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官玉氣得不行，索性也坐了下來，“你們?nèi)缃竦故遣瘢膊幌胂腼L(fēng)水輪流轉(zhuǎn)的道理，若是大周皇上突發(fā)奇策，反敗為勝，介時將你們東歐軍殺個片甲不留，看你到時還似眼下這般得意！”

“殺到東歐？！呵呵……拭目以待！——哎，你的畫畫得不錯！”他忽然指著墻上上官玉母親的畫像。上官玉冷冷回了一句：“多謝了！”“不過你跟你娘長得不像。”她沒好氣地道：“你怎么知道這是我娘？”“那上面寫著慈母戚如心三個字。”他伸手指著題頭處，含笑道。上官玉被他一語噎住，不語了。

沒一會兒，她又問道：“你現(xiàn)在還住那紫藤閣？”安十三回頭望著她：“有問題？”上官玉咧了咧嘴：“沒。只是想問問你那位丁香姑娘……”

“哦，丁香。她怎么了？”

上官玉清了清嗓子：“她……跟你什么關(guān)系呀？”

安十三看了看她，忽地壞笑道：“她與我日夜都在一起，你說呢？”上官玉忽地臉一紅，豎眉狠剜了他一眼，他笑了笑，沒再說話。

上官玉瞧了瞧他的臉色，又問道：“你今兒來做什么？”“我來是告訴你——我要回去了！”上官玉愣了愣：“回去？……回哪兒？”“回東歐。”他說。

“怎么好端端地又回去了？”

安十三擠了擠眼睛：“——回去娶媳婦兒！”

“哦……”上官玉點點頭，抿嘴含笑道：“那恭喜你了。”他摸了摸下巴，“多謝！”上官玉瞇眼道：“以后就不來大周了吧？”

“那可不一定！”安十三站了起來，露出神秘的一笑，“我的娘子是大周人，往后說不定，我也得陪她回回娘家！”“哦？”上官玉有些意外地，“你居然娶了大周的女子為妻？”

他挑了挑眉：“有何不可？”上官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道：“也不是不可。只不過以你的身份說來，讓人有些訝異罷了。”“訝異什么？……什么身份？”安十三緊緊盯著她，似乎不準(zhǔn)備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上官玉坦然地站起來，在離他三步處站定，“身份自然是指你的真實身份。”

安十三目光閃了閃，微有些退避，上官玉冷眼瞧著，又說了起來：“據(jù)我所知，東歐國人眼中有兩個所謂的‘英雄’，一個就是他們的王，安若亭，一個則是東歐王的堂弟，南安郡王安玄真。據(jù)說這兩個人八歲時就開始練兵習(xí)武，十五歲時浴血奮戰(zhàn)三十三天，一舉從叛軍手中奪回了政權(quán)，因此而獲得了舉國上下的愛戴。——閣下身懷絕技，又智勇兼?zhèn)洌斓紫逻@樣的人可不多見，所以，你若不是‘雙王’之一，又會是誰呢？”

說完，她定定地瞧著他，但卻只見他眼中明暗不定，也看不出什么含意來。

“多謝你看得起我。但我說過，我叫安十三，并不是什么王。”

上官玉輕笑道：“名字是可以改的，身份也是可以偽造的，你該不會以為，我真就這么傻吧？”

他沉吟了一下，挑眉問道：“那么，你以為，我是安若亭還是安玄真呢？”

“安玄真。”

“哦？”

上官玉瞟他一眼，自信地說道：“如今兩國正在交戰(zhàn)，目前戰(zhàn)況已至關(guān)鍵時刻，安若亭作為一國之王，不可能還有時間跑來大周國游手好閑，而安玄真卻不一樣了，他如今已卸下了大將軍王的官職，替東歐王做起了丞相，東歐國內(nèi)局勢大好，溜出國來散個幾天心也不成問題，更何況——丞相的官職也蠻符合管家這一身份的，所以——”我轉(zhuǎn)身面朝著他，自信地道：“你就是安玄真！”

安十三看了她好半晌，直到她走至跟前來，才嘆著氣道：“看來，你對東歐了解得還真不少，我真是低估了你了。”

上官玉輕哼道：“你道我閑得慌么？成天沒事就打聽這些！本來我也是沒想這么多的，但是你的丁香引起了我的懷疑。”

“丁香做過什么？”

“她做過什么，你應(yīng)該知道的比我清楚。”

“……比如？”

“比如，她跟宮女阿琪，串通謀害我朝皇帝一事，——你可別說你不知道！”

“……”

安十三愣了愣，反問道：“你從哪里聽來的？丁香足不出戶，怎么可能跟你們周室皇宮的宮女串通？！”

上官玉冷冷一笑，說道：“證據(jù)我是沒有。不過，憑她寫給阿琪的一封信，就足以說明，她們之間是早就認識的。”

“就算認識，也不能說明她們就是在串通害人。”

