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昨天晚上喝的太多了,雷鳴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到中午了,這才找急忙慌的下了床,胡亂的穿好了衣服,來到客房里去喊周成。沒想到客房里一個人都沒有,難道周成自己一個人先走了?也是,時間都這么晚了,人家也不會在這里干等著自己,只是,今天是周一,自己沒去學校,不知道張卿一個人能不能忙過來。這樣想著,雷鳴回到客廳里,想喝點水,由于昨天晚上酒喝多了,嘴里有點干。這時,雷鳴發(fā)現(xiàn)客廳的茶幾上,有一張留言條,拿起來一看,是周成留下的:
大哥,感謝你的盛情款待,我有事先走了。我知道你最近不順利,嫂子還在醫(yī)院躺著,我只能盡我的綿薄之力,給你的卡上打了二十萬,算是小弟的一點心意。這些錢是我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雖然不多,希望能緩解一下你的壓力,你千萬要收下。還有,你在村里的事,希望你能時刻提高警惕,尤其是你身邊的人,千萬不要被自己的眼睛所蒙蔽。最后,希望你能拿出你做警察時的勇氣和干練,早日查清楚事實的真相,在遠方的小弟,也會衷心祝福你的!
看著留言條,雷鳴忽然覺得,周成有點不簡單,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秀蘭還在醫(yī)院里的,也許是自己昨天晚上喝多了,無意中說出來的?還有這二十萬,自己是絕對不能要的,但是要是就這樣再還回周成的卡上,雷鳴又覺得不好意思,這畢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思來想去,雷鳴還是決定,先把這筆錢留著,等以后秀蘭好起來后,見到周成的時候,再還給他。
在外面簡單吃了點飯,雷鳴就來到了醫(yī)院里,穆紅的父母看到雷鳴的到來,有點驚訝,以為雷鳴去給孩子們上課了,這個時間回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雷鳴不好意思的告訴了他們,自己晚起的原因,兩位老人這才放下心來,雷鳴看了看秀蘭,在她的額頭親吻了一下,就告別了他們,坐上了回村的班車。
一下車,雷鳴就感到了等在村口的張卿,只見張卿滿臉的焦急的神色,直到看到雷鳴,那神情才緩和下來。雷鳴抱歉的對張卿說明了原因,并表示以后再也不會這樣了,張卿也輕松的表示,自己不是專門來接雷鳴的,只是見雷鳴一個上午都沒來,學校里的工作自己一個人真的忙不過來,這才趁著吃午飯的時間,來看看雷鳴來沒來。雷鳴知道張卿的難處,只能對張卿再次表示歉意,張卿則問雷鳴吃沒吃午飯,宿舍里做好了,如果雷鳴沒吃,就跟她一起回去吃飯,下午還要上課呢。說完,沒等雷鳴答應,就轉(zhuǎn)身回去了,雷鳴看著張卿的背影,趕緊趕在后面,討好的告訴張卿,自己沒吃飯。
晚上,雷鳴又來到小賣部買方便面,張卿晚上不在這里住,晚飯只能自己解決。在小賣部里,老王頭依舊熱情的招呼著雷鳴,并熱情的問雷鳴,要不要在這里泡著吃。雷鳴婉拒了老王頭的好意,看著老王頭身后關閉的門,最終還是沒忍住:“王老板,請恕我冒昧,我上次聽到里面的呻吟聲,感覺那個人好像病的不輕,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啊?醫(yī)院我有不少熟人的,說不定……”沒等雷鳴說完,老王頭就用手勢打斷了雷鳴的話:“謝謝雷老師的好意,我自己幾家的事,我自己能處理。”言辭之間,透露出些許不滿。
既然這樣,正常情況下,雷鳴就該知趣的離開了,但是不知道雷鳴的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張口就和老王頭理論起來了:“王老板,雖然我對你們來說是個外人,但是我還是要說你幾句的。聽那個聲音,好像已經(jīng)病了很長時間了,而且還病得不輕,雖說你可以決定到底送不送醫(yī)院,但是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我不能不說你兩句。如果你是打怵錢的話,我可以幫你,咱們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先把里面的人送到醫(yī)院里去,不然的話,再耽擱真的會出大問題的。王老板,請你相信我,我絕對是為你著想,為里面的人著想的!”
