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南載著我朝著約定的地方而去。
當洋子、表哥、我和莊南四個人同時出現在約定地點的時候,洋子的視線只在表哥身上做了停留,而表哥則將目光死死鎖在我身上,我心虛地望向身旁的莊南,莊南則無奈又寵溺的回望著我。
還是只有在莊南這里才能找到一點安慰和膽量,要不然,就現在表哥那面無表情的臉,我一個人的話一定會抱頭逃掉。
四個人坐在一起,那場面要多尷尬有多尷尬,最為自然的兩個人莫過于洋子和莊南。
洋子是因為表哥在,所以早已選擇性的將我和莊南華麗地無視了去,而莊南則是因為對洋子和表哥的事并不在意,好或不好,成或不成,都不關他的事,他只是陪我,陪我而已。
而我和表哥則不同。
雖然他沒有一臉生氣的樣子,可也沒有半分喜悅之色,時不時瞟過我的眼神里,隱隱地含著一股怒意,很淡很淡,卻讓我心里發毛。
洋子的出現和在看到他時表現出來的開心顯然讓他猜到他的話我并沒有如實轉告給洋子,也難怪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了。
他說了不喜歡洋子,那自然不喜歡,即使會改變想法,也不會是這一時半會兒的事。
在他旁邊絲毫不知情的洋子,此刻臉上正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她的身邊就是我表哥,就是她喜歡的人,是她說著要為自己的幸福爭取的人。
我看著她的笑臉,心中只希望她能夠如愿以償收獲表哥的感情,雖然這可能會讓我在將來的某一天開口叫她嫂子,那感覺雖然想想都覺得無比怪異,但是,每一段感情,每個人的感情,我都是多么希望它能開花結果。
更何況,現在這段感情牽連著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愛的哥哥。
莊南途中找了借口將我帶走,表哥雖然動動嘴唇想說什么,但終礙于眼下的局面,所以并沒張口。
被蒙在谷里的洋子見我和莊南要離開,反而眼中一亮,仿佛莊南的這個決定是多么英明,又像是在說你們早該走了的感覺。
我在心中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后朝她微微一笑,意在鼓勵她加油,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懂,只知道她回給我的笑很是神經兮兮。
但愿表哥真的不會被他嚇跑才好。
表哥雖然人好,但是感情這方面,卻不是洋子一個十幾歲的高中生想要搞定就能搞定的。
畢竟這件事……如果表哥接受的話,不僅洋子要面對壓力,表哥更是要擔負起更多。
而表哥曾經和我說過,他的感情如果一旦開始,那便是要建立在婚姻之上的,換言之,他的感情是未來婚姻的基礎,他并不想做一個只戀愛的人。
那么洋子呢?
和我同齡的她,僅僅只有十七歲而已,婚姻……這個詞對我們來說,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更何況去談及?
盡管新羅國的法律中,16歲便已是法這結婚年齡,但畢竟這個年齡的孩子都還處于求學階段,所以事實上并沒有太多這個年齡段的人結為夫妻。
所以,對于洋子喜歡上表哥這件事,我真是難以想象他們的想法是否會最終達成一致,而洋子的感情伊始又是怎樣一個出發點?
只是少女時期對感情好奇的青春萌動,還是真的……喜歡?
我不得而知,而她的花癡精神又不由讓我有些隱隱的擔心,所謂一步走錯,滿盤皆輸,如果她知道表哥對感情的想法,如果表哥的想法和她并不謀合,她會怎樣?
又或者在我和莊南離開后,表哥直接把原本讓我轉達的話告訴她,又會怎樣……
一時間翻涌出腦海的這一系列問題,讓我的頭皮不由地緊縮了一下。
天……我竟然會莫名的聯想出這么多問題,我這思想,是不是也太復雜了。
莊南開著車帶著我四處兜轉。因為表哥和洋子的事,原本橫亙在我們之間的無形阻隔一時間竟然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他的臉上是自然而又清新的微笑,憂傷退去后的眼神更加明亮迷人,光芒耀眼,閃得我不由地從嘴角抽出一絲淺笑。
我喜歡這樣的他,兩個人相處的時候,沒有那種因為各種因素讓我生出的壓力與自責,盡管我并不否認對他的歉疚一直未曾退去,但比起這個,我更在意他的表情,以及他表情里的東西。
我不要那個滿臉滿眼都透出一種憂傷的他,我只想自私的看到他的笑,他的溫柔,永遠只看到他的這一面而已。
不管他有多少不為我知的另一面,心里藏著多少我不知道的東西,我只想看到這樣的他而已,其它的,我想我承受不起,也不想……探究。
天氣依舊寒冷,但逼近三月的長歧,陽光早已開始恢復了它本來的溫度,有風吹過,也不再是那種刺骨的冷,反是帶著濕潤的氣息,仿若提前將即將來臨的春潮灑向了大地。
并不遙遠的記憶里,那扇因保養得當的大門依舊是那日的顏色,漆黑的色彩與古銅色的外墻,依舊像第一次給我的印象一樣,散發出神秘的氣息。
四季藤物依舊牢牢的垂吊在墻上,白色的小花早已不見蹤跡,風吹來,除了細微的聲響與藤葉的輕舞外,再不見那如繁星的點綴。
季節終是要變了,在即將到來的不屬于它們的季節里,它們會灑脫的隱藏起自己的光華與美麗,等待來年時那傾刻間的迸發,然后張揚著只屬于自己的季節。
純歐式外觀的建筑,在帶著淡淡暖意的陽光下顯得列加華貴,從鐵門外向內張望,視線所能觸及之觸,仍是一片春意盎然之景,真是不知真正的春天到來時,這里究竟會是什么樣?
是一層不變,還是更加蔥翠……
護門人聞聲拉開厚重的大門,恭敬地朝著莊南微微屈身,輕呼了一聲“少爺”,然后莊南便牽起我的手慢慢走進這并不熟悉,卻記憶清晰的城堡。
低低的臺階,鵝卵石小道,一切都沒有改變。
收回思緒后,我不由輕笑,怎么會變呢,這才多長時間而已。
輕笑間,我側目看了看莊南,他牽著我的手靜靜地站在面向宅子大廳門的正前方,微微瞇起的雙眼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再環顧一下四周,一切都散發著它們原本的氣息。
他為什么帶我來這里?這是我回定下神后,腦子里涌出的第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或許從下車時便已經浮了出來,只是那時的我直至現在,都不經意地沉浸進了那并不深刻的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