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雷鳴送柜子里滾了出來,原來又是一場噩夢,已經好久沒做這樣的噩夢了,雷鳴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發現天已經亮了,外面的道路上已經出現了不少的行人。雷鳴這才發現,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為了不至于著涼,雷鳴趕緊找了件衣服換上,并胡亂的啃了幾口饅頭,就向學校走去。
來到學校,雷鳴發現竟然連一個學生也沒有,那個張卿也沒有來,雷鳴就納悶了,正好這時有個孩子從學校門口經過,雷鳴趕緊問他怎么不來上學。孩子的回答令雷鳴有些自嘲,看來這幾天自己真的是忙暈頭了,連今天是周末都忘記了,竟然還和往常一樣來學校。看著空無一人的學校,雷鳴覺得,既然今天是周末,不如到醫院去看看秀蘭,順便再和趙局長溝通一下。
在路上,雷鳴感覺到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中,那個叫張卿的代理校長已經在學校里干了一個星期了。由于張卿的不言不語,在這一個星期里,連張卿的模樣,都在雷鳴的印象里模糊了,這也是第一次和雷鳴共事的同事,讓雷鳴有這樣的感覺。看來,這個張卿真的不適合在這里當教師,但是也沒辦法,自己在這件事情上也做不了主。
來到醫院里,雷鳴發現在秀蘭的病房里,還多了一個人,正想開口詢問穆紅的父母的時候,卻看見那個人轉過身來,看著雷鳴。這個人竟然是張卿,這讓雷鳴頗感意外,她怎么會來這里?看著雷鳴疑惑的表情,張卿示意雷鳴到外面談談,雷鳴看了一眼秀蘭和穆紅的父母,便跟著張卿來到了外面走廊里相對僻靜的地方。
這時,雷鳴才有機會仔細的看清張卿的長相:一頭齊耳的短發,大大的眼睛上,帶著一副漂亮的眼睛,略微有點國字臉的感覺,臉色紅潤白皙,只是還是抿著嘴,少了一些和氣。張卿穿的衣服也很得體,上身是橘黃色的呢絨外套,下身穿著常見的藏青色的休閑褲,要不是雷鳴知道她是個不茍言笑的人,張卿還真算得上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看著雷鳴在看自己,張卿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她朝著雷鳴笑笑說:“怎么了?我很難看嗎?”她居然會笑?雷鳴真的感到有些意外,再說被被人說自己在看著她,雷鳴的心里也覺得不好意思,只是吶吶的說:“不是的,只是我覺得有點意外,你怎么會來看秀蘭的。”
張卿嫣然一笑說:“不管怎么說,我們現在都是同一個戰壕的戰友了,你的妻子住在醫院里,我怎么能不來看看呢?”雷鳴知道張卿的意思,只是還是疑惑于平日的有點嚴肅的張卿,想了想,雷鳴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張卿依然是面帶笑容:“其實你也應該感覺出來了,我是真的不喜歡在那里的工作,雖然我也知道,和孩子們在一起,我感到很快樂,但是,怎么說都和我的理想相差甚遠。所以,我每次去那里的時候,都是非常的不情愿,可是當我周五晚上離開的時候,我竟然有點舍不得的感覺。也許就是那句古話吧,也許這就是日久生情的最好詮釋。”
聽著張卿的話,雷鳴知道,要張卿在那個山村里工作,確實有些委屈,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勸解張卿,回想自己當初的情形,不是也和張卿差不多嗎?只是,自己因為某些原因,硬是堅持了下來,只是現在要求這個年輕的姑娘也和自己一樣能堅持下來,確實有點困難。看著雷鳴不說話,張卿卻釋然的告訴雷鳴:“雷鳴老師,你也不要多想了,既然你能在那里堅持下來,我相信,我也能的。今天,我來看秀蘭,不光是為了同事之間的感情,我還想知道,你之所以能堅持下來的原因,現在,我看到了,同時我也知道了你內心所承受的巨大的壓力和痛苦。我現在只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和你一起并肩戰斗,希望能減輕你內心的壓力,也希望你能接受我在學校的工作。你也知道,作為教師,我總是一個新手,還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你能多多的提攜我。”
