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劍,出奇的刺向了蘇秦的腰間。
那么的快。
蘇秦閃得狼狽,連連接招,更是無暇反抗。李牧言那如同兵器一般寒光的眼神。便是知道,他是來真的。
微風此刻應著兩人的比試,漸漸加強。參天大樹上的青蔥枝葉飄過那兩柄劍,便是在揮動間,堅決的被一削為二,飄的纏綿。
蘇秦大喘著氣,連連接著李牧言的劍。
躲過了一劍。此刻已是大汗淋漓。即使是晚間,這樣的比試也是極消耗體力的。
一縷青絲卻是滑過了李牧言的劍,緩緩的落到了地面,轉瞬間,又隨著風不知飄向何方。
呼吸加重,刀光劍影間。她卻猛然發現,李牧言如此刁鉆,準確的劍法。早已超越了她所理解的范疇,更是有些難以招架。
這面前的男子,眼神冷峻,對持間,竟瞧不得半分感情。劍劍發力。
原來這些年里,她對他的理解已然是落后了的。他的劍法功夫,早已無須她擔心什么,不僅劍氣逼人,劍法更是她從未見過的。勝她何止一點半分。
難以招架,卻還是想盡力一試。到底他的劍法去到了什么程度。
一個反身之間,便是閃到了李牧言的身后。更是片刻不停留的將劍刺向他。
李牧言也毫不遲疑,反身便是將劍一擋,兩劍交鋒時,便又是發出了刺耳的悲鳴聲。回蕩在城郊的山谷中。鳥獸亦是同時發出了凄凄叫聲。林間隨著風聲,劍聲一片振動。
此刻已是烏云蔽月,狂風亂作,吹亂著蘇秦的衣襟,蘇秦的發絲,蘇秦的思緒。
明亮的夜空也在比試間間瞬息萬變。
雨滴更是悄然而至,奮力的打在那兩團白影中。
一滴……
兩滴……
三滴……
傾盆而下。
更是迷了眼,蒙了心。
李牧言此刻對于蘇秦的武功也是如同蘇秦一樣,同樣抱著懷疑。
他亦是沒想到,原來這小丫頭的武功已然是不可小覷。
更是迎著蘇秦的劍氣,快步忿然而上。刷刷兩劍,那劍聲倒是突破了亂作的雨聲,直穿九重天。
只是卻突然,天空中劃過了一道閃電,隨之而來的,更是雷聲大作。
聽的這般的雷聲,蘇秦卻突然腦子一片空白,四肢更是無力。那閃電更是迷了她的雙眼。腦中卻突然閃現了姑姑被斬的畫面。
這就是她失憶的原因?
同樣的天氣,同樣的地點。只是上一世。
她親眼見著自己的姑姑人頭落地。
待四周又是恢復了昏暗,只剩下雨聲時,蘇秦方才回過神來,卻猛然發現了手中的劍已是掉落在地。再低頭一下,白色的衣襟上卻是殷殷鮮血。
卻是感覺身邊無比靜謐,原本嘈雜的雨聲更是突然消失了。只余下頸間灼燒般的疼痛感。
隨著狂風飄去的不僅是雨水,更是血。
微微抬起了頭。剛看到李牧言,便是徒然倒地。
此時,李牧言亦是臉色蒼白,雙手顫抖著扔掉了手中染血了的劍,一把便是抱住了渾身顫栗不止的蘇秦。
蘇秦停的突然,他的劍上一刻還分明擦上了蘇秦的劍。只是下一刻,蘇秦卻突然松手,沒有了那柄與之相抗衡的劍。他那奮力一擊,勢如破竹,哪里收的住,他已然是無法控制得住力道的。
眼睜睜看著泛著白光的劍沒入了蘇秦頸間三分,蘇秦的血噴出,更是看著蘇秦一張不可置信的面容,隨之萎然倒地。
“蘇秦,蘇秦。”李牧言臉色煞白。
一手壓著不停流血的傷口,大聲的喊道。
這般焦急,蘇秦倒是想笑,卻是無力的。口中弱弱的喊著“夫君”,卻到空氣中只是一團讓人聽不懂道不明的聲音罷了。眼角的淚水悄然的混雜著雨水滑落。眼皮沉重無比。卻是努力的眨了眨,那李牧言一張焦急狼狽的臉龐,倒是她從未見過的。恍惚間,這分明還是那疼惜自己的夫君。
又是一聲驚天雷。
蘇秦一個顫抖。重重的呼吸著,現在竟然連呼吸都這么困難了。
見蘇秦還有反應,李牧言顫抖著扯下了自己的衣襟包扎了蘇秦頸間的傷口。便是將她背上了身。
“沒事的,一定沒事。我們去找白鳳,去找白鳳……”
李牧言不停的說著,說的那么堅定,卻不知是說給蘇秦聽,還是講來給自己定心。
一路飛奔。血已是由蘇秦的頸間滲透到了李牧言的胸前。
聽著李牧言不停的自言自語,自我責怪。蘇秦卻是望向那漫天的雨水。這樣的狂風亂作,她卻覺得有些安寧。伏在李牧言的背上,這種感覺也是久違了的。蘇秦閉眼微笑。
只是這樣的一條路,總也是有到盡頭的那一刻。
附上李牧言的耳,用力道:“牧言,再見了。”
卻到了李牧言的耳中只余下些微弱的聲音。
聽得這番話,李牧言更是愈發的焦急。
道:“你在胡說什么,不要胡言亂語。我們馬上就到了。”
說著,更是加快了腳步。卻是腳下一滑,兩個人便是倒地,蘇秦更是被摔出了老遠。雨水打疼了她全身,竟連撐起自己身體的力氣都沒有。
李牧言踉蹌著抱起了蘇秦。
“沒事的,沒事的,我們馬上就到了。”看著蘇秦蒼白的臉龐道。
只是這一次,蘇秦看清楚了他的表情,更是感受到了低落在她臉龐的滾滾熱淚。依舊微笑著。心中卻不免有些澎湃。
低喃著:“不急,此刻若是永遠該多好。”
一聲雷響,吞噬了她細微的聲音。
這份感情,竟在這般滑稽的情形下顯露在她眼前。
只是……為時已晚。
風蕭蕭,雨水寒徹骨。
手臂已經無力,卻還是努力的抬起,自顧自微微的撫上了李牧言的臉龐,李牧言感受著蘇秦手掌的溫度,卻是看不清那暴雨中蘇秦的表情。更是聽不清蘇秦口中最后喃呢了一遍“夫君”二字。
只是當是蘇秦疼痛難忍,安慰道:“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到了。”
卻永遠不會知道,蘇秦多想此刻便是永遠。
李牧言的溫柔顯露無疑。只是在蘇秦看來怎樣的溫柔都只是最后一刻。已是做了與他訣別的準備。即便是不幸死在他手中,她也是絕無怨言的。縱是未亡,她也是從此離開。
只愿兩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