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橘瞧著那畫絹的架勢指定是要對自己動手了,便靈機一動,瞧著那邊過來幾個丫頭們,“嗚……”哇啦哇啦一聲大哭之聲,便大聲跪地道:“各位奶奶饒命呀,饒命呀,葳蕤奶奶雖然重病了,可我好歹也得照顧呀,怎么也得送上一程呀,怎么可以放任她自生自滅呢?都說孫家的奶奶重情義,還請各位奶奶行個方便呀!”
這個哽咽,悲情的聲音自是驚動了這西院子里的丫頭家丁們,紛紛聚在石頭后面偷偷看了起來,不時的怯怯私語。
畫絹此時的手已經揚了起來。
“行了,這小丫頭,挺會胡攪蠻纏呀,這次暫且饒了你,我們后頭再慢慢來。”楊白筍冷目說畢,眾人會意,畫絹罷了手,回了楊白筍身邊,如夢倒是不那么好對付,慢慢低下身子,丹橘只覺得肩后一陣酸疼,疼的她幾乎要挖地三尺……
“丹橘妹妹以后走路可是要小心些才是,尤其是在孫府里,不然磕到,碰傷的也是不會少的。”壞笑的說畢,裝著樣子給丹橘整理了一下衣領,起了身。
眾人偷笑,話不多少,就去前面的“盎然宅”。
丹橘跪在地上臉色煞白,大冬天的額頭,鼻尖上已經出了一層細汗,使勁兒挪動了一下腿腳,這才扶著旁邊的樹枝好不容易站了起來,旁邊過來的幾個丫頭,見她如此,便以為她病了,快些扶著送回了“鳳凰舞”
一到門口孫軾也過來了。
“丹橘,你這是怎么回事?”瞧著被人攙過來的丹橘,臉色甚是不好,定是有事,便體恤問道。
“大少爺,沒事兒,我就是有點頭暈,可能早兒沒吃飯,這午飯,我也……”
“你們快去給端些中飯送過來”孫軾吩咐那兩個攙著丹橘來的丫頭道。
“是……”那兩個丫頭快些退下了。
屋里的蘇君子聽見丹橘的聲兒還以為她拿了中飯回來了,便掀了簾子出來,一露頭卻看見孫軾攙扶著丹橘,丹橘一臉抱恙的模樣,也快些上前搭了把手,扶了進屋里。
天兒地兒一見丹橘這樣,地兒便急忙上前問道:“丹橘姐姐這是怎么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這么一會兒工夫臉都白了?是不是餓的發暈了?”
“對……對,就是餓了,我平日吃的多,今天偏巧就沒多吃些。”
天兒聽丹橘的語氣,總覺得不對勁兒,再看她坐在凳子上,身子都不敢動一下,便對孫軾道:“大少爺,您且去瞧瞧葳蕤奶奶吧,還是沒有醒來的意思。”
孫軾便急色跟趙全去了榻前。
天兒又轉頭對蘇君子道:“暖爐的木炭該換換了”
蘇君子便聽話拿了幾個出屋了。
天兒這才拉著丹橘輕聲問道:“怎么了?”
“沒事,餓了。”丹橘嘴硬道。
“胡說,你何曾這樣過?是不是……誰欺負你了?”天兒在這孫家呆的久,當然可以想象出,那些奶奶們此時心中有氣,對付不了主子,就對付她們身邊的丫頭,離得越近的,受的越多。
丹橘依舊搖頭,不肯說,也自覺身上那塊兒好了些,便想著此時不添亂才是對的。
正這么想著,焦羽雪掀了簾子過來了,后面跟著提著兩個大食盒的有些羞怯的茶花。
天兒地兒忙上前行禮道:“焦奶奶。”
丹橘也顫巍巍的站起來,輕聲道:“焦……奶奶好。”
“丹橘丫頭這是怎么了?”
“沒事兒,就是沒填飽肚子,有點頭暈。”
“那可是正好,剛才茶花聽去膳房的兩個丫頭說,大少爺讓送中飯到“鳳凰舞”便都給帶來了,你餓了,你快些吃,天兒地兒也餓了吧,都快些吃吧!”好生說著,親自結果食盒端出了飯菜,放于桌上。
“奶奶,我們來便好。”天兒自知焦羽雪惦記的不會是她們,便趕緊自己搶過食盒道。
焦羽雪也正不時的瞅著那塌邊的孫軾,無心道:“行,好好吃。”話畢,就走去了那塌邊。
在焦羽雪的印象當中,孫軾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要說溫柔,他并不溫柔,更可以說,他甚是不解風情,不會花言巧語,只是字字如金,沉默穩重,而焦羽雪一直覺得他就是這樣的,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是孫軾,可是讓她驚訝的是,她現在此刻看到的孫軾,完全是一個百般體貼,心思細密,仿若陷入愛河中的男子,他靜靜坐在塌邊,時不時整理著葳蕤的被子,一會兒把暖爐放在地上,一會兒又把暖爐裹起來放到她的枕邊,完全沒有在意身邊是否有人,更沒有感覺她過來了,只是滿目慢慢的濃情蜜意,只看著葳蕤。
趙全眼瞪眼看著焦羽雪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心想這可壞了,便對著外頭,裝作鼻子癢癢,大聲打了兩個噴嚏了。
“啊欠……啊欠,親娘,哎呀……”趙全故意又夸張的捂著著鼻子說道。
孫軾有感,回頭一看,也無起身之意,只道:“你來了。”
“額……葳蕤妹妹如何了?”焦羽雪自是好生問道。
“現在就等著大夫的湯藥呢!”孫軾只回說。
“中飯我一并帶來了,吃些吧!”焦氏又道。
“沒胃口,你吃些吧,今兒出了這么些事情,你也操心不少。”孫軾都未再瞧她一樣,只順口說。
焦羽雪聽的出他語氣中的冷淡,雖還是說著關心的話,可是有口無心,倒還不如平時的那般親近,焦羽雪不再多言,只“恩”了一聲,便只站在一旁候著。
丹橘在那里,右邊肩膀疼的厲害,手都抬不起來,更別說吃飯。
天兒瞧著極其不對勁兒,便干脆收拾了碗筷,跟地兒扶著丹橘去了她們屋里。
關上門,天兒就急說道:“我看看……”
丹橘也不好再隱瞞,只蹙蹙眉頭,咧嘴道:“右邊,背上,疼。”
天兒給她解了外衣,還未掀起白色絹子貼身衣裳,就看見了上面沾了不少血跡,掀起來一瞧,馬上驚嚇道:“誰……誰這么狠毒?”
