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
這近來常聽到的聲音,真令兮婼煩不勝煩!
在文府已經住了小半月,長輩們都忙著準備文老太爺的壽誕,只那文英殊也不知怎的,就愛跟在自己身邊閑晃,甩都甩不掉!又不是沒有妹妹!兮婼那個郁悶,在心中不知爆了多少次粗口!但是轉過臉,又只能擺出一副笑盈盈的樣子。
“表妹往哪兒去?”文英殊問道。
“往四表姐那兒去!”兮婼答道。
文英殊笑了:“我也要往那邊去,便陪表妹走一段!”
騙人!那邊住的都是女眷,你去個XX啊!兮婼覺著自己心里的小黑人已經要爆發了。
兩人并肩而行,文英殊偷瞄章兮婼,心中無限歡喜。
也不知怎的,他一見到這位表妹,就覺著她和旁人不同,就想同她親近,便總是主動來尋她。
他是家中最小的嫡孫,又還未定親,老夫人寵著他,喬氏因著就這一個兒子,也是寶貝的緊,是以他雖不紈绔,卻多少有些被寵慣了,凡事也不太注意。是以常常出入后園無人管束。
兮婼耐著性子走著。本來她只是單純出來溜達溜達,只是若照實說,這位仁兄定要跟著自己,那不是會被煩死!無奈,只得說自己是去找文秀瑛的。這些日子她也看出來了,這文家大房和三房表面上雖是和和氣氣的,實際卻總在暗中較勁,是以小輩之間也不太親近。這文英殊旁人都不在意,卻獨獨不愿與文秀瑛相處,自己只有說去那里,他才能少賴在自己身邊一會兒。
“表妹去找四妹妹所為何事啊?”文英殊找話聊。
兮婼笑笑:“沒甚么要緊事,只是聊聊天罷了!”
文英殊卻仿佛聽說了什么大事一般驚訝:“表妹竟能與四妹妹聊天!她那個木訥性子!”
兮婼面色便有些不好看:“四表姐只是文靜了些,我與她很聊得來。”
文英殊許是知道自己說話不妥,干笑了兩聲,沒有接這話茬,看了看周圍,又問道:“表妹怎么沒找五妹妹?”
兮婼已經有些不耐煩:“五表姐受邀出府了。”
文英殊卻沒聽出兮婼語氣中的不耐,仍是熱情道:“表妹想不想出府游玩?如今正是東湖賞景的好時節,我去求了祖母,帶表妹去轉轉如何?”
兮婼有禮而疏離地答道:“多謝表哥,只是兮婼難得能在外祖跟前盡孝,只恐時日短暫,實在不愿出去游玩。還請表哥體諒。”
文英殊卻是不放棄:“表妹難得來江州一趟,不出去轉轉豈不可惜?東湖勝景在整個大雍也是聞名的!”
兮婼眼見文秀瑛所住涵碧閣近在眼前,心中頓時一松,對著文英殊輕施一禮:“多謝表哥相陪,我便先進去了。”文英殊還想說什么,兮婼趕緊轉身進院,文英殊慢了一步,只得留戀地望著兮婼背影喊著:“表妹慢走!”
兮婼逃也似的進了涵碧閣的院門,這位表哥倒不能說人品多壞,只是這行事自己實在吃不消。
已有丫頭報給了文秀瑛,將兮婼請了進去。
文秀瑛屋子的布置同文玉瑛很不相同。兮婼第一次進去文玉瑛的清風館時,直覺那房間布置得叫一個華麗,今日進了文秀瑛的房間,反而是略顯樸素。
文秀瑛見兮婼進來,倒是比平日熱情些,請著兮婼到桌前坐下:“表妹今兒怎么有空到我這兒來?”
兮婼笑笑:“早想來找姐姐,只是一直沒機會罷了。”兮婼說的也是實話,自打她來到文府,那文玉瑛便顯示自己友愛好客似的,每日必請兮婼倒她那里玩耍,是以兮婼大多只在老夫人那里見到文秀瑛,平時甚少見到。
文秀瑛聽兮婼這么說,似是很開心:“表妹以后常來!”說著又指指茶杯:“這茶加了些金銀花和茉莉一起,妹妹嘗嘗!”兮婼小囁一口,贊道:“這換季之時正易燥火,喝這茶正好寧神去火。”
文秀瑛略略驚奇:“妹妹通醫術?”
兮婼趕忙擺手:“只是略曉些養生方子罷了,這兩種花草本就清熱去毒,我不過信口說說!”
文秀瑛微微一笑:“表妹謙虛了。”
兩人又扯了些養生美容之類的話題,只是兮婼感覺文秀瑛總有些心不在焉,她自己本身也是為了躲避文英殊而來,本就沒有多少東西可聊,眼瞧著就要冷場,兮婼已經在想離開的借口了。
正在兮婼苦想之時,恰好門口有人來傳話,原來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頭福心:“原來表小姐在這兒,老夫人正讓我請幾位小姐去呢!”
兮婼便順勢望向文秀瑛:“既如此,四表姐,咱們同去吧!”