看著張卿誠懇的眼神,雷鳴的心里寬慰了許多,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將和自己一起面對學校里的生活,是自己在那個充滿疑惑的山村里的唯一的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雷鳴看著眼前的張卿,還是沒說什么,但是張卿能從雷鳴的表情里讀懂一切,她安慰了雷鳴幾句,就說自己還有事,希望雷鳴好好珍惜眼前的人,就離開了醫院。雷鳴站在那里,看著張卿的背影,久久的出神。
回到病房,穆紅的父母告訴雷鳴,醫生說,最近以來,秀蘭的情況日趨穩定了,身體各方面的機能都恢復了正常,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過來。雷鳴已經接受的眼前的事實,就算秀蘭一輩子醒不過來,雷鳴也愿意一生一世的照顧秀蘭,只是現在,雷鳴不得不暫時的離開秀蘭一陣子,他還要在村里找到傷害秀蘭的真正兇手,不然,雷鳴會一輩子感到不安的。
第二天,雷鳴來到了趙局長的辦公室,又和趙局長談了整整一個上午,出來的時候,雷鳴覺得心里舒坦多了。也許是自己找到了可以傾訴的對象,也許是剛才趙局長對自己的承諾,以及下一步的工作安排,總之,雷鳴在進去之前和出來以后,感覺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只是,要是有人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在雷鳴的眉宇之間,依然透露出些許的傷感。
下午就要回村里了,雷鳴不禁感嘆,時間過得真快,他還想在醫院里繼續陪著秀蘭,但是雷鳴知道,自己還有沒完成是事。在走之前,雷鳴還是去了醫院,在和秀蘭說了會話后,又簡單的交代了穆紅的父母幾句,就坐上了回村的班車。在車上,雷鳴又想起了張卿,想起了張卿身上透露出的堅強與干練,在想想自己,曾經一度的沉迷與頹廢,和張卿比起來,自己真的是差太遠了。
在新的一周里,雷鳴和張卿繼續在一起工作著,也許是那次在醫院的邂逅,讓雷鳴對張卿的看法改變了,也許不是。但是,在現在的雷鳴看來,張卿真的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了,雖然在學校里,兩個人的話語依然不多,但是雷鳴能感受到,來自張卿身上的快樂的信息。孩子們依然圍著張卿團團轉,就連村里的村民們,也都和張卿相處的很好,反而顯得雷鳴有些格格不入。但是,雷鳴的心里并沒有失落的感覺,反而覺得,這正是張卿人格魅力的體現,也說明自己在做事的方式方法上,還需要向張卿多多學習。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學生們都放學走了,張卿正自己在學校里簡單的做著飯,這是她自從來到山村以后,一直堅持的事情。做飯用的器具,是村里的代理主任送的,雖不是新的,但是洗刷干凈后,還是可以用的。張卿正做著飯,抬頭發現雷鳴正要離開學校,就沖著雷鳴喊了句:“雷老師,你回去不是也得自己做飯嗎?要是你不嫌棄的話,我們中午就在一起搭伙吃飯吧,我今天帶了不少菜。”
雷鳴沒想到張卿會主動邀請自己,在辦公室門口愣了一下,隨即就答應了。來到張卿的宿舍,雷鳴看到張卿正在忙活著,自己卻搭不上手,只能略顯尷尬的站在那里。其實這里說是張卿的宿舍,只是用一間教室臨時改建的,一是因為張卿晚上不在這里住,沒必要單獨再給張卿安排住處,另一個則是因為,有不少孩子的家長,因為村里發生了這么多事,已經把孩子轉到鎮上小學去了。所以,才有這么一間空教室,讓張卿用來當做中午做飯的食堂,和中午簡單休息的宿舍。
正在忙碌的張卿,看到傻站著的雷鳴,不禁笑著說:“我說雷老師,你不能光站著啊,你要想吃飯的話,就趕緊來幫忙。要不,你先把碗刷了吧,反正我這很快就弄好了,馬上就可以吃飯了。”還在愣著的雷鳴,趕緊“哦哦”的答應著,手忙腳亂的去刷碗了。
自從這次回村以來,這是雷鳴吃的真正的一頓飯,這讓雷鳴感慨萬千,看來自己一個人,只能是頓頓吃方便面的命。但是現在張卿來了,雖然兩個人還是顯得有些陌生,但是雷鳴也感受到了,自己不再是孤獨的一個人了。吃著熱乎乎、香噴噴的飯菜,雷鳴不禁又想起了和秀蘭在一起的日子,那時,雷鳴也是和秀蘭一起,快樂的在一起做飯、吃飯,那樣的日子是多么的溫馨和快樂啊。可是現在,雷鳴只能靠和張卿一起搭伙吃飯,才能重新體會當時的感覺,這讓雷鳴的心里充滿了憤怒與不好意思。張卿也注意到了雷鳴的神情,只是緩緩的告訴雷鳴,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要對自己以及秀蘭有信心才行。
陽光下,微微的山風中,充滿希望的田野里,即將成熟的莊稼正在歡快的搖擺著,隨著它們一起搖擺的,還有他們忠實的守護者——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