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風和日麗，十日之后，沒有遇見什么阻撓就順利的見到了二哥。

他瞧見我笑得已經有些牽強，蒼白的臉色比起我來過之尤甚，“小妹，怎么一個人回來啦？”

“邊疆苦寒，我難受了，王爺體恤，就讓我私自先回來探親了，怎么，二哥不歡迎？”我笑著掩飾著眼里的失落。

“怎會？一路奔波，累了吧？”

“當然，二哥可要好好招待我！”

“那是自然。”

“小妹來時，王爺可有什么事情交代嗎？”

我一時也沒有想太多，顧著放下手中的包袱就無所謂的對他說，“沒有，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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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待我著實不錯，該去的地方不該去的地方都一并帶我去了。

又一次見到唐老爺時，我沒有要二哥陪伴，自己一腔孤勇的去了我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踏進的唐府。

唐府已經敗落了。

從大哥再也不肯回頭，二哥也搬出了唐府開始。

人丁稀少的唐府不僅沒有了昔日的繁華，唐老爺還因為辦事不利被皇帝遣送回家養老。

屋漏偏逢連夜雨，昔日唐老爺所作所為皇帝都看在眼里，唐府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在夜色里呻吟。

二哥自顧不暇，大哥置之不理，唐老爺只剩下唉聲嘆氣的份。

他沒有在意過自己的孩子，回應的冷漠想必更叫他心寒。

我以為我會恨得咬牙切齒，可是我沒有，溝壑遍布的臉上已經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昔日里銳利的像是鷹一樣的眼睛也萎靡了下去，歲月不留情的在他臉上記載了重重的一筆。

見我回來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沒有多說問我為何離去之類的問題，稍一停頓就咳嗽著吩咐下去多準備一些飯菜。

我終于得以在他面前仰頭看向他，“我回來了。”

他微微一頜首，表示聽見了。

我看著他不溫不火的態度始終覺得有些老火，就是這個垂垂老矣的男人這一輩子究竟害了多少人，可是現在為什么還能淡然的坐在這里！

“我來就是想告訴你，二娘已經走了。”我用噴火的雙眸看向他。

“是嗎。”他仍舊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我是說，二——姨——娘——李氏已經走了！也就是她死了，再也不會回來受苦了！”我不依不饒的加大了音量。

“當初她邁出這個房門，我就知道她不會再回來，早晚，會再見到的。”他吐出這句話讓我一下子泄了氣。

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你還能打擊到他嗎？

就像是死都不怕了，你突然告訴了他他的刑期，他不過得到了一個答案知道該是什么時候做好心理準備。他這一生唯獨在意的恐怕只有自己，眼前這些女人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錦上添花，失去了又有何妨。

這不過是孤獨的可憐的老人了。

“是啊，你這輩子虧欠的人這么多都在等著呢。”我冷冷的掃向他的臉。

“怎么我也養了你十余年，如今你也來教訓我。”他頓了頓。“，世人之險，猶顯如此，你切莫小心，莫要輕信。”

沒有猶豫，我踏出了房門。

夜里沒有忍住嗚嗚咽咽的抽泣，被角被浸濕透了一大片。

房門像是回應我一般，嗚呀——的一聲被推開了。

“做噩夢了？”來人還是熟悉的聲音，深夜造訪都成了他的習慣。

“二哥，我怕。”我盡力掩飾自己情緒的低落。

“不怕，不就是夢嗎！”他攬過我，輕輕拍打我顫抖的后背。

“二哥，那一次是夢嗎？”我抬起頭，紅腫的眼固執的看著他，想要看出他的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樣。

“什么啊？”他疑惑不解的樣子。

“那天夜里，你告訴我會永遠陪著我是夢嗎？還是又是我的夢魘？”我急切的問，生怕自己不著調的記性會在下一秒就忘記了自己的問題，又一次睡著。

他嘴角若有似無的嘲諷的笑笑，“大概是不是真的，也不重要了，小妹已經有如意郎君了不是嗎？”

“對我來說很重要啊！”

“好了，二哥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會亂出入你的閨房了，好不好？”他眼底還蓄著笑意看著我。

我猶疑著說，“可你是......”

他打斷我，“我是你二哥，自然就是你二哥，一輩子都不會變，小妹不要胡思亂想了，哥哥肯定要陪著妹妹，天經地義的，不會變的。”

“我沒有胡思亂想，我只是想問你一句實話，你究竟...”

他又一次打斷我，兀自猜測道，“你這一次回來我就看出你不對勁了，是不是和王爺吵架了？”

“沒有。”我悶悶的答，心中有些不悅他的態度，恍惚又想起王爺下的那張通緝令，二哥應該很快就會知道這件事，我也用不著隱瞞了，一想起他隨時還可以再把我抓回去，我就不由自主的抗拒“二哥，他對我不好。”

“嗯？”

“二哥，我恨他，我不想再回去了！”

他心疼的摸了摸我的頭，“要二哥給你做主嗎？”

“不要，他要是知道我在這里，我一定會死掉的。”我扯起袖口露出那個已經變得好了許多的傷口，“好不容易好起來，二哥別讓它在爛下去了。”

他眼里閃過一絲詫異，終究沒有再說什么，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好好睡吧，二哥陪著你。”

我縮下身子，定定地看向坐在一側的二哥，“為什么，你從小就這么照顧我？”這個問題一直困擾在心里，覺得不吐不快，又怕問出來又是因為什么愧疚云云，我想哪會是我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因為總覺得你是我小妹，這就是我該做的啊。”他為我掖上被角，聲音溫柔的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

“如果，你不是我二哥呢？”我從被子里露出兩只眼睛看著他。

“別亂想，這不可能。”

我搖搖頭，跌進了雙眼的疲憊里，別亂想，不可能，這是他說的，更像是我在否定自己的一樣。

這，不可能。

唐笑棠是唐海棠的哥哥，從始至終。

我應該代入他們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