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把羅遠山拉到一邊，低聲責怪：“不是叫你別鋪張嗎？搞輛法拉利干什么？”

羅遠山訕訕道：“我……他是首富……”

楊晨撫額。

李佳成在楊晨邀請下上車。

真難為了羅遠山，不知從哪請來的司機，還穿一身白襯衫，戴一條領花，襯衫質地可比羅遠山那件好多了。

車上，楊晨向李佳成介紹牡丹園接下來的計劃，李佳成不停回應，但眼光只要稍稍捎到羅遠山那張烏黑的臉，便很快移開。

羅遠山敏感地意識到李佳成對自己有成見，卻不知問題出在哪里，額頭的汗又淌了下來。他習慣地用手去擦，擦完才發覺好象有點不對，哪里不對又說不上來，窘得不行。楊晨瞧在眼里，微微嘆了口氣。

李佳成問楊晨道：“他能把牡丹園做起來嗎？”

楊晨想了足足五分鐘，才認真地道：“能。回頭到牡丹園，你看看他平時開那輛車吧。為了接你，他弄輛法拉利，不知被敲多大竹杠呢。”

李侍成微覺意外：“他平時不開這車？”

楊晨笑了，道：“那能哪。他平時開那車，兩萬多元買的，已經過報廢年限了。”

李佳成臉色稍霽，道：“報廢車可不能開，太不安全了。”

羅遠山擦著汗，道：“是，是，是。”

李佳成這才詳細問他蓋房子用的建材水泥、沙、石灰的比例多少，用的是河沙還是從哪座山頭挖的沙，澆每層樓用多少鋼筋，澆多少根柱子。羅遠山一一回答，答得很順溜。

李佳成認真聽著，同樣的問題不同的提問，問了好幾遍。

牡丹園的封條已撕去，工人們昨天才進駐，這時忙著收拾家伙什，調制機器。

法拉利停在已建好的別墅前，李佳成在楊晨引領下，走了幾幢別墅，一些別墅里還留有上次工人們在里面住過的痕跡，水泥地上隨處扔幾件舊衣服，一條破棉被。

看到地上的破棉被，羅遠山窘得不停搓手，想解釋什么又不知怎么說，只好一直望楊晨。

楊晨順著他的目光一看，恍然，笑對李佳成道：“沒有裝配套，工人們隨便了些，人太多，工棚住不下，就住到新房子里來了。”

李佳成做房地產成富豪，什么情況沒見過？瞥了羅遠山一眼，道：“你不用太緊張。”

他不說羅遠山已經緊張得渾身冒汗，手腳不知往哪放，他這么一說，羅遠山馬上當機了。

楊晨無奈，只好道：“你去洗把臉，我們陪李生去吃飯。”

待羅遠山離開，李佳成對楊晨道：“很多人一見到我，不是搶著討好，便是問我怎么才能賺大錢，很少有人緊張成這樣。他確實是老實巴交的農民。”

木訥的人才不會投機取巧，肯埋頭做事，這也就是為什么往往取得成功不是那些聰明伶俐的人的原因了。李佳成自認不是那起七竅玲瓏心的人，他能成功，很大一部份是靠勤奮和努力，加一點運氣。人對同類型的人會有些好感，羅遠山能埋頭在牡丹園蓋房子，出手將牡丹園拍下，不會是笨蛋。李佳成對他的印象很好，剛出機場時的懷疑已煙消云散。

楊晨笑道：“是，現在這社會，浮躁的人很多，總想著一夜暴富，恨不得馬上中彩票，賺個五百萬，很少有人能這么腳踏實地做事了。”

李佳成哈哈大笑，道：“說得好。”拍拍楊晨的肩，道：“你愿意幫他，也是一個做實事的人。我看好你們。”

楊晨找了一家干凈的小飯館，在羅遠山的惴惴不安中，點了兩葷兩素四個菜，一個清淡些的湯，三人吃晚飯。

請首富吃青菜？還是普通的大白菜？羅遠山只覺腦袋缺氧，快暈過去了。他不停扯楊晨的衣袖，連李佳成都瞧見了，道：“你老拉他袖口做什么？”

