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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十三/十四章

第十二章封氏后人

阮振飛三人直奔三余書屋,剛進門就聽到朗朗笑聲:“振飛快把好消息說給我聽,這些天把我憋死了。”

王小珂瞪圓眼睛:“爹是諸葛亮能掐會算。”

“還用算嗎?開心二字都寫在你的臉上了。”

阮振飛神采飛揚。“舅舅說得對,要我不開心也難。舅舅你猜馮一歡到底是什么人。”

谷柏年笑了。“馮一歡,不就是天一畫館館主嗎?”

阮振飛手指輕搖:“不,我說的意思是馮一歡的根底,他的家族。”

谷柏年捋著長須沉思。“我記得天一畫館是四年前才建立的,那時他才二十多歲,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又兼才氣橫溢,芷江縣唯有阿元才能與他相提并論。”

谷新元得意地看著王小珂,王小珂輕輕捶他:“美的你!”

谷柏年說:“山莊與天一畫館的關系一直不錯。至于他的先輩,確實沒留意。”

王小珂不以為然。“我們又不是警察,查他戶口干嗎?”

阮振飛輕搖手指:“此話大繆矣。山莊之禍皆由不查戶口而起。”

王小珂哼了一聲:“表哥別賣關子。”

阮振飛悠悠地說:“舅舅是否記得三江鎮(zhèn)的封園?”

谷柏年想了一會兒。“那是一座廢棄多年的荒園,原本是封氏家族的宅園,封氏家族自舉家外遷后再未回來過。”

阮振飛再次搖起手指:“據(jù)我所知,在芷江就有封氏后人。封園雖已荒蕪,可封氏家廟依舊香火旺盛,前往祭奠的封氏后人陸續(xù)不絕。”

谷柏年兩眼發(fā)亮:“我真想會會封氏后人,以了卻先輩心愿。”

阮振飛嘆了口氣:“封氏后人做夢都想跟山莊敘舊,可敘的是深仇大恨。”

谷柏年吃了一驚:“此話從何說起?”

“舅舅是否清楚封氏外遷原委?”

“我記得祖父談起此事時感慨頗多。據(jù)說是當初谷家誤會了封家。先祖留下遺言,要谷家子孫一旦有機會定要找到封家負荊請罪。如今有了封家后人的消息,豈能輕易放過?”

“舅舅以為僅僅‘負荊請罪’四個字就能了結(jié)世代恩怨?”

王小珂急不可耐:“表哥別再兜圈子,快說說封家后人到底是誰?”

谷新元搖頭微笑:“讓他賣一會兒關子吧,否則他不過癮。”

“知我者表弟也!當偵探的最大樂趣就是推理,而推理過程說到底就是賣關子,即所謂山窮水盡疑無路,經(jīng)過層層推理,賣了一個又一個關子,突然峰回路轉(zhuǎn),進入柳暗花明又一村,案子也就破了。”

王小珂“噗哧”一笑:“好一個奇談怪論。”

谷新元說:“是奇談妙論。表哥就是靠賣關子成了神探。”

阮振飛伸起大拇指:“表弟說到點子上。封家后人就是馮一歡。”

王小珂“啊”了一聲。

谷柏年吃了一驚:“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

“一點不錯。”阮振飛神情嚴肅。“盜案發(fā)生前馮一歡與祝三河有過聯(lián)系,盜案發(fā)生那天他的表現(xiàn)又那么反常。當時我就奇怪,以他個人在芷江的名望和地位都不至于參與團伙作案,除非他與山莊有深仇大恨。于是我就開始調(diào)查馮一歡的身世背景和社會關系。結(jié)果就發(fā)現(xiàn)一件怪事:馮一歡常去三江鎮(zhèn)的‘封園’。他去那里干什么?你們能想得到嗎?”

王小珂一撇嘴:“表哥又賣關子了。”

谷新元說:“他一定是去祭奠封氏先祖。”

“對!更令人奇怪的是馮一歡去封園時,必定另有二人或同時或單獨出現(xiàn)在封園。常常一待就是半天。”

谷柏年動容:“那二人是誰?”

“一個是何捕頭,另一個居然是芷江縣長曲治平。”

谷新元、王小珂面面相覷:“怎么回事?”

谷柏年憂心忡忡:“難道他倆也是封氏后人?”

