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男子也是嚇了一跳,雙手本能的扶住懷中的耿灼華,下一刻卻不由呆住了,好美的女子,一雙水眸帶著些許的慌亂,櫻桃小口嬌艷欲滴,臉上雖未施脂粉,卻不減半分光彩,反而易發顯得清純可人,宛如誤落凡塵的桃花仙子,她周身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沁人心脾,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再看她臉上含羞帶怯的表情,還有那輕抵自己胸膛的小手,正散發著瑩白如玉的光芒。
若水看著亭中相視愣住的二人,不由一陣好笑,低頭輕咳一聲,緩緩走進亭內。兩人仿若觸電般猛地醒悟過來,臉上都霎時間通紅一片,那男子趕忙扶灼華站好,才慢慢收回了雙手,向后輕輕退了半步。若水緩步走到那男子身邊,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你怎么回來了?”而眼角卻悄悄瞥向耿灼華,果然在那雙水汪汪的眼底捕捉到了掩不住的失望和遺憾。
那男子微紅著臉,將手臂從若水懷中不著痕跡的抽出,清清嗓子:“明天不是老太太生日嘛,我就跟大哥一起回來祝壽。”
若水心中微嘆,真是見色忘妹啊!而后仍是擺出笑臉,目光灼灼的看著二人的臉色:“我來介紹下吧,這位是我的親哥哥,尚容!哥,這位是我新交的朋友,耿灼華!”果然耿灼華驚訝之后,臉上立刻現出了笑容,還帶了些微的羞澀,而尚容則是在心中暗暗的記下了她的芳名,眼神環繞在她的周圍,不愿離開。
耿灼華忍著羞意,低頭道:“若水,時間不早了,就不妨礙你們兄妹敘舊了,我先回去了。”話雖對若水說,可眼角卻一直看這尚容。尚容微笑著點點頭,卻能明顯看出那笑容背后的不舍。
“那可要常來看我……和我哥啊!”若水也是微笑的拉著耿灼華的手,而耿灼華臉上緋紅一片,輕輕掐了若水一下,轉身施了個禮,慢慢走了。
而在她身后,尚容的眼神一直牢牢的鎖著她的身影,直至那抹秀色漸漸消失。若水看著自己的哥哥,這陣子不見,哥哥變黑了,變高了,也越來越帥了,整個人漸漸的開始散發出成熟的男子氣息,與耿灼華站在一起,真是一對璧人。雖然,在心中也有小小的失落,可是,哥哥應該會幸福的吧!
第二日,老太太胡爾佳氏的生日終于到了,宴席就擺在前廳的觀景閣中。各房的人都起了個大早,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怡亭一早就讓自己的小丫頭去韻靜和若水處通知了鳳齡今日穿的衣服顏色,大家也很知趣的挑選了不同顏色的衣服。這會兒老太太坐在廳的正中央,笑著接受兒子媳婦們行禮磕頭,接下來就是孫子、孫女們,尚容跟尚德兩人特地請假一日,回來給老太太慶祝。大家每人都分別準備好了賀禮,若水和韻靜一起給老太太做了六道點心,其中四道點心捏成字的樣子,分別是福、壽、安、康四字,最后還有兩道是兩個大餑餑,上面畫著彩色的松樹和白鶴,是仿照若水進京途中見到的膠東館子中的餑餑做的。怡亭送上一個自己做的抹額,而韻致則是寫了一幅壽字送給老太太,這自然全是韻靜教導有方了,那壽字寫的惟妙惟肖,看樣子竟然有幾分當今皇上的風骨,自然是讓老太太覺得臉上頗有面子,對韻致也多了幾分親切。最后輪到的是鳳齡,她為了重新挽回老太太的歡心,真是下了一番功夫,有模有樣的說了一段快板書,逗得老太太直樂,最后不僅拿來了當初說過的那美容養顏的好酒,還特地抄了一部佛經奉上,并且當著老太太的面,聲淚俱下的承認了自己的過錯。老太太自然是不忍再怪她,這會兒又重新想起她之前的好處,抱著她又是一番“寶貝兒”、“心肝兒”的叫著,疼愛之情更勝以往。
而若水的小姑寶媛,這一日也到了,還帶著自己的丈夫如昌和兒子俊勇。她穿了一身艷紅色的衣服,頭上簪了好些鮮花兒,耳上帶著金鑲紅寶石耳墜,脖上掛了一個金燦燦的項圈,手腕上也帶著金燦燦的手鐲。她的丈夫如昌看著倒真是英俊風流,只可惜有些八字眉,再加上那雙眼睛總是在丫頭們的身上轉來轉去,總讓人覺得流里流氣,被他瞧一眼便渾身不舒服。至于小俊勇,看著倒是精靈可愛,可惜有點隨了父親,看見漂亮姐姐就抓著不放手,只是他年齡尚小,大家只覺得他可愛,也沒人怪他。一家三口給老太太送了幾只宮花,已經不是時新樣式,看起來像是有人戴過了的,胡爾佳氏看著不喜,但也沒好意思當面責備。
宴席開始了,擺了兩桌,女子一桌,男子一桌。胡爾佳氏一起筷,大家就都開動起來,今天烏蘇氏安排的飯菜尚算可以,桌上終于見了肉色,清蒸鯽魚、烤鴨燒雞、外加東坡肉,還有其他十幾道菜,味道也不像若水第一天來時,那么難以下咽。再加上鳳齡在旁邊刻意逗樂,胡爾佳氏吃的非常開心。
唯一破壞這和諧氣氛的就是寶媛了,她坐在納蘭氏身邊,對每一道菜評頭論足著:“恩,這東坡肉做的太膩了,那日我跟尚書夫人一起吃的,可比這好多了!這清蒸鯽魚也太淡了,那次我跟順天府府尹的夫人一起吃的,是用牛奶做的,那個滋味,我到現在都忘不了!哎~!這烤鴨烤的是什么啊?一看就知道烤老了,外皮都快糊了,肉也不夠嫩,那次我跟大學士的夫人……”
她每說一句,烏蘇氏的臉就陰沉一點,看著她邊說邊不停的往自己碟子里夾菜,烏蘇氏冷冷道:“妹妹既然覺得不好吃,就不要吃了,玉蘭,幫忙把寶媛的碗筷撤下吧!”