羅遠山臊得恨不得地上有個大洞，可以鉆進去。

楊晨笑道：“他說請你吃這些東西太寒酸了，拿不出手。”

李佳成掃了桌上的菜一眼，道：“很不錯啦。夠吃就好，點多了吃不完是浪費，很可惜。”

楊晨的處事作派跟他相似。換作一般人肯定會請他到五星級大酒店，上滿滿一桌山珍海味，吃剩很多，豪爽地倒掉，看得他心疼不已。楊晨倒好，簡簡單單四個菜，剛好吃完。從這里也可以看出，這人雖然年輕，卻很沉穩，很有膽魄。

他可不知楊晨前世跟他相交甚深，對他的脾氣摸得一清二楚。

李佳成貴為首富，每餐吃飯，只有四菜一湯。前世，他請楊晨吃飯，也是如此。

楊晨和李佳成吃一碗米飯也就夠了，羅遠山平常吃飯，沒有三大碗吃不飽，現在對著一小碗干飯，卻怎么也咽不下，只是一個勁地想招待太簡陋把首富得罪了，怎么辦？

放下碗筷，楊晨適時遞上質量好的面巾紙，把小飯館的劣質紙給推到一邊去。李佳成贊許地點了點頭，道：“我會幫你跟業主們說說。待我辦完這邊的事，把人召集起來開個會。你等我電話。”

楊晨道了謝，親自開車送李佳成回在燕京的住處。

早在八十年代，李佳成已在皇宮附近買下一座大型四合院，原是前朝親王的座邸，站在第一進院落中抬頭可以望見皇宮上的琉璃瓦。

李佳成下車前，遞給楊晨一張名片，道：“有事聯系我。”

楊晨接過后道謝。

李佳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這個年輕人，真正做到不亢不卑。

羅遠山跟工人們同吃同住，此時就在牡丹園。楊晨開車送李佳楊，他便象熱鍋上的螞蟻般走來走去，越想越覺得晚飯太簡單，要給首富留下壞印象就糟了。幾次想打電話給楊晨，又擔心他跟首富在一塊兒，讓首富知道他這么不淡定，印象會大大的壞。

直到楊晨的聲音傳來：“你們能不能在樓梯牽一條電線，裝一支電燈啊？”

整條樓梯黑乎乎的，又沒有護手，一不小心就栽下去，楊晨走得心驚肉跳。

羅遠山搶到樓梯口，用手電筒給他照明，道：“你慢點。”

兩人在地上鋪的草席上坐下，楊晨才道：“你知道今天差點壞事在法拉利上嗎？”

羅遠山撓頭道：“為啥？”

楊晨對他上課道：“李佳成什么車沒有？什么車買不起？他到這兒，是考察來了，這個你是明白的。牡丹園聲名狼藉，他是清楚的。如果你一味奢華，就會給他你跟趙大明、孫仁勇一個樣子的印象，反而壞事。香江的業主是不是退款，可在他一句話。如果他覺得你這個人不行，會幫你嗎？”

羅遠山更不明白了，道：“我懂，所以才花五萬元租了這車啊。”

五萬元！楊晨無語，跟他解釋不通，只好下死命令道：“以后要再有機會招待他，只許用寶馬奔馳一類的檔次，記住啦？”

羅遠山點了點頭，一臉迷茫，想了想，又道：“晚飯沒什么吃的，他不會生氣吧？”

“生什么氣？”楊晨沒好氣道：“因為沒什么吃的，他對你印象好得不行。你沒聽他說，回去后會幫你召集香江的業主開會嗎？他要幫你說話呢。”

“真的！”羅遠山喜出望外，道：“他真這么說？”

剛才只顧擔心會不會讓他不高興，可沒去聽他說什么。

楊晨道：“放心吧。哦，對了，明天我帶你去買兩套衣服，好好打扮一下。”

“……”羅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