“為查清曲治平的真實身份,我動用了鴻飛在軍界的朋友,終于在國民政府機要秘書親自過問下查清了曲治平老底。”

王小珂急不可耐:“他到底是什么人?”

“曲治平原名封學荊,畢業(yè)于燕京大學,此人頗有文才,常在報紙上評論時事指點江山。‘曲治平’是他的筆名。文如其人,我查閱過他的文章,字里行間透露出憤世嫉俗的偏激和咄咄逼人的氣勢,大有舉世皆濁唯我獨清的狂傲,似乎唯有他才能擔當治理天下的大任。”

谷柏年微微搖頭:“年輕人的通病,書生意氣,志大才疏。”

“舅舅說得一點也不錯。”阮振飛整理一下思路。“封學荊畢業(yè)后在社會上并未混出什么名堂,他讀書時靠冷嘲熱諷的文字累積起來的小名氣被他自己的放蕩行為親手毀掉了。”

王小珂問:“出了什么事?”

“封學荊自以為懷才不遇,郁郁不得志,便意志消沉,常常混跡于酒肆青樓。有一次他喝醉了與人爭風吃醋,被人剝光衣服扔到大街上。這事使他名譽掃地,不得不改名換姓遠走他鄉(xiāng)。從此他就成了曲治平。也是他命該發(fā)跡,居然在省城找了個靠山,謀到個美差,到芷江縣當縣長,這個靠山是誰,你們猜一猜。”

谷新元說:“省城?莫非是劉督軍?”

阮振飛瞅著王小珂嘻嘻地笑:“表弟妹嫁給聰明絕頂?shù)牟抛樱煌鬈平排拿烂恕!?/p>

王小珂臉色緋紅。“阮大神探居然也不正經(jīng)!”

谷柏年說:“如此看來,那個何捕頭也是封氏后人?”

“不,他是劉督軍派給封學荊的助手。芷江縣衙有十多個捕快,也算得上一支小小的武裝力量吧。曲治平又讓他侄子封五郎改名馮一歡,辦了天一書畫館。”

谷柏年說:“據(jù)此推測,山莊盜案就是曲治平一手策劃的吧。”

阮振飛說:“弄清楚這些人的關系,就能明白山莊盜案的來龍去脈了,表弟你說是不是?”

王小珂搶先說:“讓我來說。百余年前谷氏和封氏兩家因受奸人離間,結(jié)下了怨仇。封氏含冤離鄉(xiāng)背井,留下報仇雪恨的誓言。谷氏明白誤會了封氏,也留下負荊請罪的遺訓,封氏傳至封學荊這一輩,經(jīng)過長達四年多的精心準備,終于等到了利用芷江書畫展實施復仇計劃的機會。盜走了書畫展全部展品和山莊的珍寶,接著又鼓動展品主人前來索賠,以逼迫山莊傾家蕩產(chǎn)。”

阮振飛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大才女,寥寥數(shù)語就將復雜的盜案全部說明白了。”

王小珂說:“四年中曲治平策劃了幾件事,首先,他讓馮一歡開辦天一畫館,目的之一是利用馮一歡的才華取得合法掩護;之二是獲得山莊好感,尋找參與組織書畫展的機會,趁機全面掌控畫展情況;之三是接近山莊女主人。”說到這里,王小珂看了谷柏年一眼,谷柏年神色不變。“其用意是想從二媽口中探知山莊珍寶的藏處;目的之四是收買山莊內(nèi)應。”

阮振飛說:“表弟妹分析得完全正確。目前看來,曲治平讓馮一歡辦的事都成功了。但曲治平和馮一歡不會想到他們利用小舅媽達到了目的,也正是小舅媽最早揭露了他們的陰謀。”

谷新元說:“曲治平還有毒招,讓劉督軍出面把垃圾作品參展并開出天價,逼迫山莊破產(chǎn)。”

谷柏年說:“也正是劉督軍的蹊蹺行徑讓我提高了警覺。這就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老天爺是公正的!”

阮振飛說:“曲治平的計劃可說是步步為營周密精確,可千算萬算還是漏算一著。”

王小珂說:“曲治平以為誰都不會懷疑到縣太爺、何捕頭身上,但是表哥的突然出現(xiàn)打亂了他們陣腳,最終讓他們露出了原形。”

谷新元說:“他們的復仇意念已刻骨銘心,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王小珂說:“曲治平的一月之期只剩五天了。雖說已弄清來龍去脈,還是證據(jù)不足,譬如被盜物品的下落,如何定他們罪?”

