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元代緙絲牡丹紋團扇面
元代刑法較輕,五刑為:笞、杖、徒、流、死。笞刑為七至五十七下,杖刑為六十七至一百零七下。奇洛正好被罰笞刑最高之數,兩個宦官把她交給執刑罰的管事太監。說道:“宮婢奇氏,藐視宮規沖撞太后,太后懿旨笞刑五十七!”
管事太監烏公公聽到此言陰郁的臉上微露驚訝之色,不由得仔細打量了幾眼奇洛。在行刑前,按規矩犯罪宮人要先跪著聽宣宮規,叩頭謝恩再去領罰。
行刑太監在正堂之上照例宣讀宮規,興圣宮的兩個宦官向烏公公輕輕頷首示意,三人進到內堂敘話。
興圣宮的宦官低聲對烏公公耳語幾句。
烏公公半瞇著眼,緊擰著一雙八字眉道:“拜總管的意思是……打殘?”
“您老人家的手段了得,更兼懂得醫術,人體的七經八脈骨骼穴位哪里不了解!務必要公公親自動手‘伺候’那賤婢!讓她表面上只是輕傷,過幾個月逐漸腰麻腿軟,再等上一年半載就成了連路都走不得成了癱子!到了那時只怕比死還難受呢,看她還敢不敢頂撞太后,妖言惑主!”
笞杖之刑可輕可重,而烏公公早已練就了高超的手段,七杖可至斃命,百杖亦能無傷。可以讓板子落在身上響而不重,不傷筋骨;也可以看似無傷卻令人落下終身殘疾。可是,他也知道這個宮婢是皇上的女人,拜總管要致于死地,萬一皇上追究起來又如何搪塞呢?這件事情似乎有些棘手……
看著烏公公面露難色半天不言語,興圣宮的宦官冷冷道:“烏公公,別說小的們為難您,您老要是不樂意還是親自跟拜總管回話吧!”
烏公公如何不知道拜住的為人?如同吃過人肉的野獸再也控制不住,只后悔當初不該受這個陰險小人威脅幫他做掉兩條人命,如今被他捏在手中真是騎虎難下!他咬咬牙說:“知道了,我親自行刑!”
這時,奇洛已經被按在行刑用的長凳之上,兩個健壯的太監把她的手和腳緊緊捆在長凳腿上。她看著太監手中拿著塊又油又臟的破布,知道那是用來堵嘴用的。她極力閃躲,可這些行刑太監手法熟練,捏住她的腮迫使她張開嘴,把破布團塞了進去。
一個年青結實的太監舉起木板高高落下,奇洛只感覺鉆心的痛楚從后腿和臀部傳來,她幾乎疼得暈過去。只幾下,她的衣服就被鮮血染紅了,整個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兒,臉色蒼白得嚇人。每一次木板落下,都讓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
“二十七……二十八……”
這時,烏公公走了出來,挽起衣袖沖行刑的太監擺擺手道:“你下去吧,我來!”
那個太監自然曉事,把木板遞與烏公公。他手握木板轉到奇洛身側,用目光判斷著下手的部位。
當他舉起手中的木板正要落下時,突然不知從何處飛來一顆石子擊中他的手腕。他只感覺手上一麻,木板失手落在地上。
他抬起頭才發現,巨大的宮門處倚著個身著御醫服飾的虬髯男子。他用不太正宗的蒙古話說道:“對不起,打到你的手了!因為板子落下的位置正好是脊柱精絡密集之處,為了不讓你‘失手’傷人,我只好阻止你!”
“你是何人?不知宮規嗎?無宣召不得夜入禁宮!”興圣宮的宦官自然不把這個不臉熟的御醫放在眼里。尤其他竟然說到關鍵之處,讓他們如何不怒!
大胡子御醫亮出夜行禁宮的象牙圓符,說道:“我叫哈桑,是皇上命我來的。說到宮規,我很奇怪笞刑不是規定不準中間換人,要一人行刑到底嗎?真正不懂規矩的人是你們吧!而且這個宮婢……也打不得!”
“這可是太后的懿旨!你想抗旨不成?”興圣宮宦官陰陽怪氣地說。
大胡子御醫眼睛一瞪,大聲說道:“這個宮婢是皇上的侍寢宮婢,已陪伴皇上一月有余,一直紅潮未至,所以皇上讓我把她帶回去診視,你們就不怕如此重刑傷了龍裔?”
所有太監全都嚇得變了臉色跪在地上,大胡子御醫喝道:“還不解開繩子,找來軟架把她抬回去!”
看著遠去的人影重重,烏公公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這次他逃過一劫,看來皇上對這個小宮婢還真是上心。他緊緊握著手腕,指間傳來一陣麻木的感覺。
真夠幽默……還龍裔呢,她連塊叉燒都生不出來!趴在軟架上,奇洛想笑,可輕輕一動連呼吸都痛得厲害。
大胡子哈桑護送奇洛回到她的宮婢寢處,幫她診視了一番,幸好沒有傷到筋骨。奇洛忍著痛說道:“謝謝哈桑御醫,如果不是你來的快,只怕我就性命難保了。”
“多虧那個叫瑤卿的漢女,她一早就跑到回回御藥局找我,讓我在大內等候御駕。看皇上去了圣興宮,我們也追到附近,皇上一出來就急急地把夜行圓符交給我,我才來得急救你。”
奇洛點點頭,瑤卿在太后身邊侍候過一段時間,果然還是比較了解她的。
大胡子御醫對與奇洛同室而居的珍英囑咐道:“一會我派人送藥水和藥來。你用藥水給她擦拭傷口,再把內服之藥溫熱給她喝。天氣炎熱不要捂蓋傷口,上過藥后就這樣涼著。等快好時我再開些藥膏,讓皮膚盡量不留下疤痕。”
珍英很用力的點點頭,說:“御醫大人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洛兒姐姐的!”
大胡子御醫走后,很快就派人送來藥水。珍英小心翼翼地用剪刀把粘在身上滿是血漬的衣服剪了下來,從后背至大腿皆紅腫綻裂慘不忍睹,衣物和傷口粘連在一起,每揭下一處都讓奇洛痛得身體痙攣一下。
珍英給她打水凈臉,用紗布沾著藥水把傷口洗凈,再把和著乳香的麒麟竭粉末涂于患處,還輕輕搖著小團扇為她扇風。
奇洛感覺后一陣清涼取代了疼痛,全身都放松了下來,她微微抬身拉住珍英道:“珍英妹妹,要你照顧我,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