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飛飛和臺里的攝影記者小鄭來到拍賣行，跟上次不同，院子里沒有一個記者，兩人都有些奇怪，卻見臺階下有一塊小黑板，畫了個箭頭，指引到牡丹園拍賣廳。

“這是讓我們進現場嗎？”鳳飛飛笑對小鄭道。

兩人順著指引，走進第二進院落右側廂房，座位最后三排已經坐滿了人，長槍短炮對準拍賣臺。都是熟人，見到鳳飛飛，很多人抬手向她揮了揮，算是打招呼。

全是同行，競拍者卻沒有看見。

鳳飛飛疑惑了，悄悄問燕京日報葉群：“怎么回事？”

葉群笑道：“你來晚了，錯過一出好戲。剛才我們群策群力，逼使他們不得不讓步，讓我們到現場。”

鳳飛飛恍然，就說嘛，沒有競拍者，主辦方怎么可能大方到請他們這些八卦之王進場圍觀呢。

兩人嘀嘀咕咕的，旁邊另一位女記者捅了捅鳳飛飛的腰眼，低聲道：“來了。”

腳步聲從門外傳來，越來越近。

滿滿三排人，齊唰唰向門口望去，然后一個個張大了口，齊唰唰發出：“啊——”

只見從門口走進來兩個人，左邊一人身材欣長，劍眉星目，帥得爆棚；右邊那人臉膛烏黑，皮膚粗糙，該長皺紋的地方一點不落，活脫脫就是一個老農民，偏偏身著一件白襯衫，襯得皮膚更黑，襯衫更白。

兩人站在一起，就像公子哥兒帶田莊里的租戶進城。這可是拍賣行，公子哥兒來還可以理解，租戶來這兒干什么？

鳳飛飛看清公子哥兒的五官，那一聲“啊——”就比別人更大聲，她忙用手掩住嘴，睜大漂亮的大眼睛，看著那兩人在前排正中的位置坐下。

老農民掏出煙，低聲對公子哥兒說了句什么，大家腦補，想是在問吸不吸煙。你一個老農民，能有什么好煙？果然，公子哥兒沒有接，老農民自己含嘴里了。

“來的記者可真多。”楊晨向后望了一眼，隨即發現一雙大眼睛看他看得快凸出來的鳳飛飛。他向鳳飛飛笑了笑，鳳飛飛依然瞪大了眼看他。

不怪鳳飛飛失態，楊晨什么經濟情況，她大致猜得出來。這可是幾個億的項目，他哪來的錢，跑這兒湊什么熱鬧？

看看時間差不多，呂宏從用屏風隔開的休息室走出來，拍賣開始了。

簡短的介紹，報價，用時兩分鐘。

眾目睽睽之下，羅遠山舉起那塊序列號“1”的牌子，用地方口音濃重，聽不太清的普通話報價：“四點六億。”

全場嘩然。舉牌的不是公子哥兒，而是老農民。老農民才是正當兒！老農民哪來的錢！

記者座上各種互相詢問的聲音，把呂宏按慣例連續重復三聲的聲音蓋住了，最后下錘成交的聲音竟然沒有人聽見。

整個拍賣過程，用時不足四分鐘。

國家電視臺的攝影記者在震驚之中竟來不及開機，燕京電視臺的小鄭卻連攝影機的角度還沒有校好。精彩的一幕沒有留下任何影像。

羅遠山和楊晨被邀去辦公室辦成交手續，記者們守在拍賣廳門口不肯離去。今天真是大爆冷門，大家都想了解舉牌那位老農民是何方神圣，那位帥氣的公子哥兒與他是什么關系。

鳳飛飛等不及躲開同行，就在人堆里撥了楊晨的手機。

現在楊晨用的當然不再是大哥大，那玩藝兒已經成了小孩的玩具，沒人拿著當手機用了。

“我要獨家采訪！”鳳飛飛大叫：“獨家采訪你敢不給我，哼哼，你試試。”

“嗯？”

“有情況！”

一起堵在門口和通道的同行紛紛轉頭盯緊鳳飛飛，剛才跟她說悄悄話的葉群，已經擠到她面前，道：“小鳳，可不能吃獨食啊。”