谷新元說:“我也這么想。案子未破,山莊不得不賠,山莊被動局面難以挽回了。”

阮振飛說:“山莊賠償問題,舅舅已有安排,無須過慮。至于被盜物品下落,我想這幾天會有眉目了。”

王小珂說:“被盜物品到了關外,如何追回?那邊是日本人的天下。”說到這里,王小珂突然止口不語,臉龐一下紅了。

阮振飛笑了。“迷途知返還算聰明。我們既然知道盜案是曲治平等人的杰作,就可以斷定展品一定還在芷江境內(nèi)。所謂關外之說,不過是轉(zhuǎn)移視線的障眼法而已。我已突審何捕頭派出的所謂探子,得到了證實。探子招供他根本未離開過芷江,全是何捕頭讓他演的戲。目前最關鍵的是要找到展品下落。”

谷新元說:“剛才表哥說這兩天會有眉目,是不是有線索了?”

阮振飛笑著說:“一星半點話意都逃不過你的耳朵。我是說莫耀先應該有消息了。莫耀先中了我的激將法,他為了洗清嫌疑,這些天一直在偷偷查案。他是要給我一點顏色看。”

王小珂笑了。“真是孩子氣,可笑。”

谷新元說:“莫耀先這人其實挺有意思的,自從遷到縣城,像換了個人似的。”

谷柏年說:“這才叫詩畫之鄉(xiāng)出高雅之人。”

正說著,莊丁來報:“天雅館主莫耀先求見。”

四人相視而笑。谷柏年立刻轉(zhuǎn)進內(nèi)室躺到床上。

莫耀先急急忙忙闖了進來。三人見他衣衫不整、神色倉惶,俱都一驚。

莫耀先喘息未定就斷斷續(xù)續(xù)地將這幾天的遭遇說了一遍。待他說完,阮振飛的眉頭漸漸舒展,最后笑出了聲:“莫館主關得好,關得值!”

莫耀先憤憤說:“好個屁!全怪你,害我受這窩囊氣!”

阮振飛大笑,“莫館主受委屈了,阮某向你道歉。”

莫耀先怒氣未消。“有什么好笑的,看我笑話啊!”

阮振飛說:“誰敢笑話你啊!我是向你祝賀,你立大功啦!”

莫耀先等人皆莫名其妙。

阮振飛神神秘秘地:“來,都把耳朵豎起來,我跟你們說。”

王小珂聽完后疑惑地問:“你的判斷正確嗎?”

“百分之百!”

莫耀先說:“你是說,他們一定以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們要盯住祝三河不放?把我關在封園是讓我們相信展品不在芷江而在關外?”

“絕對正確!”

“你是說我莫耀先是清白的?”

阮振飛怪怪的笑:“誰敢懷疑你啊,逗你玩呢!否則我單槍匹馬如何應付得了?”

莫耀先氣得大叫:“你這小子,敢耍我!”

重重的一拳落在阮振飛身上。痛得他呲牙咧嘴,半天才迸出一句:“你小子不能輕一點啊!”

眾人哄堂大笑。

第十三章最后一擊

晨霧從龍柏山莊綿延不絕的樹林中生起,象個不安分的孩子,漫無目標地四處游逛,又在龍柏山莊亭臺樓閣、林木花草間倘佯。初升的太陽象一團通紅的火球爬上層層峰巒,將它炫目的光芒為山莊披上熠熠生輝的金裝;奇花異草的花瓣枝葉上,一顆顆圓潤的露珠才向世間展示晶瑩剔透的神采,又調(diào)皮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山莊大門外懸掛八盞大紅燈籠,門上那幅墨跡猶新的楹聯(lián)顯得格外醒目。“龍柏山畔,芷江賢人占一席。書畫館中,江南名流足千秋。”

守護大門的莊丁身穿嶄新皂衣,精神抖擻,眉宇之間盡是喜色。這光景讓應邀前來清算賠償事務的芷江名士驚訝萬分。

頭戴方巾的方先生對莊丁作揖。“敢問貴莊今日有大喜之事乎?”

