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一見,臉色變了變,失聲問道:“這是什么……你想干什么?”
上官玉微笑著從匣子里拈起一顆藥丸,起身走到她身前蹲下,“這叫噬骨散,所謂噬骨散,自然是不怎么好吃的藥。你知道我平日是喜歡擺弄這些東西的,這藥弄出來還從沒有給人吃過,只知道府里的貓吃了以后,渾身痛癢了一日,就七竅流血死掉了!所以,——我今日先來讓你嘗嘗!”說著,我就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一手把藥瞬間塞入了她的喉嚨。
“怎么樣?是不是有些全身發癢?有些難以忍受?”等她吞了下去,上官玉退回椅子上輕聲問道。木婉扭了扭身子,射向她的眼神里滿是怨毒和憤恨,“你——你這個歹毒的女人……我……啊……快給我解藥!”
上官玉冷笑著,“你說實話,我自然會給你解藥,但你若不配合,就休想我放了你!”
“你……你……”木婉側翻在地上,不停地喘息,“你……我做鬼也不會放了你!”
“那就等你做了鬼再說!”上官玉絲毫不為所動,仍是冷眼相望。地上的她看起來的確難受,被捆住的身子不住在地上磨擦,唇上已被咬了一溜血跡。上官玉撇開頭,眼睛望向了墻壁。
蘿逸走上前去,咬著牙道:“你……說還是不說?不說就真的會死了!”
“你想……知道什么?……啊……”
“只要你回答小姐的問題,我們馬上給你解藥!”蘿逸迫切地蹲下了身子。
“先給我解藥……”
“你先答應我!”
“先……給……”
“蘿逸,”上官玉回頭擺了擺手,“先給吃一顆,讓她先頂住半個時辰。”
“是,小姐。”
蘿逸立馬塞了顆藥放入她嘴里,片刻后,她停住了扭動,全身也放松了下來。蘿逸扶起她坐直了身子,說道:“你可要老實點,不然的話,還有你受的!”
木婉怨恨地瞪了瞪蘿逸,然后把臉轉身上官玉,“看不出來,你人長得美絕天下,心腸卻如此歹毒!”上官玉冷哼道:“比較起你們,我這可算仁慈多了!如果不是你們,我哪里來的仇恨?哪里來的狠毒?”她朝地上啐了一口,把臉撇向了一邊。
“有什么話你就快問!”
上官玉把身子往椅背靠了靠,問道:“你先告訴我,我手鐲里的毒藥究竟是誰塞進去的?”“……不知道。”“你還是不說?”上官玉的目光開始變冷。木婉望了望她,囁嚅道:“是……丁香。”
“她什么時候放進去的?”
“就在你醒來之前。”
“安十三知不知道?”
“公子不知道。”
“當真?”
木婉冷哼道:“我莫非還要用這些小事來騙你不成?”
上官玉凝望了望她,又問道:“安十三在東歐國到底是什么身份?”“不知道。”上官玉瞇起眼來:“又想玩花樣?”木婉破口道:“這事我的確不知道,你就算一刀殺了我我也是不知道!”上官玉狐疑起來:“你是他的奴婢,你連他什么身份都不知道?”
她張了張嘴,瞪著上官玉:“我只是在他來周國之前,被他在邊界臨時買來的丫頭,跟在他身邊還不到兩個月,哪里知道?”上官玉蹙起眉頭:“這么說,往日在紫藤閣你說的話竟也有些是真的?”
她沒好氣地:“自然是真的!”“那么,哪些是假的,你說給我聽。——記住,不能有一個字的謊言,否則下場如何,你是知道的!”上官玉以目光提醒她,她顯然心存忌憚,忿忿地道:“說就說!——在紫藤閣那一日你被人救走,你以為是有人暗中相助于你嗎?哼,其實那都是公子故意安排的,他讓人給范頤送信,然后自己第二天又借故出門,又讓送信的人假扮成另外的模樣讓你到后花園里等范頤,你們上馬車的時候,公子那時就站在門口看著你們!”
上官玉驚疑失聲:“你說那日的事情全都是安十三有心安排的?!”
“那是自然!”她抬起下巴道:“要不然你以為你能走得了?”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上官玉不由傾了傾身子。木婉冷哼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本來我和丁香來大周的目的一是要搞垮你們上官家,二是要捉你回去做人質的!至于公子來了以后,為什么又放了你,我跟丁香卻都是不明白的了!”
上官玉恨恨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爹就是你們跟呂新棠合伙害死的!”
“哼,兩國交戰,兵不厭詐,這又有何稀奇?你不過才死了個父親,按照呂新棠原先的主意,竟是要將你們全家都殺了的!”
“這么說,我還得多謝你們手下留情?”
“這倒不必。好歹百合姐也是你爹給弄進宮去的,沖著這一點,百合姐也就勸呂新棠別做太絕,只要殺了你爹然后抄了你家就行了。”
上官玉咬緊了牙關,“那么,在我書房留下百合花的那個人是誰?”“這個我不知道。”她一口回絕。上官玉撫了撫額,問道:“你們為何非跟我上官家過不去?”
