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說道：“皇上派我領兵去前方助陣，因事情緊急，明日午時便要動身。”

“嗯，也好。”上官玉沉吟道：“前面在打仗，我知道你也是呆不住的。”清宇將手心落在她的肩上，憐惜地道：“大哥這剛一回來，就又要離開，也照顧不了玉兒了！”上官玉忽有些心酸，抽了抽鼻子：“無妨……我已是大人了，何況還有二哥在，大哥不用擔心。”

清宇嘆道：“皇上如今也是心急如焚，昨日派了我去前方陣上，今日又催派祈王世子李景毓速去西越求援，這幾日，想必就要動身了！”

“西越國會同意施援嗎？”

“難說。西越與大周一向交好，歷代都有姻親關系，加上西越國老皇帝又與先帝私也不錯，如果兵力足夠的話，施援是沒有問題的。但如今東歐兵馬強大，據(jù)說也已屢屢向西越發(fā)起挑釁，所以他們目前有無能力外派兵馬，也是件沒有把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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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宇領導的援兵將在午時準時出發(fā)，早膳過后，上官玉連同府里眾人一起都聚在大門口送他出門。

“大哥，祝你旗開得勝！”清揚緊抿著嘴，含笑鼓勵一身英武的清宇，“我們都等你回來！”清宇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兄弟，家里就交給你了，千萬要照顧好——但愿回來后我的小侄兒已經(jīng)出世，大哥就能榮升為伯父了！”

杏兒挺著近六個月的身孕，含淚朝清宇福身下拜：“大少爺，一切請當心……”清宇笑了笑，說道：“你已經(jīng)是我弟妹，往后喚我大哥即可。”杏兒又自拜了拜才起身退后。

“大少爺……”蘿逸與流煙皺著鼻子上前來，一人端了一杯酒，“奴婢們也沒什么好說的，請大少爺喝了這杯酒，把東歐軍們殺個狗血淋頭，讓他們再也不能欺負我們大周！”

清宇笑著一飲而盡，流煙又拿出一副護胸來，說道：“這是奴婢連夜為您趕制的一副護心鏡，請少爺帶上。奴婢知道，小姐因為少爺要出征的事情心里很擔憂，但是又不能阻止少爺，所以請少爺一定保護好自己。”

清宇接過護胸，眼睛看向一直默然不語的上官玉，忽地摟住她道：“好妹妹，大哥會當心的！幽都雖然尚算平安，但流寇甚多，你千萬要注意安全。”放開她以后，他又指著清揚道：“一定要保護好玉兒，玉兒要是出了事，回來我一定唯你是問！”清揚道：“放心吧大哥，玉兒也是我的小妹，若有絲毫閃失，我立刻提頭去見你！”

出征的隊伍在百姓們茫然無助的眼神中漸漸消失在城門外，圍觀的百姓們一反常態(tài)地鴉雀無聲，也許在生活在皇城腳下的他們心里，當中有些還感覺不到戰(zhàn)爭帶來的災難，他們不知道，這場戰(zhàn)爭并不同于往常一般的撕扯之戰(zhàn)，這一戰(zhàn)，已極有可能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他們當中的那些人，有年僅幾歲的孩童，也有年方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他們心中對生活原本都有著極美的憧憬，但是世代悠然居住在天子腳下的他們，就算是看見街上出現(xiàn)了大批的難民，就算是一再地聽著街坊茶莊里傳出的各種關于戰(zhàn)爭的話題，就算是看著一路路身披盔甲的出征隊伍穿過東城門，也許仍然以為那不過是另一個世界的事。

繁華的洛河兩旁，掛著五彩愰子的勾欄院里琴聲不斷，各間青樓門前賓客穿梭，言笑嬉戲，熱鬧非凡。在這里，你絕看不到一丁點即將亡國的痕跡，也聞不到戰(zhàn)場上一絲絲非死即傷的緊張氣息。那些濃妝艷抹的女子，她們的笑容一如既往地甜美嬌柔。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當老鴇領著上官玉踏上了萬香樓的樓梯的時候，她不由幽幽低嘆了起來。“公子，這邊請——”老鴇有了她遞過去的十兩雪花紋，便非常熱情地招呼她起來。

“楚楚，你看誰來了？”老鴇滿臉堆笑地領著上官玉進了樓上一間精致的繡房，楚楚正在撫琴，抬頭一看是易妝后的上官玉，妙目中微含了一絲訝異，接著便抿唇一笑，裊裊娜娜走過來福身拜道：“奴婢向三爺請安。”上官玉笑著扶起她：“楚楚姑娘，好久不見。”