“非也。”

“那山莊何故張燈結(jié)彩?”

“老莊主高興而已。”

方先生百思不解:今日是山莊散財之時,算是栽到底了,還高興得起來?

褚永壽背手仰臉品味楹聯(lián),對方先生說:“龍柏山莊名聲遠播,在大江南北首屈一指,卻自謙為地方賢人,而對芷江文人反倒尊崇為江南名流。落難時刻依然臨危不亂,真名家風范也,佩服!”

諸名士眾說紛紜,唯有馮一歡心頭“咯噔”一下,眼前的景象與他的預想相去甚遠。大戶人家的門人是塊招牌,此時他們的表情毫無面臨破產(chǎn)、即將人去樓空的沮喪,難道谷新元還有什么回天高招?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谷柏年昏迷不醒,谷新元那小子還嫩著呢。

就在馮一歡疑惑的時候,有人歡呼:“谷老莊主!”

馮一歡定神看去,看到紅光滿面精神瞿鑠的谷柏年正穩(wěn)步從后堂走出。但見他慈眉善目笑容可掬地舉手向眾人致意,絲毫未見久臥不起的病容。

蘭馨堂里一片雀躍。

“谷老莊主身體大好了。”

“谷莊主身體康復是山莊幸事,也是芷江書畫界幸事。”

“谷老莊主親自理事,事情更好辦了。”

馮一歡的心又沉了下去,谷柏年已經(jīng)康復,他事先竟然一無所知。昨晚他還到金馨兒那兒探聽消息,金馨兒只字未提此事,這是為何?

“諸位文人雅士,三個月來,山莊給大家添麻煩了,老朽深表歉意。”谷柏年聲如洪鐘、中氣十足。“今日是曲縣長為山莊設下的最后期限。現(xiàn)在就與各位核對送展作品名錄,然后,山莊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結(jié)果。”

谷新元站到谷柏年身邊,手里拿著賬冊說:“請諸位聽清楚:方先生,清代卷軸畫《漁樂圖》等報價五萬兩;薛秋聲《湖山秋望》等十萬兩;褚永壽六幅共計二十萬兩;柯館主《仕女圖》《溪邊策仗圖》各壹幅,畫館習作十幅合計三十萬兩;于祖望……全部合計玖佰陸拾柒萬叁仟伍佰兩。各位有何異議,請說明。”

“哇!這么多,山莊賠得起嗎?”

“銀兩多少不在乎,寶貝丟了不可復得,可惜啊!”

有人發(fā)問:“賠多賠少無所謂,本人最關心的是案子破否?”

谷柏年緩緩說:“老朽保證諸位很快就會知道真相。”

馮一歡心想:“真會糊弄人,待一會我看你拿什么賠!”

這時候,曲治平神情嚴肅地進了門,何捕頭和十多個衙役手持棍子散立在蘭馨堂內(nèi)外。

曲治平一眼望見墻上掛著的《溪山高隱圖》,吃驚地站住,大聲說:

“谷莊主,此畫不是已報失盜了嗎?”

谷柏年沉穩(wěn)地說:“被盜那幅是老朽畫的贗品。此真跡是鎮(zhèn)莊之寶,豈可讓盜賊輕易得手?”

突然,褚永壽驚叫:“諸位請看,畫中人動起來了。”

方先生“啊”了一聲:“真的在動呢!奇怪。”

柯館主叫了起來:“神了,本人閱過名家畫作無數(shù),如此神奇者尚屬首次。”

眾人皆嘖嘖稱奇。馮一歡暗暗叫苦,中了人家的掉包計了。曲治平臉色微變。

谷柏年笑著說:“這就是真畫和贗品之區(qū)別。先祖以小半個山莊的代價購得此畫,看中的就是此畫的奇妙之處。倘若久雨之后連睛三天,畫中人物便會活起來,諸位請看,那位老者策仗舉步正欲從畫中走下來;隱世高人身邊那位童子不正仰臉與他說話嗎?諸位看,童子的嘴巴在動呢!”

方先生贊嘆不已。“天下一絕也!此畫何以如此精妙?”

