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若水翻來覆去凈做惡夢了,滿腦子都是那張小女孩兒的臉。第二天,若水醒來總覺得腦子暈暈的。額娘看她沒精打采的,就把她抱到院子里的秋千上曬太陽。坐了半晌,太陽越來越刺眼,若水跳下秋千,晃悠出院子。阿瑪正在河邊釣魚,腳邊放著魚竿和水桶,手里拿著那本《洗冤集錄》看的昏昏欲睡,若水從屋里搬了張小椅子,靠著阿瑪坐下,想看看那本書,又突然擔心腦中那個小女孩兒又出現,正來來回回糾結著,尚容跟幾個小孩兒打鬧著沖了過來,一下把阿瑪的水桶碰到了河里,若水嚇了一跳,站起來沖他們怒道:“你們,老實點!”那幾個小孩兒看了她一眼,大笑起來,其中一個走到她跟前,說:“臭丫頭,會說幾個字啊,就敢跟我們喊,反了你了!”說著,猛地推了若水一把,若水本就站不太穩,被推得踉蹌幾步,一腳踏空掉到了河里,河水瞬間淹沒過了若水。若水的腦子里轟的一聲,一片空白,窒息的恐懼再次席卷而來,她開始拼命掙扎。
“若水!”尚容沖到河邊喊道,轉身伸起拳頭就要打推若水的那小孩兒。幾個小孩兒一看闖了禍,落荒而逃。尚容氣的跺腳,阿瑪聽到喊聲,猛地清醒過來,竟看到女兒在水中已然快被河水吞沒了,急忙跳下水去救人,額娘和張媽聽到喊聲也跑了出來,看到這場景大驚失色。額娘臉青唇白,急的也要下水救人,被張媽死死拖住,張媽穩住額娘,又拉過尚容囑咐幾句,就急急的去請大夫。阿瑪終于把若水托出水面,而后抱上岸來,又是控水,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壓胸口,只不見若水醒來。這時,張媽帶著大夫來了,大夫檢查了下若水的情況,馬上用艾草灸若水臍中,幾個來回過去,若水終于慢慢醒轉過來。阿瑪額娘這才松了口氣,抱著若水又是哭又是笑,張媽也在旁邊跟著抹著眼淚。尚容擦擦眼睛,轉身跑沒了蹤影。
若水被抱到房間里,換下濕衣,但終究是著了涼,半夜開始發起高燒,嘴里不停的說著胡話,什么“孟婆湯”、“奈何橋”的,聽得阿瑪額娘心驚肉跳。張媽端來湯藥一點點灌下去,這才慢慢睡得沉穩了點。若水在夢中夢到自己,又不像自己慢慢走在一條黑暗孤寂的路上,一個茶攤,還有一個旗袍女子,那女子笑著對她說,好久不見,不過這還不是你來的地方,回去吧。說著把她推了回去,一陣窒息的感覺陡然淹沒了她,一個有如綠色的眼睛樣的東西,好像要將她吞沒。若水猛然間驚醒,看到額娘坐在旁邊緊張的看著自己。若水長吁了一口氣,原來剛才只是自己的夢啊。額娘試試若水的額頭,見燒終于退了,也終于放下了心,她把若水的被子拉了一下,給若水喂完熱米粥,又跟若水說了會兒話,就讓若水在屋里歇著,自己去忙著跟張媽打掃房屋,驅邪除穢。
這會兒屋里沒人,只見尚容偷偷的跑進來,蹭到若水床邊,手里拿著個紙包。若水一看到他,忙往旁邊躲了躲,心想:這小破孩兒不是又要整自己吧,自己都這樣了,可實在沒力氣對付他了。尚容看若水有點害怕的樣子,忙擺擺手道:“別怕,別怕。那,這是綠豆糕,你最喜歡的,用零花錢給你買的。”若水有點狐疑的看著他,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尚容見她不肯伸手接,又忙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帶他們到家里玩。”見若水還不肯信他,尚容有些著急,說:“你等著。”
