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上官玉重重地點點頭。“那你這額上的傷又是怎么回事?”“是那天晚上掉下深溝時被石頭蹭的。”“那胳膊呢?”她低頭看了看滿是黑漬的衣袖,搪塞道:“剛才……蹭墻上了。”
清宇無奈地嘆了口氣,嗔道:“都這么大個人了,瞧瞧,一出門就不安寧!”說完上前來查看了一下她的傷,又道:“回頭我找個大夫來瞧瞧——先去看看爹,他因為擔心你,又病倒了。”
“哦。”上官玉吐了吐舌頭,轉身進了屋。
“爹。”她喚了聲正在進藥的上官明安,上官明安抬頭一看,猛地嗆了一口:“玉兒?……咳咳……你……咳咳……”她趕緊上前替他撫了撫胸口,勸道:“慢點兒——”
上官明安好容易才平住了喘息,仍不敢置信似地看著上官玉:“你沒事?玉兒你真的回來了?”上官玉雙手一攤:“可不就回來了!”他接著卻抹起眼淚來,“爹還以為見不到你了……”
“怎么會呢?我這么福大命大!”上官玉鼻頭一酸,含笑在他身畔坐下,“放心好了,玉兒以后再也不會離開爹了!”上官明安拉住他的手,嘆息道:“今天是你及笄的日子,趕回來了就好,先回房去換身衣服吧,生日宴的貼子早已經發了下去,本來爹還想讓你大哥去取消掉,這回不用了!晚上會有許多客人來,咱們好好替你賀一賀。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你改日再細細說給爹聽,先把生日過了再說。”
上官玉依言起身,走了出去。清揚從后面追了上來:“玉兒,驕陽來了,在你房里等你。”
“玉兒!”
才一進門,李驕陽就把自己給甩了過來,上官玉伸手接住她,皺眉道:“你的安慰似乎總是很具有震撼力!”李驕陽氣惱地跺腳:“人家這回是真的擔心你好不好?”上官玉向她行禮道:“那多謝了!”
屋里的丫環比她更早知道上官玉回來的消息,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我愛吃的菜。
“快說說,你這幾天到底去哪兒了?老金說你摔下了深溝,生死未卜,當時都把我給嚇死了!……”李驕陽跟著她進了臥房,嘰嘰喳喳在身后說道。上官玉只好簡短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給她聽,至于如何離開紫藤閣那一段,她說成是安十三出門了以后,丫環放她出來的。李驕陽聽后果然深感驚奇,好半天才把嘴巴給合上。“那個安十三,是個什么樣的人?聽起來好有味道——長得好不好看的?”
上官玉橫了她一眼:“跟你差不多。”“什么叫跟我差不多?!”她抗議道:“人家都說我長得很不錯好不好!”我付之以白眼一個。
“這幾日宮里有什么動靜?”
上官玉邊在屏風后頭換衣服邊問道。李驕陽嘆了口氣:“不太好。”“……怎么了?”“我聽我爹說,呂新棠好像正在暗中鏟除異己,他現在手頭握著一份名單,說是要把名單上那些不稱職的官員降官削職,并把上繳來的財物,統一用作籌備邊關的糧草軍餉……”
上官玉停住了系腰帶的手,蹙眉道:“他又沒有圣旨,有什么權力這么做?”“唉,他雖然沒有圣旨,但現在不是大權在握嘛,他要是說裁掉個把官員,別的大臣還敢有異議?……就算有異議,現在也不敢提呀!”
上官玉穿好衣服走了出來,拉著李驕陽一起在榻上坐下。“那太子呢?難道也沒出聲?就算皇帝已歸天了,也得有太子的印鑒才行啊!”“太子……太子近來忙著國喪的事,大概也顧不上這許多,本來那天在議此事的時候,他也在反對,說國中如今不適宜再有大動作,否則會對局勢不利。可是呂新棠打著急于籌措軍餉的名號,堅持這么做,太子最后也沒出聲。”李驕陽說完嘆了口氣,上官玉想了想呂新棠的所作所為,不禁有些擔憂。
流煙上前來道:“小姐,凝雪送了創傷藥來了。”“拿進來吧。”她示意門口的凝雪把藥拿過來,然后對流煙道:“上回還有一塊銀紅的織錦緞,拿給凝雪做衣裳穿吧。”李驕陽“呵”道:“御制的恭品喔,這么大方?”上官玉挑眉道:“我這人向來就大方。——拿來吧!”“……什么東西?”“我的生日禮物呀!”李驕陽一拍手掌,恍然道:“你不說我倒忘了!——劉齊!趕緊回去把我房中那顆翡翠給拿過來!”“是!”