谷柏年悠然自得說:“此畫原作于元代,功力甚高,但尚未達到如此境界。后明初的一位名家在偶然機遇中發(fā)現(xiàn)此畫墨色獨特,只要再配以特殊原料,便會產(chǎn)生諸位所見躍躍欲動的效果。可惜那位名家獲得成功后不久便暴病而亡,此神奇方法就失傳了。”

方先生恍然大悟:“難怪山莊決不以真跡示人,情有可原。”

曲治平盯著谷柏年:“谷莊主不愧老姜辛辣。今日是一月之約到期之時,山莊想必已準備妥當。”

“縣太爺為芷江父母官,草民豈可失信,陷父母官于尷尬境地?”

說罷,谷柏年一揮手,不多時,便有五只箱子抬進蘭馨堂。

谷新元打開第一只箱子,取出一幅卷軸畫:“方先生請查對。”

方先生眉開眼笑:“是我的寶貝,我的《漁樂圖》回家了!謝謝,謝謝莊主、少莊主!”

隨即是薛秋聲的《湖山秋望》、褚永壽的畫作、柯館主的《仕女圖》等等,在場文士一一領回自己的送展作品,經(jīng)各自查驗,分毫無差。

文人雅士們欣喜若狂,紛紛追問盜案如何破,失物如何追回,盜賊是何許人,更有人為山莊躲過一劫表示慶賀。

最后,堂前還剩兩只箱子未打開。

谷新元對曲治平說:“此為劉督軍的送展作品,一并完璧歸趙。”

馮一歡驚得呆若木雞,臉色死白。

曲治平臉色鐵青,兩頰劇烈抽搐。他竭力平靜自己:“好一個龍柏山莊,你們竟敢監(jiān)守自盜戲弄本縣。”

蘭馨堂立時靜寂,人們面面相覷,不敢出聲。

谷柏年沉聲說:“縣太爺稍安毋躁!容老朽細述。”

曲治平怒氣沖沖:“你不說出子丑寅卯來本縣絕不輕饒,來人哪!”

十多個衙役將堂內(nèi)眾人團團圍住。

谷柏年朗聲說:“曲縣長不必虛張聲勢。請問你為何不問盜案是否偵破,不問展品何時追回,卻一口斷定老朽監(jiān)守自盜?”

曲治平語塞。

谷柏年接著說:“山莊盜案的真相,曲縣長最清楚,還有你馮一歡,天一畫館館主不也很清楚嗎?”

馮一歡雙目緊閉,不置一詞。

曲治平狠聲說:“此話什么意思?”

“還是讓老朽從頭說起吧。”谷柏年臉上掛著略帶嘲諷的笑意。“這件事還得感謝劉督軍,感謝曲縣長。”

曲治平一怔,諸人也都不解。

“芷江書畫展兩年一屆,老朽親自操辦十多回,其中酸甜苦辣無不詳熟。展銷書畫大多價位適中,即使是古書畫收藏珍品也都隨行就市謹慎標價,鮮有獅子大開口者。象劉督軍送展的作品居然標出足以讓山莊破產(chǎn)的天價,更是聞所未聞。劉督軍號稱‘風雅將軍’,其文才人品人所共知,老朽不便評述。曲縣長也是文才出眾的領軍人物,三個月前那場詩會,曲縣長縱論古今,引據(jù)典故,令人折服。可偏偏是博學多才的縣太爺親為劉督軍的畫作題跋并強行參展,毫不體察山莊百年祖訓。此等怪異行徑,使老朽不得不猜疑:劉督軍和縣太爺聯(lián)手纏住山莊所為何來?”

“啊,竟有此事!怪不得有人勸我標價盡量抬高,到底所為何來?”

“噫!人間竟有如此貪財者,有辱斯文。”

一聲聲驚嘆從雅士們口中吐出。曲治平的臉成了豬肝色。

何捕頭嘶聲叫:“不得喧嘩!”

衙役們齊聲吆喝:“威武——。”十多根木棍同時撞擊地面,“篤篤”的聲響頑強地向人們宣示縣太爺?shù)耐荨?/p>

文人雅士搖頭不止,現(xiàn)時已是民國年間,為何擺出前清的威風?

谷柏年依舊笑容可掬:“老朽提醒縣太爺,此處并非縣衙公堂!”