木婉頓了頓,緩緩開口:“因為,我們曾經找過你爹,要他跟我們合作,但是他不肯,后來又被他無意中發現呂新棠有跟我們接觸,所以,他非死不可。”
上官玉以手撐額,半晌都沒言語,良久后才低沉地嘆了一氣,“呂天龍是怎么死的?你捎的那封信是誰寫的?還有,你們接下來的計劃是什么?”
“這個……”她再度遲疑了起來。
上官玉頭也沒抬,繼續將手撐在椅子扶手上,喚了聲:“蘿逸。”
“……是!”
蘿逸拾起匣子,走了過去。
“你們——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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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又到深夜。雜貨房里,上官玉望著空蕩蕩的墻壁,聽著地上的木婉仍在娓娓而談,心中也如墻壁般空落落的一片。
“……事情就是這樣,你要再想問別的,我也不知道了。”她咽了咽口水,朝蘿逸道:“能不能給我點水喝?”
蘿逸看著上官玉,上官玉點頭默允。等她喝完水,上官玉又望著她道:“丁香如今在哪里?”“她暫時回東歐了。——你老是問她干什么?”上官玉低眉瞟了瞟她:“有些事情,也許只有她才能解開我的疑問。”“嗬,那你可能就要失望了!在你們亡國之前,你應該是見不到她的!”
上官玉沒有再接話,而是招手朝蘿逸道:“你去讓范頤進來吧。”
“小姐。”
范頤進來后立在一旁。上官玉指著木婉道:“先給她松松綁,再給她吃點東西。”范頤遲疑地看著我,她挑了挑眉,從袖中摸出另一個小匣子來,“把這個喂她一顆。”
木婉狐疑地看著他們:“你又要做什么——”范頤不等她說完,便拈起一顆藥塞進了她嘴里。上官玉看著她吞了下去,才懶懶地道:“放心,我明日便會放了你。而且,這顆是斷腸丹,不痛也不癢的,只是每隔五天便要服一次解藥,否則到了第六天,立時斃命。——你若是想死,它會讓你死得相當痛快!”
“你!——”木婉騰地站了起來,驚恐地指著她:“你不是說給我解藥的么?為何又給我毒藥?!”
“我給你喂毒,是因為你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你本來不是要去甄選宮女的嗎?我要你仍然進去,必須保證沒有人傷害到大周皇帝,有人要行兇時,你也必須阻止,而且,你不能露出絲毫痕跡,否則,解藥立即停止供送!”
“你……你果然夠狠!”木婉氣得渾身發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上官玉冷笑道:“這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本來不狠,但被你們逼害得,也不得不狠了!”
等木婉吃完飯,上官玉一行便退了出來。
院中四處寂靜無聲,她默默地巡著原路,走上了大街。“小姐……”范頤忽然欲言又止。上官玉隨口應道:“什么事?”“您剛才喂給木婉吃的噬骨散,真的有那么毒么?”她停住了步,微笑了笑:“那不過是小時候拿來作弄過你的麻經散,只消喝幾碗水便沒事的。”
“哦……”他恍然大悟,“怪不得跟那時的癥狀蠻像呢!不過這次的劑量應該大了些,看她的樣子,倒真是蠻難受。”
她笑了笑,仍往前走。沒一會兒到了府門前,蘿逸上前去拍門,范頤又問道:“那斷腸丹呢?又是什么來的?”
上官玉聞言臉上黯了黯,沉吟了一下才回頭道:“是真的毒藥。正如我先前所說,每五天就得服一次解藥,否則就沒命。”
“……”
他怔了怔,沒有出聲。上官玉將身子正對向他,平靜地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做錯了?”
“不,不管小姐做的是對還是錯,小的都會一輩子跟隨小姐左右。”
上官玉苦笑道:“又犯傻了。如果真的錯了,怎能再跟著我犯錯?但此事卻不一般,眼下我寧愿狠毒一些,也不愿冒險。木婉如果不用這樣的法子牢牢控制住,那就只能殺了她。可是真要殺了她……我還是下不了手。”
“小姐常說小的仁厚,小的倒覺得小姐太仁厚了,她們這幫賊人,害得上官家這么慘,若是我,早就一刀殺了她!”
上官玉苦笑道:“其實也不能把責任全都落到她頭上,她不過是個棋子,如今既到了我們手上,我們便也用來下它一下吧。即使做錯了……便由得將來去得報應!”
他抬頭瞄了瞄她:“小姐為著皇上如此費心,卻不知皇上心里頭曉不曉得……”
她幽幽嘆了一氣:“我只求他平安就好,至于他知不知道,這倒隨緣。——好了,我進去了,蘿逸在喚呢!”
“好。——哦,還有,祈王府那里……”
上官玉一聽,神色又黯了下去。呆了好久才道:“先……緩兩天吧!——我明日進宮一趟,先去會會姬百合再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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