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心也緊緊拉住這叫昕琴的女子的手,一臉愁容的說:“昕琴,我們先吃飯好不好?”
昕琴卻固執的問:“他會回來嗎?若心,你說他會回來嗎?”
在秋羽的映像中好像這個女子是唯一一個沒有在若心二字后面加上姑娘兩字的,就算是紅姨她也會恭敬的加上那表示禮貌的二字,這個人?應該和若心有這非常之交吧。秋羽想!
若心皺了一下眉,極不情愿的從嘴角扯出一絲笑來說:“會的,他會回來的,所以在他回來之前,你要把身體養好才行啊!”
“你撒謊!”卻不想,這女子卻突然一把甩開若心,瞬間便淚流滿臉,她別過臉去看著窗外那久違的陽光,“他不會再回來了,他真的不要我了。不然為什么這么久了都不來找我,為什么?”她的身體抽泣著發抖。一副無助到底的可憐樣子。
這時只見旁邊那個小丫頭也跟著低頭輕輕抹淚,大概照顧昕琴久了不免也有感情了吧,看她受苦自己也不好受,若心定定的望著她,該拿她怎么辦?昕琴?我該拿你怎么辦?她問自己。這時,亞師父走上前去拉起昕琴柔若無骨蒼白無血的手閉眼診脈。但這驚鴻不起的動作在秋羽看來,卻感覺這個亞師父似乎有些無情,在這樣的氣氛下她還能無動于衷的做這些事,明明剛才在藥室的時候她還很關心這個叫昕琴的人的,為什么?難道她天生是這樣一個表情冷血,內心熱情的人嗎?但這樣的局面對秋羽而言她只是個看者,她也只有拿著玉瑤的藥站在一旁不發一言。
診脈剛進行到一半,昕琴就無表情的甩開了亞師父獨自坐到那殘局前,兩眼繼續無光的發呆,似乎那盤殘局對她有著無邊的吸引力,或者說那是支持她繼續活下去東西。
“姑娘這樣對自己遲早會香消玉隕的,我勸姑娘前塵往事莫要再留戀了,好好活下去才是真的。”亞師父看著她說,眼里也閃著無盡悲哀。
“你們走吧,不要再勸我了,就讓我自生自滅好了。”她的眼睛不曾離開那殘局,連眨一下都沒有。
此時若心卻突然兩步上前一把將那殘局上的棋子全數掀翻,動作太急太快讓在場所有人都大為吃驚,她沖昕琴吼道:“他不會回來了,永遠不會回來了,你在這里為他傷心難過,可是他卻早不知風流去了哪里,就算你餓死在這里,傷心難過的只會是我們,他根本都不會知道,為了這樣一個負心漢陪上自己的一生值得嗎?”
若心的吶喊讓其他三人不免頓時驚呆了,因為在她們心中花魁向來是很溫和,從不發火,也從不為任何事輕易失態的人,今日卻——?而只有昕琴,從棋子落地那一刻開始就已慌張的俯身撿子去了,若心的話似乎一個字也沒聽到,她所有的心都放在那滿地的棋子上。
見狀,若心忍不住淚水滑落,她上前一把扯住昕琴,“啪”的一記耳光,昕琴這才回神定定的看著她——
“當年傾國天下的昕琴去哪里了,那個快樂開心的昕琴去哪里了?你把她還給我。”若心沖她吼道。
昕琴卻只為這句話呆了不到二秒就又癡迷在那散地的棋子中了。若心再次拉起她,卻不料昕琴卻一把將她推開,她重心不穩跌到墻角,見狀,三人忙快步上前都匆匆扶住她,但她還是被狠狠撞了一下,一聲呻吟,她焦悴的看著昕琴把棋子重新擺上去,秋羽看著她熟練的動作,有些吃驚,可想而知這盤殘局早已深入她的腦海,不然她不會把每個棋子的所在位置記得那樣深刻。只聽那小丫和亞師父都雙雙嘆氣,那丫頭帶著點哭腔說:“我家姑娘怕是過不了這道坎了。”聞言,又見剛才若心那般這樣,秋羽覺得或許自己可以說點什么,哪怕是沒用的話。
“他會回來的。”秋羽突然對昕琴說,雖然她不明白在昕琴心中的那是怎樣一種感情,但她也看得出來昕琴是用生命在愛這個男人,如果這個男人不在的話,那她也不在了。
昕琴抬頭看著這個陌生女孩,眼里閃著驚訝,她不信。
“昕琴姑娘既然這么愛他,我想,他不會感覺不到的。他怎么舍得放棄一個這樣愛自己的女人呢?還是這樣忠心于他,我想,他之所以沒有及時回來,是因為有什么瑣事給耽誤了吧。或許他也在想著要趕緊趕回來和昕琴姑娘相聚,說不定等他辦完了事就回來了啊,但要是昕琴姑娘一直不吃不喝的等死,那他回來見不到姑娘豈不是傷心死了,難道你想看到他承受和你現在一樣的痛苦嗎?難道你想就這樣錯過你們的緣分嗎?”
