的訝異。

我無法回答他的問題，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這么問我，不管從哪個角度想，他的立場都不足以這么問我。

這是在對我今天仍留在這里表示疑惑還是別的什么？

只是，被他這么一問，我竟哀從心涌，絲絲縷縷的哀愁如同潮水般越來越猛烈地從心間涌出，本已足夠寒冷的氣息又像是多加深了幾分。

收回望向他的目光，略微抬頭望了望天，明凈的天空白得沒有一絲雜質，眼前恍若出現的畫面瞬間即被填白進這清冷的色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