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天空陰沉沉的讓人的心也染上了陰霾,我斜靠在躺椅上,半閉著眼聽著窗外的雨聲。打發著對我來說并不重要的時間。
我是一個為別人制造夢境的人,交換條件是我的心情怎樣,或者你能付給我的酬勞怎樣。
夢里你能看見你最想要見到的人,夢里你能做到你最想做的事,夢里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只要夢不醒,任何遺憾都能改變。我是能讓你做夢的人,沒人知道我的身份,沒人知道我的過去,總之我和夢只是一個謎,醒來就應該忘記的謎。
第一夢已知的劫
躺在搖椅上,不知什么時候竟然睡著了,突然覺得有些熱,想睜開眼又覺得尚有些睡意,正煩躁間,突然有一陣清風徐徐拂面。
我又安心的睡去,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時,見到一個穿著淡粉色古裝的女子,低眉信眼的輕搖著扇子,白皙的面頰上有著盈盈的汗珠,見我醒來,抬頭兀自沖我笑了笑:“我是來尋夢的。”抬頭時一個有些猙獰的傷口出現在我眼前,我不由得為她惋惜,清秀的臉完全被毀了。
“哦?”我有些惱,我還沒開價怎能就知我會幫她。
“我是來尋夢的。”她淡淡的重復。將手中的扇子放下。“我什么也沒有,如果你可以幫我,我愿為奴為婢。”
“是嗎,你要夢見什么?”我懶懶的開口,整個身子縮在躺椅上,將躺椅搖了起來,躺椅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讓我不由得皺起眉來。
女子輕輕將躺椅固定住,眼神里卻多了分堅定的抬頭望向我:“一段情,未了的情。”
“情?呵,倒是個癡情女子!”我言語中帶了略略嘲諷的意味。
“我倒只是想要了了這段未了的情。”她沖我莞爾一笑。
我略略有些失神,她的臉上若是沒有這個疤痕,真倒不失是一個美人。
我遲疑著點下了頭。
清幽的檀香味的陪伴下,她輕輕閉上了眼。
纖細的手指撫弄著手中的杯子,火紅的花紋像要滴落的血珠,她清楚她這是在夢里,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不安。
她是最有名的歌妓,供人取樂的黃鶯。
他是最有名的秀才,即將進京趕考。可是他們相逢了,注定了是一場劫難。
她為了他上京趕考的銀兩,不再守身如玉,換來貴家公子的一擲千金。可她將那用尊嚴恥辱換來的銀兩交給他后,他竟將銀兩悉數弄丟。
他紅著眼睛,懊惱的將頭往墻上撞,可愛他如她,又怎么忍心有一丁點責怪。
于是他給了她一個承諾:我愿意陪著你,哪怕死亡,我們一起去祈求來生的幸福。
他們相約一起飲下毒酒,離開這個世界。
沉浸在愛情的毒里的她覺得既甜蜜又有一些心酸,含笑一口飲盡杯中的劇毒。
而他,卻拿著知縣女兒給的盤纏上京趕考成為了新科狀元。
毒酒的苦澀終究只夠她自己一個人嘗。
她回來的這天是他們赴約當天,他還是記憶中的樣子,蒼白的臉,堅毅的面頰,薄薄的唇,狹長的丹鳳眼里滿滿的盡是落魄,他是淋著雨來赴約的,純白的長衫也沒有了往日纖塵不染的模樣。
她在這過去的時間里一直覺得她是恨他的,可是看見他狼狽的樣子又悄悄的滋生出不該有的心疼。
“你來了。”他淡淡的開口。
“是。”她低頭倒滿了一杯酒。
他又紅了眼,情深意重的樣子看著她。他探身抓過她的手。“好想你。”
她不著痕跡的推開他的手,冷冷的看著這個最深愛的男子要如何欺騙她再次飲下毒酒。:“郎君可是最愛小梨?”
“當然,怎么了?”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她卻能感到笑容下那深深的寒意。
“小梨也很愛郎君呢。”是,很愛,愛到失去生命。她的心里更加嘲諷。
他眼里溢著滿滿的寵溺望著她。“女孩子家,也不害臊。”
她舉起手中的酒杯,笑的一臉無害。“那郎君陪我喝交杯酒,好不好?”
“小梨,女孩子家要矜持。”他唇角含著笑意,輕輕的打趣她。
她心中又針扎一樣細細密密的疼了起來,和前世一模一樣的場景,連他嘴角牽動的弧度都是一樣的,她想了一輩子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可是咫尺天涯,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個溫和的他,如何會對她殘忍至此。
“不嘛,就要喝。”她努力揚起笑容。上一次,她說完這句話便一飲而盡,他驚慌失措的看著她失去呼吸,然后放棄她。
“好。”他還是溫和的笑著。
這一次,她要親眼看著他飲盡杯中毒酒,讓他嘗到這杯酒是那么辛辣。
“小梨,奈何橋上莫喝孟婆湯。”望著她的眼溫柔的融化了一切。拿著毒酒的手交握她的手,不帶猶豫的一飲而盡。
她看著他唇角的笑凝固的一剎那也飲盡了杯中的酒。
眼淚慢慢的滴落。
他最后對她說了一句話。
“小梨,我愛過你。”
酒是他準備的,一杯有毒,一杯無毒。
原來他所耿耿于懷的是她已是殘花敗柳,所以這段情不是他死便是她亡,這是逃不開的劫。她只知她為了她拋棄了一切,她愛他愛到不要名節不要生命。而他愛她,愛她的冰清玉潔……
越來越多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我有些不忍心,正猶豫著要不要叫醒她時,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夢醒了?”我遞給她一張紙巾。
“是,那個結,解開了。”她拭去淚水給了我一個微笑。那個疤痕卻醒目的扎眼。“那,恭喜。”我心不在焉的說,卻籌劃著要怎么收取我這一次的酬勞。“謝謝,我該離開了。”她兀自說著。“呵呵,那我的買賣豈不是虧本了?”“那你想怎么樣?”她有些好笑的看著我。“真要我為奴為婢?”“本店概不拖欠!”我低頭正色道。“......”“十年,呆在本店,為奴為婢!二十年,我可以換回你原來的臉!”我有些洋洋自得的開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