不多一會兒,尚容又跑回屋,后面跟著幾個小男孩兒,最前面得一個正是推若水的那個。幾個小男孩兒低著頭站著,尚容咳嗽了一聲,他們看了眼尚容,又抬頭看了看若水,一起鞠了個恭說:“對不起。”若水看到這場面,不由得樂了起來,這小破孩兒倒也算是有誠意。若水忍住笑點點頭,說:“算了,你們也不想。”推她那個男孩兒一聽這話,又看她笑了,馬上放了心,順桿爬道:“真的,你說的對,我真沒想到,平時狗子總是說你這不好那不好的,還說你叫了阿瑪額娘,就是不肯叫他哥,我那天看你沖我們吼,就想給你點顏色看看,哪想到就成了這樣。”哈!原來是這樣,若水拿眼睛斜了尚容一眼。尚容急了,過來推了那男孩兒一下,“再不好那也是我妹。再說我什么時候說過那話。”又看若水不理他,尚容又有些著急:“好嘛,我錯了,大不了以后不管你叫不叫我哥,我都不欺負你了。”若水看他那著急的樣子,也生不起氣來了,看尚容他們也道了歉,以前的事嘛,其實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就一筆購銷吧。若水想到這,學著阿瑪握筆的樣子,在天上虛畫了個兩下,跟尚容說:“那我們,一筆勾銷。”尚容一聽大喜,連忙點頭:“好!一筆購銷!那,吃綠豆糕吧。”說著把綠豆糕巴巴的遞到若水眼前。“恩!”若水笑著伸手接過綠豆糕塞到嘴里,又張羅著那一排小男孩兒一起吃。小男孩兒們一看氣氛緩和了,也就放下拘束,一起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鬧開了。那個推她的小男孩兒又湊過來自我介紹道:“我叫凌遠,我還有個姐姐,等過幾天我帶她來看你,再給你帶點好吃的。”一屋子正說的開心,外面竄進來個小孩兒,喊著:“扯呼!扯呼!”那些小男孩兒們跟若水擺擺手,瞬間跑的干干凈凈。尚容悄悄湊過來跟若水說:“千萬別跟額娘說啊,她不讓我跟他們玩兒了。”說完正要跑,被進門的額娘逮個正著兒,額娘白了他一眼,看見桌上的綠豆糕,“吆,還知道想著你妹妹呢!”
“呵呵,額娘!”尚容蹭到額娘旁邊,抓住額娘的衣袖,一邊搖一邊諂媚的笑著。額娘一把拽回袖子,轉身不理他。
若水嘆口氣,看在綠豆糕的面上,也不能讓這冷了場不是,于是也學著尚容的樣子,伸手抓住額娘的袖子,笑著說:“額娘,哥哥,道歉了。”
額娘轉頭看了看若水,點了點她的鼻子:“沒出息的,幾塊綠豆糕就把你買通了。算了,你都不計較,額娘也不枉做惡人了。尚容,你以后要再敢欺負妹妹,看我怎么收拾你,還有,離那幫孩子遠點!來年真得把你關在家里,好好管教管教才成!”尚容看額娘不生氣了,暗地里松了口氣,接下來一整天就賴著額娘東說西說的逗額娘開心,若水也趁這時候,支使著尚容給她拿這拿那,尚容倒也不抱怨,乖乖的幫著忙,看來經過這次事也懂了些事兒。
晚上阿瑪回來,也給若水買了好些愛吃的東西,還給她買了個小布老虎,逗得若水非常開心,一直抱著不撒手。想起之前住在自己身體里的那個小姑娘,就有好多好多毛絨絨的玩具,自己一度非常羨慕,這次終于也有一個了。真要再見到那個小姑娘,得跟她炫耀炫耀,讓她離自己遠點。若水心里得意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