“昕琴,我會回來的,我一定會回來的。相信我,等我處理完那邊的事立刻回歌舞笑來娶你,我們約定好了,誰也不要先放棄,我不想在回來的時候你的心已經不在了。”
他的話,字字回響在耳邊,誰也不要先放棄。“炎大哥!”她濕潤的眼眶模糊中好像看見了他向她走來,那個姑娘說得對,炎大哥是愛我的,我不能讓他承受和我現在一樣的痛苦,如果他回來見不到我,他會難過的。
她突然跑到丫頭身邊沖她說:“快,快給我梳洗一下,給我上妝,炎大哥不喜歡我這個樣子的。”
丫頭聽她這樣說,不禁喜出望外,她說:“姑娘還是先吃飯吧。你都餓了好多天了。”
“對對。”她慌張的說,“我是好餓啊,我要先吃飯,然后沐浴,然后換衣服,然后——”
看著她獨自慌忙的樣子,若心止不住嘆氣,亞師父對丫頭說:“我回去給昕琴姑娘開點開胃的藥和調理身子的藥方,你一會兒伺候完她吃好飯就過來拿吧。”
丫頭頻頻點頭,眼里止不住的笑。
從屋里出來,亞師父不禁嘆氣:“這樣的慌言不出兩天她就會覺曉的,要走出來終究還是要靠她自己的。”
若心看著房門深嘆著氣,昕琴!
一路回來的路上,若心都愁眉深鎖。秋羽說:“我,我是不是不該那樣騙她?”
若心看了她一眼,說:“只要她肯開口吃飯,怎么說都已無所謂了,一切就如亞師父說的,要靠她自己渡化了。”
秋羽便也不答話了,那個昕琴也夠可憐的了。她心下也不便感嘆。這時若心突然又說:“所以,青樓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場所,沒有誰對誰真的用心,不要輕易去相信那些男人的話。不然,昕琴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這是一個充滿愛欲又禁愛的地方,你懂嗎?秋羽。”
若心的臉向著無尚高遠的太陽,光在臉上流轉,卻流不走她臉上的陰霾。秋羽問:“這會是你一直沒走的第二個原因嗎?”
若心轉頭看著她,笑!她說:“想知道我和昕琴是怎么走到這一步的嗎?”
秋羽站定身體,很顯然,她非常想知道。
“或許我比昕琴幸運些,他一直陪著我到今天都不曾拋下我,本來當年那個花魁應該是昕琴的。可是,一切卻都因為那個姓炎的男人而改變。如果你想知道,明天來歲月閣。我告訴你!”
歲月閣?
“那不是歌舞笑擺放歷代花魁畫像的地方嗎?”秋羽問
若心點點頭說:“從明天開始,你就要一直跟著我到你滿十六歲的時候。”
“那玉瑤和青墨呢?”秋羽脫口問
若心淡笑一下,風輕輕吹在二人身上,揚起發絲拂過臉龐,讓人有輕微的醉意!
若心說:“沒誰能靠誰一輩子,她們有她們的人生軌跡,你也有你的路要走,你幫不了她們一輩子的。”
“可是——”
“放心吧,未滿十六歲前,紅姨是不會讓她們接客的,從明天起不過是做些粗活累活罷了,更何況,那些來消費的男人也不會把眼光放在發育未成熟的小妹妹身上,即使看上了,紅姨也會另挑人給他的,所以這個你竟可放心,我記得第一次有人要求我陪他過夜的時候是在我19歲的時候。”
秋羽這才放心的嘆口氣,但若心馬上又說:“不過十六以后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如果遇到好一點的,他包養了你,你不至于太吃苦,遇到不好的,就永遠只能在丙級青女中徘徊了。”
秋羽看著若心的眼神,想從她眼神里看出一點點往好處走的方法,但卻沒有。
“知道歌舞笑青女級別是怎么來的嗎?”若心問
秋羽搖搖頭,示意不知,雖然之前聽那兩個因為一碗圓宵而起爭執的青女說起過級別,好像級別高一點的總能高人一等一樣。但是俱體的她還真是不知。
“歌舞笑的青女級別分四級,甲、乙、丙、丁!而你們現在就是屬于丁級青女。丁級青女是不接客的,她們只是供人使喚的丫頭罷了,如果年滿十六歲的丁級青女被客人看上,要求陪客的話,她就可以升為丙級了,因為她可以為媽媽賺錢了,自己也可以獲得一部分收入。但是要記得丁級青女是沒有美人扇的。到丙級就有了,相信你也看到過那些拿著濃綠色扇子和帕巾的青女就是丙級青女,丙級青女沒有固定的人包養,接的都是散客,只要有錢就得去接。也是青女中為數最多的!至于乙級自然就比前兩級高多了,她們手里拿的是青綠色扇子,被固定的有錢人包養著,不過包養她們不是土地主就是商人富豪,她們也只伺候包養她們的人,所以比起丙級她們要輕松得多。當然到了甲級就更不同了,拿著淺青色美人扇的甲級青女雖然也是被人包養著,但包養她們卻是那些皇宮貴族,達官侯爺們。而我,是在這四級之外的。”
秋羽聽她耐心的說完,她看著若心手上那純白色的扇子問:“只有你和紅姨才可以用白色的扇子和帕巾嗎?”
若心點點頭。秋羽嘆口氣不禁心中冷笑,沒想到這個社會到處都有嚴格的等級觀念連青樓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