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黑暗中,蕭瀟竟然看到一個黑影,漸漸的向她籠罩過來。
危險?
危險的氣息瞬間在心中彌漫,而在下一刻,蕭瀟已經(jīng)清楚的明白,有人趁他熟睡的時候,潛入了她的房間。
不過處在睡夢邊緣的人都有這樣的經(jīng)歷:你明明聽到了現(xiàn)實中的聲音,但是就是無法睜開眼睛,即使睜開了,那一瞬間還得體驗一下從高處墜落的失重感。
“別怕!”朦朧中,一個很是輕柔的聲音響起,“我嚇著你了?”
蕭瀟的確嚇出了一頭冷汗。
陳媽媽送來的藥見效快,蕭瀟只蒙著被子睡了一個多時辰,就憋出了一身汗,高燒退去。
入目正對上小刀明媚的笑臉,加上剛剛和雪萍討論過小倌問題,蕭瀟自然嚇得不輕,
“你什么時候來的?”蕭瀟縮回被子,一動不動。
這個習(xí)慣是23歲從現(xiàn)代帶過來的,見著異性,無論老少,蕭瀟都會第一時間縮回被窩里躲著。
“剛來。”小刀端了一杯白水給蕭瀟,纖細的手指捏著一粒冰糖,笑著問她,“要放糖嗎?”
蕭瀟被小刀的異常體貼逗笑了,點了點頭。她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喝著甜甜的冰糖水,心底卻泛著苦澀的味道。
小刀,平時對她從來沒這么好。
蕭瀟扶著額頭“哎呀”、“哎呀”的,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小刀見了,伸了頭試探她的體溫。
“你老實說。”蕭瀟捉住他的手,奮力將他拽到床上。
小刀撲在蕭瀟身邊,剛要坐起來,又讓蕭瀟魔掌死死一摁,重新趴了回去。他還想再動。
“你別動,我屁股疼。”蕭瀟一句話,立即給小刀點了穴。
從邏輯角度分析,蕭瀟屁股痛,關(guān)小刀屁事……結(jié)合實際情況,蕭瀟屁股痛,必然折騰,小刀自然要遭殃。總之,蕭瀟收拾小刀有一套,不以時間、地點、他人意志為轉(zhuǎn)移。
“你放心,我不會去做男妓。”小刀的臉埋進被子里。
蕭瀟揪著他的衣領(lǐng),要他抬頭,小刀不肯,小臉?biāo)浪劳蛔由腺N。
“你這花臉,別曾臟了我的床!”
小刀抬了頭,別過臉不再看蕭瀟。他坐在床沿上,目光落在自己的雙手上,手背光潔細膩,而之間,因為常年撫琴,居然起了繭子。
蕭瀟那個“臟”字大抵傷到了十歲小刀,她狗腿似的湊上來,做起安撫工作:“你的手……”
“……”小刀抽回手,藏入寬大的袖子里。
“怎么,我說你臉臟,你還不承認(rèn)啊?”這軟的不吃,就要來硬的。
小刀抱歉地低頭,看著他剛才撲過的位置,發(fā)呆了片刻,竟然卷了袖子去擦。
蕭瀟忍無可忍,一巴掌甩了過去。
當(dāng)然不打臉,打小刀擦被子的那只手。
“越擦越臟,你知不知道?”她管自己兇巴巴,倒沒注意到小刀已經(jīng)眼紅。
小刀擦拭的動作慢了下來,肩膀抖了兩下,蕭瀟就聽到了熟悉的哭鼻子聲。
“哭吧哭吧,沒出息的!”蕭瀟可不敢來軟的,她必須使一招激將法,快點尋了法子讓小刀內(nèi)心便強大起來。想把23歲的心理灌輸給10歲的少年,相當(dāng)不容易啊。
小刀深深喘著氣,忍住了眼里的酸澀,他定定地睜著紅眼,看著蕭瀟,像是等待一個生死抉擇的回答:“你什么時候能長大?”
蕭瀟嘴角抽搐,這少年明明是在說她不成熟吶!
“沒關(guān)系,我這里比你老。”蕭瀟指著自己的胸口。
小刀這個時候過來,蕭瀟覺得奇怪,晚飯之后,照理來說,小刀會被安排去華上師房里學(xué)習(xí)琴譜,鐵打不動的規(guī)矩。蕭瀟斜了一眼外邊一片昏黃的天幕,又收回視線,提手掐了一下小刀的肩膀。
小刀不動,蕭瀟又掐。
“晚飯后,你就要去華上師房里,記得好好學(xué),回來教我。”蕭瀟老氣橫秋地教訓(xùn)道。她才沒學(xué)琴的耐心,要不這么說,小刀不會拼命學(xué),那琴技自然不會像如今這么嫻熟。
小刀吸了一下鼻子,沒有回應(yīng)。
蕭瀟眼睛一瞪,呵呵一笑:“以后,我就專門給你設(shè)計衣服,量身定做,保證貼身。”
小刀當(dāng)然沒聽過“設(shè)計”這個詞,不過蕭瀟一直說著他不懂的話,習(xí)慣之后也就能意會出半分。
“你會裁衣裳?”小刀愣住,半晌,幡然醒悟過來,“你上次裁的衣服,我穿了一次,下水洗過,就脫了線。”
小刀還想建議說,讓蕭瀟把費眼神拿去給內(nèi)苑的繡娘們做,迎上蕭瀟那凌遲處死的凌烈眼神,他就把后文悶在了肚子里。
“我肯賞臉為你做衣服,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其實蕭瀟打算做紅裙子,一時忘了,照著23歲的身材數(shù)據(jù)做了一身,最后完工時才意識到身高、三圍和自己6歲的軀殼嚴(yán)重不符。她又舍不得給別人,雪萍不愛紅色,只剩下小刀讓她賣人情。
裙子改成大袖衫,又要花上半天時間,蕭瀟握著剪子一通亂剪,又拿其他顏色的絲線縫上。到了小刀手里,就是一件看似飄逸,實則針腳參差不齊的紅袖裳。
“我替你量一量。”蕭瀟小手丈量著小刀的肩膀。
手下的小刀身子一動,屁股厥起,似乎想坐得離她遠點兒。
“別動!”非要姐姐發(fā)脾氣么?
蕭瀟目測著食指尖和拇指尖的直線距離,她在小刀身上比劃了四次,估算起來,這家伙的肩寬應(yīng)該達到了32以上。
小刀當(dāng)是蕭瀟例行揩油,挺著脖子嘟囔著嘴。
“我這么笨,該學(xué)什么好?”小刀琴棋書畫都會,琴彈得最好。
蕭瀟看著眼熱,才會求了華上師,讓她陪著小刀上課。可惜那日在課上跟小刀賭氣,亂彈一通,嚴(yán)重損害到其余學(xué)生的聽覺利益,挨了華上師親自賞賜的兩下鞭子。之后,雖然小刀賠了許多好話,但是華上師眉毛一橫,擺出一副“死也不讓蕭瀟來上課”的樣子,
“學(xué)這個?”蕭瀟比劃著針線,食指又不安分地戳著小刀,提醒她不要無視自己的存在。
小刀聯(lián)想到那件紅色衣裳,不免擔(dān)心:“女兒家針線做得好的比比皆是,能吟詩作畫才是本事……你還小,不用學(xué)這些,好好練字。”
蕭瀟順著小刀視線,看到了柜子上的一疊紙,那里寫著自己狗爬的毛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