在雷鳴說這些話的時候,老王頭的臉色一變再變,最后好像痛苦般的抱住了頭,小聲的對雷鳴說:“雷老師,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我求求你了……”看到老王頭這種情況,雷鳴也不忍心再說下去了,怎么說這都是人家的事,自己的心盡到了就可以了。雷鳴拿著買好的方便面,看了看還抱著頭的老王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轉(zhuǎn)身向外面走去。
“等一下!”雷鳴的一只腳剛跨到門外,就聽見老王頭喊了一聲,雷鳴疑惑的轉(zhuǎn)過身,看到老王頭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好像有話要對自己說,便縮回了自己的腳,又回到了小賣部里。老王頭嘆了口氣,緩緩的對雷鳴說:“雷老師啊,請你不要見怪,其實我是有苦衷的,我當然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唉,說出來恐怕你笑話,在里面的是我的女兒,現(xiàn)在都二十好幾了,從小就在家呆著,從來沒出去過。至于她的病,說來就話長了,你說的不錯,她這個病也得了有十幾年了,從小就有。”
說著,老王頭就示意雷鳴可以進去看看,老王頭這個突然的舉動,倒讓雷鳴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一是因為老王頭的轉(zhuǎn)變太快,自己接受不了,另一方面,老王頭也說了,里面是他的女兒,雷鳴就更不方便進去看了。看到雷鳴不肯進去,老王頭就說:“看來雷老師也是覺得我的女兒見不得人吧!”雷鳴剛想表示不是這個意思,老王頭卻沒給他時機:“唉,不光是你,凡是我們村里的人都知道這件事,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我所幸就全都告訴你吧。”說完,給雷鳴拉了把凳子,同時自己也坐在了凳子上。
時光還得追溯到二十年前,那是的老王頭一家,幸福的生活著,雖然老王頭因為腿腳不方便,不能種太多的地,但是他腦子靈活,趁著好時機在村里開了小賣部。剛開始,在那個時代大潮中,老王頭一家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但是隨著改革開放,村里也發(fā)生了變化,那些一直依賴土地的村民們,漸漸的都只能看著老王頭家滋潤的生活了。于是乎,漸漸的,出去找活干的人多了,留在村里的年輕力壯的人少了,村子里一時出現(xiàn)了所謂的空巢老人和留守兒童。
當時的老村主任看不下去了,就和后來的王主任商議,在征得上級領導和全體村民的同意下,利用山村固有的資源,開展了旅游業(yè)務。本來想借此收回人心,保留山村固有的生活的。但是,畢竟因為資源有限,這里的風景是很自然,但是卻沒有多么出色的地方,從而導致來這里旅游的人并不多,只是隔三差五的來這么幾個。這令村里人很是失望,老村主任也因此含恨九泉,就把振興山村的責任,留給了下一代人。
可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老王頭的老婆就得了一種怪病,見不得人,這件事,現(xiàn)在村里上了年紀的人都知道,老王頭沒少往鎮(zhèn)里市里跑,但是終究斗不過老天,老王頭的老婆還是歸西了。就當老王頭因此而悲傷欲絕的時候,村里人也發(fā)現(xiàn),老王頭的女兒也不正常,似乎中邪了一般,整天說著胡話。本來在村里是人見人愛的活蹦亂跳的可愛的姑娘,卻連一個村里人都不認識了,見誰都喊媽媽,村里人都說,是老王頭的老婆上了他女兒的身,所以大家從那以后就都盡量躲著老王頭的女兒了。
在萬般無奈之下,老王頭只得找個鐵鏈子,把自己的女兒鎖在了家里,這件事在村里也都知道,但是除了剛開始有幾個人來勸過之外,誰都沒有什么好的辦法,只得聽之任之。時間長了,被鐵鏈鎖著的雙腳開始有些磨痕,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磨痕最終形成了再也愈合不了的傷口。因此,老王頭的女兒每次在挪動自己的身體的時候,都會因為鐵鏈觸動自己的傷口而痛苦的呻吟,每當此時,老王頭只能跟著痛苦的看著,卻沒有一丁點的辦法。
說到這里,雷鳴發(fā)現(xiàn),在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了淚水。老王頭所說的話,是雷鳴沒有想到的,自從進村以來,送大家的嘴里,他只知道老王頭的大概經(jīng)歷,卻沒想到他還有這么心酸的故事。看來老王頭的女兒當年是受到了母親去世的打擊,導致精神失常所致,在那個年代里,這種病是無法醫(yī)治的,就是在現(xiàn)在,這種病也只能得到暫時的控制,也沒有辦法根除。至此,雷鳴也明白了,為什么老王頭不愿意把女兒送去醫(yī)院的原因了,也知道為什么有時候老王頭的神情有些古怪了,誰家要是攤上這么一件事,無論是誰,都不會整天不當回事的。
雷鳴此時不知道該怎么安慰老王頭,倒是老王頭大方的沖雷鳴笑笑,那喊著淚水的笑容,是那么的滄桑。雷鳴知道,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人家雖然招呼自己進去看看,現(xiàn)在看來,沒有必要了。雷鳴只能默默的拍拍老王頭的肩膀,轉(zhuǎn)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