圳深機場,辦理登機的隊伍并不長,這時代機票貴,能坐得起飛機的人很少很少。
一個身著粉紅色連衣裙,大約五六歲的小女孩手捧小熊公仔,飛跑而來。機場地磚光可鑒人,大概小女孩跑得太快,腳底一滑,吧嘰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
小女孩張嘴大哭,一雙皮鞋和一個行李箱停在她身邊,一臉燦爛笑容的大哥哥輕輕把她抱了起來,撿起滾出一米多遠的小熊放在她懷里,道:“寶貝乖,不哭。”
小女孩看了看楊晨,長長的眼睫毛上兩串晶瑩的淚珠隨時有可能掉下來,她用小手擦了擦,道:“地把我摔疼了,你拍拍地。”
這什么邏輯。楊晨笑道:“不是地把你摔疼了,是你自己跑太快,才摔倒的。以后走路慢一點就不會了。”
小女孩見楊晨沒聽她的,一張小嘴扁了扁,哇的一聲又哭起來。
楊晨從兜里掏出口香糖,在她跟前晃了晃,道:“要哭還是吃糖,二選一吧。”
小女孩哭聲一頓,側頭想了想,還是吃糖實惠,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搶過口香糖,三兩下撕開包裝,塞進嘴里。
一個二六七歲的女人蹬著高跟鞋,噔噔噔跑過來,見小女孩臉上掛著淚,嘴邊泛著笑,疑惑不已。
小女孩大喊“媽媽。”撲進她懷里。
楊晨向女人笑了笑,拉起行李箱,和一直站在身后,含笑看著這一幕的李佳成一起向辦理登機手續的柜臺走去。
華夏沒有放開領空,李佳成的私人飛機無法進入。他并沒有如大眾想像中那樣,帶一大群保鏢前呼后擁,而是獨自一人,拉一個拉扛箱,就這么和楊晨并肩而行。
楊晨卻知,他一直這樣,直到兩年后兒子被綁架,才悚然而驚,有了安全意識。
燕京國際機場出場口,提前接到消息的羅遠山緊張不已,不停看腕上那塊五十元,已戴了三年的手表,只覺得指針走得太慢,廣播中傳來圳深飛燕京的航班已降落的消息時,又覺得時間過得太快。
總之,想到即將見到商界超級大神李佳成,各種忐忑不安加緊張。
從轉盤取了行李,李佳成和楊晨邊低聲說笑邊往外走。李佳成笑容滿面道:“和你聊天真放松,你在管理上確實有獨到之處。現在工作順心嗎?”
在機上聊了三個小時,李佳成已起了愛才之防。李佳成白手起家,長時間雄踞富豪榜榜首,不是沒有原因的。他的愛才,就是原因之一。只要看到可用的人才,他總是不計代價挖來,給人才一個充分發揮的平臺。
前世,楊晨和他相交甚深,自然了解他。
江實集團的薪水領先業界一大截,進江實集團,有機會見到首富,是很多優秀人才的夢想,卻不是楊晨所希望的。楊晨沒有半途而廢的習慣,既已經決定把牡丹園做起來,那就認真、專注去做這件事。
“現在這份工作挺好,我想把牡丹園做起來。”楊晨說得很認真。
李佳成一聽,明白了,眼前的小朋友沒有挪窩的想法。
“如果你愿意,可以到香江來,我在江實為你安排合適的職位。”李佳成到底不愿意放棄好人才。
“謝謝。”楊晨笑道:“若論為人做事,論管理,誰及得上你呀。如果有機會向你學習,我求之不得。不過,我答應羅總,幫他把牡丹園做起來。所以暫時不能離開。”
“嗯。”李佳成點頭,道:“承諾很重要。你既然答應,那先把牡丹園做起來再說。江實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
楊晨道:“謝謝。”
說話間,楊晨已瞧見欄桿后手捧鮮花的羅遠山。羅遠山也瞧見了他,拼命揮手,額頭的汗同時也下來了,因為他一眼瞧見走在楊晨身邊的另一個男人。
男人長相普通,可是那副有標志性的黑色圓形鏡框眼鏡,藍色斜紋領帶,讓人一看就明白來的是誰。何況羅遠山前天晚上接到楊晨的電話,說會陪李佳成到京考察。
當時,羅遠山的汗就下來了,握手機的手止不住的哆嗦,心狂跳不止,要不是別人提醒,他都忘了自己當天沒有洗澡。
看著李佳成越來越近,羅遠山覺得兩條腿軟軟的,像踏在棉花上,沒有半分力度,提不起來。
李佳成在楊晨的指引下,很快看見了人群中的他。
這是一個長相憨厚,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老農民,偏偏學人穿件白襯衫,還打領帶。襯衫也就罷了,料子不好,因為是白色,還不太顯眼,偏偏領帶是地攤貨,還挑了大紅色。
真是慘不忍睹。李佳成實在忍不住,轉頭對楊晨道:“有空幫他挑兩件衣服,有時候形象很重要。”
楊晨笑著答應了。
兩人很快站在羅遠山面前,楊晨才要給雙方介紹,羅遠山突兀地把抱在懷里的鮮花遞到李佳成面前,因為緊張,包裝紙差點刺到李佳成的眼睛,噴了水的葉子把李佳成的領帶弄濕一大片。
楊晨把花拿開,連聲道歉。
李佳成微笑道:“沒事,沒事。”把領帶解了下來,放進身邊的拉杠箱外袋。
羅遠山呆若木雞地看著這一切,滿面的汗。
“他一直跟工人們混在一塊,從沒見過你這么一尊神,一緊張,便成這樣了。”楊晨攤了攤手,解釋道。
處在顛峰中的人物,對小人物見到自己會緊張早習以為常。通常這種人,比較木訥,不會投機取巧。李佳成眼中有了笑意,謙和地笑笑,道“沒事。”又主動伸出手和羅遠山握:“你好。”
羅遠山把手在白襯衫上用力擦了擦,在白襯衫上留下一片油漬,這才伸出兩只手,死命把李佳成的手攥住。
楊晨見李佳成疼得直咧牙,只好按按羅遠山的肩,提醒道:“羅總,羅總,可以了。”
兩人商量好的,在外人面前,楊晨以“羅總”稱呼他。
“哦哦。”羅遠山忙松開手,李佳成沒有防備,手來不及收回,一下子僵在那兒。
楊晨伸出手,半握半牽,把李佳成的手攬回。
李佳成可算明白為什么去圳深找李鴻的是楊晨這個年輕人,而不是羅遠山這個正主兒了。這人,說好聽點是沒見過世面,說難聽點是上不了盤面,要去大華碼頭,怕是會被當成盲流給打出去。
“這里說話不方便,我們先回酒店吧。”楊晨打圓場。
旁邊一個衣著筆挺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突然上前一步,道:“李生。”
這人,自然是來接李佳成的。
李佳成對他道:“先把我的行李送回去,我跟這位小老弟去一趟工地。”說著看了楊晨一眼。
男人會意,接過拉杠箱,離開了。
雖然楊晨在電話里一早吩咐不要鋪張,羅遠山還是生怕沒有排場給首富留下不夠重視的印象。為了迎接首富,他費盡心血,不知從哪兒搞來一輛法拉利。
楊晨看到那輛法拉利,目瞪口呆,道:“你從哪弄來的?”
他那輛報廢車確實拿不出手,為安全起見,也不能請首富上車,可這法拉利,實在是太夸張了些,更要命的是,這還是趙大明原先那輛,車牌號一模一樣。
李佳成見到停在路邊的法拉利,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