“我在紫藤閣的時候，丁香在我手鐲中的藥丸里塞入了劇毒，原先竟連我也騙過了，直到后來我看了她寫給阿琪的信，又捏碎了藥丸才知道，原來我的藥丸里頭竟被她不知用什么方法，塞入了裹著蠟紙的鶴頂紅！這批毒藥用來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害死先帝的兇手是阿琪，毒藥是貴國特有的綠鳩，憑這個，難道還不能說明毒藥就是丁香拿給阿琪的么？如果說丁香是提供毒藥的人，難道你還能脫離得了關(guān)系？丁香不過是個丫頭，跟我朝皇帝素不相識，無怨無仇，如果沒有人指使，她為什么要去害他？”

安十三被她一通話說得無言以對，撐著額半天都沒動彈，好半晌才嘆氣道：“不管你相不相信，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情。”見她漠然不語，他又說道：“不過就算你們皇帝是被丁香的毒藥害死的，這跟我的身份有什么關(guān)系？”

“關(guān)系大了！”上官玉仰靠在椅子上坐下，“你想想，一般人有這個能耐把自己的人安插進別國的皇宮里去么？而且還是皇帝身邊的近侍！何況，一般人家也不會跟別國的皇帝有著什么深仇大恨吧？”

“所以你就懷疑我的身份了……”安十三把下巴抬了抬。“那么現(xiàn)在，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又會怎么樣呢？”

上官玉聽罷，不由沮喪地嘆了口氣：“還能怎么樣呢？事實上你也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去揭發(fā)你，因為那樣對我更不利，一來沒有人相信我，二來反而會因為我認識了你而招來不少麻煩。”

“這么說，我們還可以是朋友？”安十三湊近了些。

上官玉斜睨他一眼，幽幽說道：“其實，我還是愿意你只是安十三，并不是什么敵國的郡王，這樣的話，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心里會舒服些。”他聽完愕了愕，然后緊抿著嘴撇開了臉去。

門外忽然傳來了說話聲。

“皇上，小姐在書房里……”是杏兒。上官玉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玉兒，開門，朕來了。”

上官玉張了張嘴，瞪大眼睛望向一臉莫測的安十三，而安十三也正轉(zhuǎn)過臉看著她……

“玉兒？”

“……哦，來了……”上官玉立刻回身跑到窗邊，一伸手推開了窗子，低聲道：“安十三，你快從這里走！”可是抬頭一看，卻見蘿逸正跟金嫂在園子里說話……

“糟了！怎么辦？”她把窗子復(fù)又關(guān)上，急得轉(zhuǎn)起圈來。“你慌什么？”安十三懶懶地站了起來，踱到她面前。她急道：“我們皇上來了，你沒聽見嗎？！”“聽見啦！來了又怎么樣？我還正想會會他呢！”上官玉狠瞪著他，低吼道：“不能讓他看見你你知不知道！”

“你怕他吃醋？”安十三一臉寒霜地，上官玉也顧不上理會他發(fā)什么癲，繼續(xù)吼道：“眼下的情況對我來說非常重要，你能不能別搗亂？！”“我們只是在屋里說說話而已，為什么要走？”

上官玉氣悶地按了按額角，忍耐道：“就當(dāng)是我求你了，你先進里屋避一避行不——”

“玉兒！”

只可惜，話還沒說完，門就被推開了。李君武跟杏兒走了進來，兩人一見屋里的情形，怔得停住了腳，而后齊齊把不解的目光投向了上官玉。

“玉兒，這位是……”李君武指著她身后的安十三。她回頭望了他一眼，呻吟道：“他……這是……”

“在下安十三，關(guān)外人氏。”安十三倒不怯場，氣定神閑地朝李君武拱了拱手。李君武望著上官玉不語，她硬著頭皮道：“皇上，安公子是大哥在邊關(guān)時結(jié)識的朋友，他就快要成親了，所以此番來是給大哥送喜訊的……”

李君武聽罷，微笑道：“原來是清宇的朋友。”他說著，背著手緩緩在書案后頭坐下。上官玉瞧他這神情，正常不已，看不出什么不妥來，也就稍稍放了些心。

“安公子即將成親？”李君武閑閑地問道。安十三看了上官玉一眼，點頭說：“正是。”李君武又道：“公子看來氣度非凡，想必出身名門？”“不敢當(dāng)，在下只不過做點小買賣，日子勉強過得去。”

“小買賣？”李君武瞟了瞟他，“瞧你這渾身上下一股氣勢，倒不像做那等小本生意的。”

“過獎。”

李君武笑了笑，仍和顏悅色地道：“客人遠道而來，玉兒也不喚壺茶？”上官玉暗中叫了聲苦，抬頭喚杏兒，“快去沏壺龍井。”這邊安十三卻不客氣地道：“不要龍井，要毛尖。”

李君武笑道：“安公子真是率直之人。”安十三道：“在下粗人，請勿見怪。”說著，也徑自坐下了。

上官玉在一邊瞧得膽顫心驚，就怕倨傲的安十三一個忍不住泄露了身份，害得她收不了場，所以好不容易當(dāng)杏兒端了茶上來時，伸手就接過了茶盤，借著背朝著李君武給他倒茶的機會，低聲催他道：“你還不快走！”安十三瞄了瞄她，卻并沒有動身的意思。

上官玉急得又催：“你還想呆到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