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凝翠宮候著紀墨晨的,根本不是皇后娘娘,而是表面溫厚實則腹黑的皇帝陛下。
“朕方才剛剛與張大人他們定下了吉日,這才得空歇歇,”皇帝臉上的笑容和藹可親,他語氣輕柔道:“還要勞煩紀姑娘替朕招呼客人,實在辛苦了!”
紀墨晨的目光在皇帝手邊被揉成一團的紙張上一掃而過,立刻低頭答道:“啟稟皇上,辛苦談不上,但民女實在有口難辯啊!”
“哦?此話怎講?”皇帝挑了挑眉,順勢問道。
紀墨晨繼續低頭,將剛才的事情如實相告:“大雍的兩位殿下道聽途說,誤以為民女手中有一本前朝遺書、兵法秘笈,那凌王殿下正咄咄逼人呢!”
雖然她曾打量過御書房的四周,并未看到有人偷看偷聽,但難保御書房內另有玄機,皇帝也不可能對強敵大國的燕王毫無防范,若派人在暗室監視,也是說得通的。
況且,這小太監來得如此及時,那個紙團被揉捏的力道又如此之大,紀墨晨只能當作皇帝陛下將他們的談話全部聽了去。狡辯只會令人更加生疑,坦然反而更有利,因此才在第一時間如實相告。
“真有此事?不知他二人是從何時何地何人口中得知此事,如今還跑到朕的宮中逼人交出,也真是有趣之極!”皇帝淡淡笑著,忽然話鋒一轉:“如此說來,那本什么兵書,你是當真沒有了?”
“民女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紀墨晨心中一震,口中答得無比堅決,然后臉色露出無奈之色,嘆道:“皇上,您有所不知,造謠生事者,是宋清雅!民女也有不知是何時得罪過她,竟讓她懷恨至此!唉,若這謠言傳將出去,民女恐怕再無寧日!況且,民女資質再愚鈍,但亦知自己是北齊人,若當真有此兵法,必定第一時間獻于皇上,只盼能為皇上開疆辟土略盡綿力!可惜的是,民女確實沒有!”
皇帝聽她說的情真意切,細細想來也在情在理,不由沉吟起來。他面無表情,也不知喜怒,讓紀墨晨陡生不踏實的感覺。
“皇上,奴才也聽說,自從紀姑娘在奪魁大賽奪冠后,宋姑娘便對她不太友好。”正在這時,旁邊一直乖順沉默的小太監忽然細聲細氣的說了這么一句。
這句話是事實,且眾所周知。再加上皇帝知道這小太監今日是初次見到紀墨晨,決計不會為她說話,于是心中對紀墨晨的話又信了一分。
小太監說完這句話,就有束手垂首立于一旁,不聲不響。倒是紀墨晨強忍著,才沒有去看這位明顯幫著她說話的小太監。
自古伴君如伴虎,皇家天子最是喜怒無常,皇帝沉默下來,紀墨晨心中便沒有底了。
好不容易再等皇帝開口,卻是話鋒鋒利:“那你是如何得知那位前朝軍事家的?要知道,便是連朕也聽所未聽過啊!還有,鄞州大捷,你在其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皇帝的話很直接,直擊要害,如果回答的不夠讓他滿意,恐怕會引來很大的麻煩。其實用麻煩來形容已經是不足夠了,因為這句話表明,皇帝確實是對紀墨晨生出了猜忌。
是啊,翹勇的燕王李翊對她另眼相加,好斗的李霽對她深信不疑,這都是為什么呢?
皇帝回想起面前這女子曾經讓人驚艷過的無數瞬間,忽然間覺得她有些深不可測。而正是因為這不可測,皇帝生出了測一測的心。
如果測不出來……,皇帝陛下自然也不會讓別人測出來!
紀墨晨立刻察覺到皇帝話中的冷冷殺意,立刻上前一步跪了下去,口中說道:“鄞州大捷,完全是依仗程將軍的勇猛,孫將軍的隱忍,民女何德何能,只能在后勤方面略盡綿力。而那前朝軍事家孫武,其實也只是民女云游四方時聽人偶然談起,因聽聞其文采驚人,更勝兵法,才記在心中。那個什么孫子兵法,民女根本就沒有聽過!”
紀墨晨越說越流暢,臉色神色越真切,說到此處,已是昂首凜然道:“若民女藏有此書,必定立刻獻給皇上,又怎么收為私有!更不會交給別國!民女此心日月可鑒,萬望皇上明察秋毫!”
此番話正中皇帝心思,眼見紀墨晨一臉坦蕩,他心中的猜疑便淡了一些。但在排除調查的探子得到確實回復之前,這猜疑是絕不可能消失的。
不過眼目下,相對于得到那本還不知是不是子虛烏有的兵法秘笈,皇帝更執著與自己的計劃。望著面前行著大禮的女子,皇帝臉上浮現出內容復雜的笑容,他緩緩說道:“若朕不信你,又怎會請你過來?而因為朕信你,你也當為朕做些事情。”
紀墨晨聞言,只覺一股無形的壓力向她壓來。她默默抬首,看到一臉慈祥卻毫無暖意的皇帝,背后竟然沁出了薄薄的汗。
不為皇帝做些事情,就意味著她不值得皇帝相信;而如果皇帝不相信她,等待她的則絕不會是好事。
百般無奈之下,紀墨晨退無可退,唯有努力讓自己神色平靜坦蕩。然后,她聽到自己清脆的聲音響起。
“能為皇上效力,民女榮幸至極!”
放在身體兩側的手,被覆在寬大的袖子下面,不知不覺緊緊的攥成了拳。
接下來,皇帝將他需要紀墨晨辦的事情講了出來,紀墨晨心中早有預感,無奈之下倒也并不吃驚,只是在皇帝命令小太監服她起身時,感到身體微微發軟。
“還有,”在紀墨晨離開時,皇帝淡淡說道:“朕看那個小家伙不錯,替你作主,丟到軍中去歷練歷練。或許還能為北齊添一名虎將呢!”
紀墨晨知道皇帝說的是青龍,更知道皇帝此舉的含義,背脊一僵,口中卻謝恩道:“民女代青龍多謝皇上栽培!”
回到了御書房,李翊李霽兩兄弟的茶水已經換了一壺。而走過長長的兩條廊道,紀墨晨的心境也漸漸平靜下來。
事情已然發生,并且不能挽回,傷感是無濟于事的,不如盡快完成,然后找機會離開!
看到紀墨晨進來,李霽立刻警覺的問道:“皇后找你作甚,是不是找你要那本孫子兵法?”
紀墨晨這次并不向先前有禮,竟自己坐了下去,頭微微垂著,顯得有些沮喪。聽到李霽的問話,她悶聲道:“娘娘久居宮中,哪里知道這許多事!”
聽說北齊皇后還不知道兵法之事,李霽松了口氣。
一旁的李翊卻神情復雜的看了紀墨晨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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