曲治平惱怒地揮手,蘭馨堂恢復平靜。

“為以防萬一,山莊不得不采取防衛(wèi)手段,將大部分展品特別是名家之作逐一臨摹復制,替換真品深藏密處,果然躲了此劫。只是苦了日夜趕工復制展品的畫師們,幾十位畫師都把眼睛熬紅了。至于山莊被盜的珍寶也都是贗品。狡兔尚有三窟,何況百年山莊乎!”

曲治平冷冷地說:“簡直是一派胡言!什么掉包計什么盜賊奸計,分明是你谷柏年監(jiān)守自盜,若不是本縣主持公道,保護芷江父老鄉(xiāng)親,參展作品全被山莊私吞了!”

谷柏年笑了:“公道自在人心,老朽一生清譽,自有世人評說。”

曲治平說:“既然如此,本縣只得撕破臉面,請谷莊主到衙門暫住幾天。”

蘭馨堂一片嘩然。

方先生上前一步:“恕小民冒昧,敢問谷莊主何罪之有?”

“監(jiān)守自盜!”

“再恕小民斗膽,方某以為老莊主所言頗為在理,監(jiān)守自盜之說證據(jù)不足。”

褚永壽跨前一步:“方先生所言極是。谷莊主乃本縣書畫界領袖,決不會做出下作之事,請縣長三思。”

于祖望等數(shù)十文人齊聲說:“請縣長三思。”

曲治平對眾人拱手說:“各位父老鄉(xiāng)親,非本縣不講情面,實因職責在身。既然諸位有意維護山莊,本縣順應民意,暫不處置,但各位須保證谷莊主在此案終結(jié)前靜待山莊,不得外出。”

眾文士齊聲回答:“愿為山莊擔保!”

第十四章捐寶盛舉

祝三河自嘆命苦命賤,活到三十多歲未曾過一天好日子:自幼父母雙亡,,孤苦伶仃無人疼愛;天竺堂里混日子受盡欺凌;肥得冒油的龍柏山莊近在咫尺,剛伸手就被抓;山下土財主送他一個發(fā)財夢,卻又成了何捕頭脅迫自己的把柄,被迫參與山莊盜案,世上唯一的親人祝小山為此喪命。三個月來擔驚受怕度日如年,白天躲在菜窖睡大覺,晚上才敢在自家房前屋后活動身子,過的是日不見夜出現(xiàn)的老鼠生活。

祝三河沮喪氣餒、萬念俱灰:恐怕就連這種不是人過的日子也將保不住了,莫耀先鐵了心跟他過不去,居然日夜埋伏在他家周圍!前幾天莫耀先被何捕頭不知關到什么地方,但還有個阮探長盯著自己,這個人可不會象莫耀先那樣顧頭不顧腚、大意失荊州。自己隨時都有可能被逮住,屋后的菜窖原本是無人知曉的隱密處,現(xiàn)在已經(jīng)靠不住了。一旦被抓,敢供出何捕頭嗎?何捕頭必定一口否認,還會尋機殺人滅口,若不招供,自己能杠得住嗎?還背上兩條人命哪!橫算豎算都是死,這一次怕是在劫難逃了,想通了這點,祝三河橫下了一條心。

正是莫耀先被逮住的三天后。祝三河趁著天色微明時下了山,大模大樣地走進三江鎮(zhèn)最大的菜館得月樓,揀了樓上靠窗的位子坐下,點了幾盤菜一壺酒,自斟自飲。此時此刻他顯得那么平靜淡漠,唯有遮掩不住的疲憊讓他顯得十分憔悴。

祝三河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夠坐在得月樓最雅的位置。此刻他的口袋里有錢,用自己的命換來的錢。何捕頭說過,這些錢先拿著,待風聲一過就讓他遠走高飛,再也別回三江鎮(zhèn)。

大街上,早起的人們自由自在地奔忙,提藍買菜的、吆喝賣豆腐的、挑擔的、倒馬桶的,熙熙攘攘匆匆而過。祝三河臉上顯出少有的冷漠,呆滯的目光向遠處望去:今天的天空分外燦爛,空氣分外清新,后山東嶽廟和廟旁的自家房屋清晰地呈現(xiàn)在眼前,斑駁破敗的廟門和自家半矗半蹋的圍墻在晨曦中特別刺眼,沒有人告訴祝三河,在百家姓里排名不算太后的祝氏家族延續(xù)到父親這一分支,如何會淪落到孤零零地與東嶽廟為鄰的地步。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祝三河離開得月樓,帶著酒氣搖搖晃晃地進了風月樓。

老相好巧兒扭著腰肢走過來,捧住他的臉說:“啊喲我的心肝寶貝哎,你多長時間沒來,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祝三河也不答話,摟住巧兒就往屋里拽。廝混一會后,祝三河長長地嘆了口氣,從貼身口袋掏出幾張銀票。

巧兒兩眼放光,直直地盯著,囁嚅半晌說:“你,你發(fā)財啦!”