“對。”周圍的人齊聲響應，伴隨著聲音，還有用力點頭的動作。

牡丹園是屹今為止華夏最大破產案，風頭一時無倆。朱時茂的秘書只給幾家大報打過招呼，拍賣的確切日期一刑登，拍賣行的電話差點被打爆，只有楊晨一人要求參加競拍，其余都要是要求采訪的。很多外地報社駐京辦事處的記者踴躍報名現場采訪，要不然今天能來這么多人？

正是考慮到牡丹園的影響，原本預定在華夏大飯店的拍賣，前天才決定改在拍賣行進行，第二次流拍的話，真心傷不起啊。

鳳飛飛下意識抱緊手機，道：“你們想干什么？”

楊晨怎么回答的她聽不清，同行們已經把她圍在中間了。

幾個保安過來，為首保安隊長模樣的人，道：“各位，拍賣已經結束，還請回去吧。”

你們的使命已經完成，回去好好寫稿吧。

記者們哪里肯離開，葉群大聲道：“我們要采訪競拍者。”

“對！”一疊聲響應。

來采訪牡丹園拍賣，有希望找點新聞素材的；有想看主辦方笑話，順便寫篇稿子證明自己盡忠職守的；有想挖掘牡丹園的歷史，翻炒一下牡丹園這盤剩菜的；有接到上級有指示，再報道報道牡丹園價值的，總之，大家各懷心事，卻都沒料到真的有人拍下牡丹園。

這條消息夠強勁爆。拍下牡丹園的還是一個老農民，和一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帥哥，這一對組合，更能吸引眼球。以記者們的新聞敏感，怎么能錯過這么好的機會。

可是保安們顯然接到命令，張開手臂，把記者們往外轟，雖然沒有觸碰到記者們的身體，臉上也掛著笑，但意圖非常明顯。女記者們在保安們有節制地把手臂伸上來時不停往后退，先退到院子里。

對男記者，保安們就放開得多了，有的攬肩，有的把臂，都被擁出來了。

院子中間一個假山，假山周圍種些花草，記者們到假山邊站住，死活不肯往外挪了。

這時，呂宏出來，大聲道：“當事人已從后門離開了，各位等在這兒沒有意義。”

這兒原是一座府邸，有前后門并不奇怪。嘩然之下，大家并沒有懷疑。于是，心情激蕩不已的鳳飛飛再次被圍住了，大家相信她跟兩人組之一的帥哥肯定認識，聽她講電話的語氣，雙方很熟悉才對。

鳳飛飛急了，道：“這不是拍賣結束，我給我男朋友打電話呢嘛，那里就認識什么競拍者了。你們誤會啦。”

葉群第一時間站出來，以一個證人的身份反駁道：“我知道你沒有男朋友。”

他在很多場合與鳳飛飛有過同場采訪，大家熟得很，有時候不免聊些私事。

鳳飛飛急了，兇巴巴道：“葉群，你再投井下石，咱倆朋友就沒得做。”

要是平時鳳飛飛這么說，葉群肯定會退一步，男人嘛，在女孩子面前，總會遷就些。可現在事涉一條大新聞，獨家新聞，那就半步不能退了。

牡丹園自掛牌起，每一任老板都是媒體熱烈追捧或者狂踩的對象，牡丹園的事兒，從來沒有小事。現在突然冒出一個花四點六億拿下牡丹園的主兒，光是這一條，已經足夠讓人興奮了。何況兩人的身份，肯定大有新聞題材可挖。

所以，葉群也瞪眼道：“鳳飛飛，你要不說清楚這人是誰，咱倆五年的交情，也到此結束。”

“對對對，快說。”不怕事大，只嫌事不夠大的同行齊聲道，甚至有人去搶鳳飛飛手里的手機：“手機號碼是多少，公布一下。”

“對對對，快說手機號碼。”無數只手伸向鳳飛飛緊緊抱在懷里的手機。

男人們不方便靠前，女人們可沒有顧忌。鳳飛飛被胸/襲，氣得跺腳，大罵同來的小鄭：“小鄭，你個混蛋，快點幫我啊。”

小鄭一臉委屈，同樣是男人，女人們無數雙手伸出去的地方，他也不方便得很。

咣當一聲，爭搶中，手機掉在地上，摔成四五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