老鴇端了茶進來，又請她坐，“公子請慢用，老奴就不打擾了。”說著一扭一扭地擺了出去。

楚楚為她倒茶，姿勢優(yōu)雅又婉約。“三小姐，請用茶。”上官玉接過來細品了一口，贊道：“好清香的龍井！”楚楚含笑道：“奴婢素知三小姐喜愛龍井，故一直收著沒曾喝。”“多謝姑娘。”

上官玉放下茶杯，誠懇地道：“我今日過來，是為上次求助于你的事情致謝，——這里有一面玉牌，是我自小所用之物，據(jù)我爹說，這玉是難得一見的古玉，上頭刻有我的名字，我知姑娘也是好玉之人，若是不嫌棄，便請收下作一紀念吧！”

“這如何使得？”楚楚推辭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三小姐以此貴重之物禮贈，楚楚斷不肯收！”上官玉拉起她的手，把玉放進她的手心：“收下吧。如今這時局，將來也不知各人天南地北了，留下作個念想而已，姑娘不必不安。”

楚楚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收了下來，問道：“對了，楚楚一直不知，小姐為何要那么做呢？小姐兩次讓楚楚將夜闖刑部盜取遺體的謠言傳播出去，豈不等于作繭自縛么？”

“我是存著破釜沉舟之心的。”上官玉握著茶杯，苦笑了一聲，“我本打算利用我爹的喪宴，將迫害我爹的兇手一網(wǎng)打盡，——你知道我自小學過些功夫，所以要想行刺他們，也不是很難的事——就算最后逃不出羽林軍的槍茅，但只要能殺了呂新棠，我死也是無悔的。只是沒想到，最后事情卻突然起了變化……”

“那一日的事情，楚楚也有耳聞……事后楚楚還一直為小姐感到后怕呢！”楚楚一臉憂心地望著我，“呂新棠已經(jīng)不知去向，不知小姐往后又有何打算呢？”

“我總有法子要找到他的……”上官玉撫慰似地朝她笑了笑，“現(xiàn)在又開始打仗了，只怕禍事會延及幽都，你也要早做打算才好。”

楚楚黯然低頭，“我無家可歸，除了萬香樓，已無別的地方可去，若真的打進來，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上官玉嘆息著起身，轉身背對著她：“過些日子，只怕我也要出京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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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郡主派人送來一封信。”

才踏入府門，蘿逸就拿著個信封在上官玉面前揚了揚。她奪過來打開一看，瞬即騰地站直了身子，再細看了一遍，便一陣風似地沖了出去。

“小姐！您去哪兒呀？！”

“祈王府！……”

上官玉一路飛快地跑著，腦子里不斷浮現(xiàn)著李驕陽信中的內容：“玉兒：我要走了。我爹被皇上派去行使西越，我也想跟著一起去……這些日子我們一直都沒有見面，但是，我一直很想念你的……我知道，你雖然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我，但其實你天天都在掛念我的……

“你不要擔心，你送來的藥我都乖乖喝了，身子已經(jīng)大好……對不起，我爹做出了那樣讓你傷心的事，我又讓你這樣難過……我不知道你還會不會當我是朋友，我很害怕跟你相見時，你會當做看不見我……所以，我決定跟爹爹一同行使西越，你知道嗎？原來劉齊也是西越國人，所以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會住上幾年再回來，這樣回來以后我們再見面，也許就會把所有事情都忘記了……玉兒，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再見！”

她一口氣追出了府門，來到了大街上，祈王府的大門在她到達時剛剛關上。她回身望向街頭，那里正有兩輛馬車往街口駛去。上官玉來不及多想，提著裙擺就追了上去。

“陽陽、陽陽——”

馬車越來越近，已能看得見車子后篷上大大的“祈”字，可是她已經(jīng)跑得氣喘噓噓，再也無法跑得更快一點追上馬車。

“陽陽——”她對著寸步未停的馬車大聲呼叫，淚水在眼眶里一涌而出……漸行漸遠的馬車漸漸消失在街頭拐角處，她緩緩蹲下身子，抱臂伏在膝上失聲痛哭。一個月內接連失去兩個好友，讓她心中陡然空洞起來——她以為還有時間讓她平復對李景毓的仇恨，卻沒想到李驕陽卻突然作出了這樣的決定——“李驕陽，我恨你……”

“小姐，咱們回去吧——”蘿逸哽咽著嗓子來拉她，手里還攥著李驕陽留下的書信。

上官玉回頭望望祈王府空寂的大門，眼淚又止不住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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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jù)前方發(fā)來的奏報，東歐軍于十日之內，就已攻破了京城幽都周邊十一城，周軍節(jié)節(jié)敗退，四鄉(xiāng)百姓流離失所，如今正大批逃往京都避難。而周營中糧草供給已嚴重不足，周軍將士被逼無奈，只得自行尋野草野果充饑，現(xiàn)已有大批患上了水腫虐疾等疾病，因病而死傷的將士不在少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