上官玉看著窗外人影一閃,朝李驕陽笑道:“你現在倒是威風了!”
李驕陽得意地笑了笑。
黃昏時府里就已經熱鬧起來,家仆們正在為晚上的宴會而忙碌著。雖然只是本族和親戚之間的小型宴會,不過按以往慣例,總是會出現不少不速之客,所以通常會在原來發貼人數的基礎之上再預備多一些。
“請貼發了一百二十五張,另外預了八十位。可現在都快入席了,才來了三十位不到!”清宇數了數簿上登記的人數,說道。
“往后只怕會越來越少嘍!”清揚懶懶地說。
而上官玉聽得心不在焉,因為李君武到現在為止還遲遲未見,她明明是一回到府就吩咐了人進宮去送信的。他該不會是忘了吧?難道她失蹤了幾天,他就一點也不擔心么?
上官玉幽怨地趴在欄桿上,眼睛直直地盯著大門。李驕陽湊過來:“眼珠子都快掉了!”上官玉理也不理她。李驕陽撩撩她披散的長發,促狹地道:“還是別等了,我替你梳梳得了!”上官玉把頭發奪過來,橫了她一眼,又趴回了原來的地方。
清宇嘆息著走過來,把手落在她的頭頂:“傻玉兒,別等了。咱們已經是平民百姓,跟太子的關系,往后還是……”“不要!”她負氣地轉過身子,強撐著不去理會他們的態度。
可是,不理會又能怎樣呢?直到賓客入了席,她也還是沒有等到他來。到最后,也唯有再次望一望冷清的門口,難過地回頭往沐曦閣走去。
沐曦閣里燈火明亮,唯有上官玉的臥房一片漆黑。想必是流煙太忙碌忘記了點燈,不然,平日這時候一定是有光亮的。“流煙?”她試著喚道,屋里卻沒動靜。她回到廊下,拿起一盞燈籠進了房。
燭光迅速照亮了屋子,里面的一切頓時清晰地出現在眼前——除了屋里原有的擺設以外,四處能擺東西的地方此刻已全都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玉飾,件件玲瓏剔透,精美非凡!
上官玉剎那間愣在原地,半天不能動彈。
“玉兒。”
身后有人喚她。她驀地一回頭,一顆心兒頓時在胸腔兒砰砰狂跳,手里的燈籠也幾乎抓不穩了:“九哥哥!”
李君武含笑伸出雙手:“玉兒……”上官玉扔掉燈籠,撲進他懷里,忍不住喜極而泣:“我還以為你忘了……”“傻瓜,我怎么會忘呢?為了等這一天,為了等你長大,我都已經等了十年了!”
黑暗中,李君武低頭輕吻她的額際,引來她一陣不小的顫栗,她的臉火辣火辣地,只能埋首在他胸前以作為掩飾。“人家,人家等著你來梳頭,頭發還一直散著的……”他輕笑著,在她耳邊低語:“其實我早就來了!”“哦?……那我為什么沒見你?”他拉著她坐在妝臺前,重又點亮了燈,才又說道:“我進府時你還跟驕陽兩人在屋里說話,便去了清宇屋里,特意交代他們不要透露風聲,然后等你去了前院,才又命人把這些玉給搬了進來。”
她恍然大悟:“原來大哥他們在騙我!”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因為大家都很疼你呀!這幾日得知你失蹤,可知我這心里有多么焦急,暗中叫了侍衛們去南風山各處尋查,也總是未見有蹤跡。在你捎信息入宮來之前,我真是六神無主,直想著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可怎么辦!——還好,現在終于平安回來了!”說到動情處,他攬緊了她,語氣中充滿了濃濃的依戀。
“九哥哥……”上官玉溫馴地倚在他胸前,真只愿時光就停留在這一刻。
“喲喲喲!你儂我儂,忒煞情多呀!”門口突然傳來李驕陽戲弄的聲音,“拜托二位,把門關一關也好啊!”
上官玉羞惱地瞪著她:“大晚上的沒聲沒響地跑進來,不怕嚇死人呀?!”李驕陽涎笑道:“我是走得很大聲,只不過某人聽不見罷了!”李君武聞言,嗔道:“你們兩個在一起,就總沒個安靜的時候。”
李驕陽掩嘴笑了笑,邊往外走邊揚手催促道:“快點吧!外頭人可全都等著你們呢!”李君武轉身望著上官玉,含笑拿起桌上新置的一套妝具,替她梳理起了長至膝下的發絲。
“都這么長了。”
“從五年前起,就沒再剪過呢!”她驕傲地說。
“五年前?”
“嗯。就是你說等我及笄時,要替我梳頭的那個時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