地兒猛湊過去一看,好大一片的淤血,那肩頭下好多血點,一塊兒一塊兒,很明顯是被人硬掐出來的。
“這是誰干的?是不是盈盈奶奶?還是白筍奶奶?”地兒氣了,問道。
“是如夢。”
“她?她怎么那么狠?下這般狠手,這硬生生的給掐出了血,那不得活活疼死人呀,你也是,怎么好脾氣忍著她欺負了?”地兒又急又氣又怨。
“還不是狗仗人勢。”丹橘只覺得那傷口見了冷風,越發的疼了,皺眉道。
天兒從衣柜里拿出紅色藥盒子,取出了消腫撫痛的藥膏,無奈說:“忍著點,別出聲。”
丹橘點點頭,可鼻子不知怎么就酸了。
地兒幫著掀著衣裳,天兒手腳也麻利,馬上就擦好了,又取了剪刀,見了幾塊紗布,蓋在了傷口上,這才又道:“你在這屋里歇會兒,我們過去,不然焦奶奶該覺得不對勁兒了。”
“對了,焦奶奶,今日好似有些不一樣,對葳蕤奶奶……也不如往常了。”地兒想起今兒發生的事情,便奇怪道。
“那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我原本以為焦奶奶與那些奶奶不同,是不愛爭風吃醋之人,可是我們都淡忘了,大少爺可是焦奶奶的相公,她的人,而且萬盈盈把事情說得活靈活現的,什么人證都有,焦奶奶當然信了。”丹橘語氣低沉,眼神失意道。
“那以后……我們可是得防備些焦奶奶了。”天兒又輕聲道。
“恩,以后言語都謹慎些,不能再出什么麻煩了,有事……也要忍住……”丹橘堅定道,說著只覺得藥膏已經進入了血肉之間,一陣陣鉆心的疼。
說話間,外頭傳來蘇君子的聲音,道:“你們在里面嗎?丹橘?天兒?地兒?你們……”
話未說完,就聽到了老蘇的聲音傳過來,吆喝著:“兔崽子,你趴在什么丫頭房門看什么?給我過來,煎藥去。”
三人禁不住偷笑,天兒地兒開門,看蘇君子已經走了。
丹橘緩緩站起身,整理了整理身上的衣裳,輕氣道:“我也跟著過去吧。”
“你不疼嗎?”天兒詫異道。
“我過去坐著也好。”只唇色蒼白道。
天兒明白丹橘生怕葳蕤有什么事兒自己不在身邊會著急,便也應了。
回了屋里,三人輕聲進去,只聽見焦羽雪對孫軾道:“再不吃便是要冷了。”
“我不吃,你若餓了,你回去吃些吧,這里人多,你來看過便是了。”
“大少爺……”
“行了,我現在沒有閑情逸致跟你斗嘴。”
趙全在旁邊覺得不妥,便自己悄悄的走到門前,拉著三人又出了屋。
小聲道:“先別進去了,夫妻吵架,咱們還是別參合的好。”
“奧……”
“趙叔,我看大少爺也挺不容易的,鋪子里的事情指望他不說,家里的又出這么事兒,真是不讓他閑著。”地兒感嘆道。
趙全兩手放在衣袖里邊暖和著,便趣道:“這就是我不娶媳婦的緣故,事兒多,一個媳婦就是一條線,大少爺就是那根線針,線太多,各個不消停,爭著要纏在線針上,你說,這纏在纏去,倒霉的不還是大少爺嗎?被死死累著,都喘不動氣兒了。”
地兒一歪嘴巴道:“趙叔,沒看出來,你還挺有文趣兒的,這都把夫妻比作鴛鴦,您可是厲害比作線和針。”
“這不也是說個趣話兒讓你們解解煩嘛。”
正逗著,趙全一抬頭就看見那邊晃悠著身子疾步過來的老蘇,急忙蹲下躲在三人背后,一邊聲音顫抖的囑咐她們不要出聲。
“怎么守在外頭?有事兒?”老蘇過來,見她們神情有些不自然,便問道。
“額……沒事兒,里面大少爺和焦奶奶在里頭。”地兒臉皮厚些,自然她說道。
“奧,對,你們趙叔在里頭嗎?”老蘇挪了一步又問道。
“趙叔……額,在里面,對,在。”地兒指指里頭,愣了下,又猛點頭道。
老蘇沒多想,就掀了簾子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