祝三河摟著巧兒輕聲說:“幫我收好嘍,我要出趟遠門,倘若一年半載不回來,銀票就全歸你了,也不枉我倆相好一場。”

巧兒盯著銀票說:“你可要早點回來啊。”

祝三河望著嫵媚的巧兒,眼圈紅了又紅。

祝三河離開巧兒后,在街上閑蕩一陣,又找了家菜館連喝幾盅酒,已有幾分醉意,聽到對面戲院里很熱鬧,鑼兒鼓兒敲得震天響,便挺直身子走過去。戲臺上唱的是《霸王別姬》,楚霸王項羽唱得慷慨悲壯聲震云天,博得陣陣喝彩;虞姬鶯舌百囀、珠圓玉潤,唱到幽咽凄惋處,臺下眾人跟著熱淚盈眶。

祝三河乘著酒興大聲叫好,喊得喉嚨嘶啞。還不時摸出銀元往戲臺上扔。經(jīng)這么一鬧,祝三河出了身汗,酒意去了大半,被涼風一吹,腦子清醒許多。戲文里說的事讓他生起無限感慨,想那楚霸王何等威風,到頭來尚且落得個窮途末路,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保不住,何況自己這卑微之人呢?人嘛,就那么回事吧!祝三河覺得自己已經(jīng)看破紅塵,連走路都變得輕快起來。

走到鎮(zhèn)西,看見有個算命先生正在悠閑地搧扇子,祝三河心頭一動,就在他面前坐下卻不說話。算命先生也不詢問,對他端詳許久竟不發(fā)一言,只是微微搖頭。兩人對視一會,祝三河忍不住先開了口。

“先生請直言相告。”

算命先生濃眉緊皺,拿起毛筆疾書。寫畢,將紙條折疊后遞給祝三河,自始自終都未曾說話。

祝三河打開紙條,見上面寫有幾行字:“印堂低窄,口唇黑灰;眼浮露睛,白多黑少;身大聲小,沙啞破鑼。早夭之兆也,遇官必不保。”

祝三河勉強一笑:“橫豎都是一回事了,該來的就讓他來吧。”

眼看天色不早,便往家趕。臨近山下,見到財主家依舊門庭若市人來人往,心頭陡然生起一股歉意,就低著頭往山上去。無意中回過頭來,見有人不緊不慢地在后面跟著他。突然想起數(shù)月前自己在財主家順手牽羊后,也跟今天一樣在三江鎮(zhèn)喝酒與巧兒相會,而何捕頭卻正在家中等著他,把他逼到今天這種地步。算命先生真神啊:“遇官必不保”,算得太準了。事到如今,祝三河也無須再有什么顧忌,不必再為何捕頭擋風遮雨,藏藏掖掖的,該怎么的就這么的吧。

祝三河挺直了腰板回到山上,先去菜窖査點何捕頭交待的那些贓物,見依然一件不少,便掩上門,來到屋里燙一壺酒炒一盤花生米,在堂屋慢慢地飲起來。

過了不久,聽得一聲嘈雜的腳步聲往后面菜窖去了。

祝三河自言自語:“時辰到了。”便把壺中酒一口吞下,又將剩下的花生米全都倒進口中,一面咀嚼一面走進房間。

不一會,房門被撞開,阮振飛、莫耀先等人闖了進來,看到祝三河高高地懸在梁上。

阮振飛微微嘆口氣:“可惜了,此人罪不至死。”

莫耀先心猶不甘:“倒是便宜他了,一了百了;也便宜了姓何的,死無對證。”

阮振飛思索了一會說:“贓物已經(jīng)找到,曲治平也就沒話可說了。”