文秀瑛點點頭。
于是,兩人便手挽著手順著廊道往老夫人處去,從外人眼中看來,兩人就是一對親密無間的好姐妹。
兩人進得屋中,見滿屋子人全到了,只等她們兩個,最讓兮婼驚奇的是,文英殊竟也在。
她二人進來,拜過老夫人各自入座。兮婼邊上是文玉瑛,文玉瑛故作惱怒樣子對著兮婼:“表妹真是的,我回來就去尋你,你竟不在。”兮婼笑答:“閑來無事,去四表姐屋里坐了坐。”文玉瑛眼里閃過一絲不屑,面上反倒笑了:“好妹妹,你無聊自可跟我說,我帶你出去玩玩多好!”兮婼只低頭淺笑,不置可否。
文玉瑛還待再說,上首老太太開口了:“叫你們姐妹來,原也沒有別的事。就是知府夫人辦了茶會,給你們下了帖子邀你們前去。”說罷又看向兮婼:“婼兒也去。你四表哥帶著你們。”
兮婼現在是一聽文英殊的名字就頭大,趕忙接口:“外祖母,表姐們應邀去,婼兒在家中陪您可好?”
老夫人看著兮婼,眼中滿是慈愛:“知道你孝順。只是你正在好年歲,正是玩個痛快的時候,不必留在家中守著我。跟你表哥表姐一起出去玩玩吧。”
兮婼面露猶豫之色:“外祖母,婼兒初來江州,恐失了禮數。”
文老夫人哈哈大笑:“我們婼兒這般知禮,哪會失了禮數呢!你不用擔心,都是同年紀的公子小姐,況且還有你表哥表姐在呢!你便將心放在肚子里吧!”
兮婼心中無奈,望向文氏,文氏微不可見地搖搖頭,兮婼心知此事已定,只得點頭同意。
老夫人滿意了,便不再勸兮婼,轉頭問顧氏:“老太爺的壽宴準備的如何了?”顧氏回到:“母親放心,一切妥當!”老夫人點點頭:“你辦事一向是妥當的,我自然放心。只是多年習慣,總要多嘴問一句。”喬氏掩嘴笑道:“婆婆您若不問這一句,我們倒不放心了。”顧氏仍是保持著微笑,看不出喜怒。
晚上散了,文氏母女兩人回到屋中,待關上房門,兮婼不禁對文氏抱怨開文英殊來。
“那殊哥兒光長了一副好樣貌,這行事卻帶了三分癡傻。婼兒,你可莫要理他。”文氏聽了兮婼抱怨,也不禁告誡起女兒來。
兮婼重重點頭:“女兒知道。只是……”兮婼欲言又止。
文氏斜著她:“有什么話便說。我是你親娘,你還要藏著掩著不成?”
兮婼討好地笑笑:“怎敢欺瞞母親。只是涉及長輩,婼兒不好擅論……”
文氏了然一笑:“我當是什么事。可是你大舅母和三舅母?”兮婼點點頭:“還有兩位表姐。”
文氏讓兮婼走的近了些:“你也大了,行事也有主意,有些事我也不必瞞你,何況這也不是什么秘事。你只置身事外便好。”兮婼苦著臉:“母親,有時真是身不由己……”文氏驕傲地睨著兮婼:“能不能獨善其身,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兮婼與文氏又說笑了一陣,終是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小心問道:“母親……外祖母何等聰明,這些事情,怎會看不出來?”
文氏哼了一聲:“你外祖母操心了半輩子,難道真讓她再操心半輩子?估計是想著兒孫自有兒孫福吧。放心,有你外祖母在,她們也鬧騰不到哪里去,至多是小打小鬧罷了。”
兮婼點點頭,深以為然。
其實大房與三房說來也無甚么大矛盾,只是這位三舅母乃是家中獨女,自小家境殷實百般嬌寵,自己又自認是個女中巾幗,只進了文府的門,顧氏卻處處壓她一頭,她哪里受得,便有事沒事刺顧氏兩句。而顧氏也是個能干的,自她進門起行事不說件件漂亮,卻也甚是妥帖沒出過差錯,府中誰人對她敢不恭敬。可是這位三弟妹,處處與她爭鋒,暗地里讓她吃了幾次虧。至此,兩房夫人的梁子就算結下了。按說,這也不算甚么大事,只是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這來來回回兩人就這么斗了十幾年了。
當然,兮婼之所以知道這些,全都要歸功于擅于情報收集和公關工作的如珞大神!
這邊兮婼回房休息去了,文氏卻不能安眠。從這幾日行為來看,這文英殊對婼兒的心思昭然若揭,那喬氏也是明里暗里將兩人往一起湊。按說這親上加親是喜事,只是兮婼是文氏眼珠子,文氏萬萬舍不得自己閨女受一丁點的委屈。如今這文英殊,才華平庸行事輕浮,喬氏又是那般掐尖要強的性子,那文玉瑛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讓女兒嫁進來,文氏心中是一百個一千個不愿意。只是文家畢竟是自己娘家,如要拒絕,又該想個什么理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