“別啊,大嫂!”寶媛笑道,“做得再不好,也是大嫂的一片心嘛!而且,我好不容易來一趟,讓我餓著回去,你也沒面子不是嗎?只不過,這菜真的可以再改善改善!”
烏蘇氏冷笑道:“我們不像你,認識那么多達官貴人,自然也沒那口福了!”
寶媛立刻得意起來:“那是自然,我那些姐妹們對我可是好的很!只要有好地方,從來都不忘記叫上我!”
分明是你硬貼上去的!烏蘇氏在心中鄙視了寶媛一下,口中卻笑道:“小姑自然是交游廣闊,人緣極好的!只是,如昌的差事丟了這么久,不知道幾時才能找到合適的?”
寶媛臉上即刻變色,干笑道:“我那幫姐妹們都在幫我看著呢,說是一有合適的機會便讓如昌去!大好的日子,大嫂說這個干什么?”說完撇撇嘴,繼續往自己盤里夾菜。
胡爾佳氏冷冷的看了烏蘇氏一眼:“今天是我生日,把那些夾槍帶棒的話都給我收起來!平時也就罷了,今天還不讓我過個舒心日子?”
烏蘇氏原本還想靠著這頓宴席,在老太太那搏回些面子,結果被寶媛這一攪合,又落了身不是,心中暗恨,低下頭悶悶地吃飯,不再言語。
寶媛卻突然抬頭道:“對了,大嫂,聽說大哥那兒有個筆貼士的職位空著,讓我家如昌去試試吧!”
烏蘇氏立刻停了筷子,向胡爾佳氏那邊望了一眼,只聽胡爾佳氏淡淡道:“那職位已經有人頂上了,你就別惦記了!”說完了,又向穆舒氏和若水這邊掃了一眼,穆舒氏心中暗暗奇怪,卻不好多問。
“就知道你們偏心!”寶媛撇撇嘴,不再說話,撅著嘴吃東西。
吃完午飯,仍是在觀景閣,三房請了戲班子演出。不一會兒,丫頭們就撤下了所有的飯食和圓桌,重新擺了椅子,又放了些點心、瓜子,上了清茶。老太太樂滋滋的坐在正中,聽著臺上咿咿呀呀的唱著。若水坐在后面聽的煩悶,不一會兒上下眼皮就打起架來。納蘭氏輕輕碰了她一下,低聲道:“我也有些累了,陪我出去走走?怡亭還有你額娘都不肯陪我。”若水忙不迭的點點頭,又看了眼額娘,她跟怡亭正看得起勁,若水也不打攪她,扶著納蘭氏出了觀景閣,身邊也沒帶丫頭。
還是外面好啊,若水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納蘭氏笑道:“我就聽不慣戲,每次聽都會犯困,這么多年了,只有當年的《桃花扇》,我是連聽了無數遍,從來都聽不厭。”
“是啊,嬸嬸!”若水拉著納蘭氏的胳膊,心有戚戚焉:“那出戲真的太好看了,當時是首演,我跟哥哥特地擠去看的呢!”說到這,腦中又突然浮起金真的身影,那次可是第一次見面呢。
“哎,別提了!我原本對這戲沒怎么上心,可后來跟著聽了一場就著了迷,那時就很后悔怎么沒去江寧看看首演呢,一定更轟動,還能順便看看你們。”
“恩!可惜現在禁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看一次。”
納蘭氏神秘的一笑:“我剛剛尋到一個地方,可以去看,等哪天咱們一起去看看。”
若水興奮的點點頭:“以后有這種好玩的,嬸嬸可千萬帶上我,府里真的很無聊。”
“呵呵,”納蘭氏摟住若水,“比起你那兩個妹妹,還是你這性子,跟我對脾氣!”
兩人說說笑笑向花園走去,到了花園假山的背陰處,便尋了個石頭坐下,微風吹來,兩人睡意又起,便挨在一起小睡一會兒。
過了好久,若水恍恍惚惚間聽到一絲若有若無的低吼,接著,便是一個女子酥軟入骨的輕吟,若水陡然驚醒,天!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