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路

夜里趕路真的很累。

可是二姨娘非說是想二哥了，要日夜兼程的趕路，我雖然不愿意，但我也不好忤逆她的意思，只能隨著她大晚上的也往前趕著路。

夜里風聲正大，我哆哆嗦嗦的牽著馬，馬發(fā)出一聲嘶鳴，我吃了一驚更牢固的拉著馬的韁繩，馬一吃痛，更是嘶鳴的厲害。

二姨娘不耐的叫我，“要不，你在馬上坐著，我來牽馬吧？”

“不要。”果斷的拒絕。

“那你走穩(wěn)一點，別把我們帶到陰溝里去了！”

夜里的風更加凜冽，我裹緊了身上的衣服，還是被吹的瑟瑟發(fā)抖。

“瞧你都成什么樣了，夜里黑，你的眼睛又沒有馬的眼睛好使，這樣吧，我不使絆子整你了，你爬上來吧，這馬不會發(fā)脾氣了。”

我真的覺得我快要發(fā)脾氣了，原來這么多天以來，我一直沒能爬上馬居然是她的杰作。

晃晃悠悠的走了一路，她貼著我的后背已經熟睡，我無奈的撐著一雙眼，馬匹又突然嘶鳴起來，饒是她已經熟睡也被嚇醒，“怎么了？這畜生這么不安生！”

“不知道。”

“要不，今天就不走了，我擔心一會會出事！”

“荒郊野外的怎么停啊！”我朝身后的她抱怨。

“我怎么知道！”

正準備打起精神和她犟嘴時，草叢里跳出了一群蒙面人，我的神經繃緊了，“你們要干什么！”

黑衣人沒有理會我的噪雜，干脆利落的就要捉住我們，我還在思考著他們是要來抓我去領賞的還是來抓二姨娘的還是里謀財害命的，二姨娘已經狠狠給了沖在第一個的黑衣人一馬鞭子，又果斷的往馬肚子上抽了一鞭。

馬匹立即向前奔去，黑衣人沒有被那一鞭子傷到，利落的拉上了馬匹，二姨娘狠狠的推向黑衣人，黑衣人二話不說一刀捅上了姨娘的肚子，姨娘忍痛將他踹了下去，馬匹瘋了一樣的向前奔去。

等到終于停下來時，二姨娘已經渾身是血，她蒼白著臉跟我開玩笑，“這下可好，還真是跟著你走上了黃泉路。”

我捏緊了拳頭，“別胡說，你這身子骨還夠得折騰呢！哪有這么容易就讓你躺在地上享福去了！別多想別睡著，一會我就去給你請個大夫喊魂啊！”

“過來，我有話跟你說！”她勉強著自己一字一頓的說，忍受著巨大的痛楚讓她冷汗直冒。

“你先別說，你節(jié)省點體力，明天好了再說。”我抗拒的扶著她的身體，她這樣說總讓我覺得不安。

“傻丫頭，我那還堅持得到明天，你且好好聽我說，算是我的遺言了吧！”

“遺言你也得堅持到見到二哥再說，我沒有義務幫你轉達！”

“這話，就是說給你聽的。”她的氣息已經開始虛浮，說話也變得斷斷續(xù)續(xù)的。

“你說吧，最好別是廢話，否則你就節(jié)省體力！”

“海棠，姨娘對不起你，當初你娘的頭發(fā)會掉，是因為我把醫(yī)書翻好了丟在大夫人的房里，她才會想出那種主意，后來你娘出事墜入山崖，是我告訴笑棠讓你去查的，可是大夫人接著就來威脅我，如果你查出是她的丫鬟行事的話，那我也保不住了，我一害怕，就叫笑棠又去阻止你。

“咳咳，后來，你大姨娘的杯子里的毒也是我下的，我也是個母親，我要保護我的孩子，只要她不在了，她的孩子就對我的笑棠沒有威脅了，哪知...報應啊！我害死了我的媳婦，所以海棠會去求你不要查下去，都是為了我這個不爭氣的母親。

“咳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告訴你這些，就是因為笑棠不忍心詆毀自己的母親，可是卻毀了自己在心愛的小妹妹心目中的形象。

“姨娘走后，你別告訴...別告訴他，就當我是消失了，海棠，去找他吧，他會保護你的，就當是還了我欠你的債吧。”

“你為什么告訴我這些？”我一時想不出她告訴我這些陳年往事的原因。

“笑棠，海棠，你們要互相照顧，我就不愧疚了。”

“自私鬼！姨娘，你就是個自私鬼！你活著，活著去見二哥，我就原諒你，否則你到死都會死不瞑目！”我忍住鼻腔里的酸意沒有為她掉下一滴眼淚。

“海棠，你都原諒了大姨娘了，所以也不會怪我的。”她的氣息越來越不穩(wěn)定。

“誰告訴你，我原諒她了！”我辯解著。

“我自己也原諒了好多我原來到死也不會原諒的事情。”說著，她的臉上露出恬靜的笑，“你知道嗎？我這一生就像是浮萍一樣，命運坎坷，可是無可奈何，老了老了，也就什么也無所謂了。”

“誰說你老了，你還年輕著呢！要活一百歲！”

她輕輕的笑了，“人啊，做了那么多錯事，在的時候總覺得要做點補償求個心安，到了了，才發(fā)現(xiàn)啊，心空了，就什么都沒了。”

她的手輕輕垂了下去，她美麗的眼睛沒有再睜開。

唐家的三個孩子至此都成了孤兒......

我陪著她坐了一夜，天亮時，找了兩個苦力選了個風景別致的地方葬了唐府的最后一個念想。

土層被掩埋上的一刻，我看著那口棺材的紅漆，突然覺得好凄涼，她還這么美，就要躺在泥土里，再也不會笑，人世間的一切都離她太遠了，她的喜怒哀樂也不再屬于這個世界。

她所牽掛的，她所舍不得的，她所奉獻的都是為了她的兒子，可是到走，她不愿意讓他來看她一眼，她還是怕他難過。

為權為利，這幾個女人爭了一生，也賠上了一生，終歸是心都空了，感情是最可怕的東西，為了它，人泯滅了自己的良知，以愛之名，做出喪心病狂的事，最后總是希望別人看見自己的苦衷，能夠原諒自己的偏執(zhí)。

我仇視這樣的人。

可是我還是原諒了二姨娘，因為我可憐她，可憐的不知道要怎么恨她。

我知道，我更加想見到二哥了，我不會告訴他姨娘的離開，我只是想去看看他，告訴他，我過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