這一日,龍柏山莊喜氣洋洋,蘭馨堂布置得象過年一樣。四周懸掛大紅燈籠,堂前點燃兩支丈余高的紅燭,歡快跳躍的火舌將墻上的《溪山高隱圖》照耀得熠熠生輝。

谷柏年、金馨兒、阮振飛、谷新元和王小珂等人圍坐一桌。谷柏年神采奕奕地舉起酒杯:“今日舉行家宴,慶賀山莊天遂人愿躲過一劫。大家共飲一杯。”

阮振飛精神煥發(fā):“山莊柳暗花明全仗舅舅足智多謀、運籌帷幄,曲治平的計謀終究未能得逞。”

王小珂憤憤不平:“曲治平是幕后黑手,就這樣讓他逍遙法外?”

谷新元也有同感:“何捕頭也是毫發(fā)無損,豈不是放虎歸山?”

阮振飛搖搖手指:“此案確有許多無奈之處。本案發(fā)生在芷江境內(nèi),依法理應由芷江縣衙審理,但兩個嫌犯都已死去,誰都無法指證何捕頭的罪行,況且他又是劉督軍的親信。對曲治平、馮一歡的懷疑也僅僅是推測,尚缺實證。還有劉督軍是主動參與還是被人利用,均無法查明。總之,進一步的行動已超出力所能及的范圍。”

谷柏年說:“振飛說得不錯,此事也只能到此為止了。事情的起因原本是谷家和封家的世代恩仇,我們谷家先祖誤會封家,有對不起封家的地方,如今封家用不當手段對付谷家但未成功。谷封兩家就算兩清了,再說馮一歡也是個人材,毀了可惜。至于曲治平這個人來到芷江后,也未見有何大錯。芷江書畫界能有今日,他的全力支持也是功不可沒。唯有何捕頭其人心狠手辣,不可不防。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也是祖訓。”

王小珂說:“無辜死去的人就算白死啦?”

谷柏年嘆息說:“一切順其自然罷了。只是那個菜販死得冤,山莊應該對他家屬多照顧些。”

過了一會,谷柏年神情嚴肅地說:“今天另有一件悠關山莊的大事要跟大家商量。”

眾人斂容靜待下文。

“經(jīng)歷這次劫難,我悟出一個道理:國運盛則國寶存,國運衰則國寶散。山莊亦然。如今世道混亂,戰(zhàn)事不斷,覆巢之下無完卵,亂世之中無仙境。當年英法聯(lián)軍攻打北京,圓明園毀于一旦,落入洋人之手的國寶不計其數(shù)。提起此事,有血性的國人誰不怒發(fā)沖冠?故為父近日常有憂慮,愁緒莫解。”

谷新元說:“到底何事讓爹憂愁如此?”

金馨兒嘆息說:“說起此事全都怪我,出事之后,山莊已無秘密可言。兵荒馬亂之時,樹大招風啊。”

阮振飛輕搖手指:“小舅媽切莫自責,這事不能全怪你。山莊早已被人盯上了。這些日子振飛一直在琢磨劉督軍到底在山莊案中扮演什么角色,這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流氓頭子恐怕對山莊垂涎已久了。很難預測他下回還會使出什么詭計。”

谷新元皺眉說:“表哥言之有理。”

阮振飛又說:“劉督軍派他的親信何捕頭跟著曲治平來芷江,必定暗藏玄機。”

王小珂擔憂地說:“如此說來,山莊危機遠未終結(jié)?”

阮振飛說:“正是如此。”

谷新元說:“爹有何計劃?”

谷柏年沉思說。“振飛所言一點不假,不僅劉督軍還會對山莊下手。說不定另外還有什么張督軍、李督軍甚至東洋人都可能對山莊不懷好意。眼下強敵環(huán)伺,區(qū)區(qū)山莊絕無應對實力,我尋思與其讓山莊寶物成為歹人囊中之物,還不如化私為公,將這些珍寶損贈給國家,由政府出面保護。”

王小珂不解:“爹化了數(shù)十年心血,舍得嗎?”

谷柏年說:“此舉實屬無奈,從大處講,是為保存我中華民族文化遺產(chǎn),就私心來說,是為百年山莊去除心腹大患,換個太平安寧。”

阮振飛擊掌贊嘆:“此乃明智之舉,退一步海闊天空。”

谷新元說:“爹,此法不失為保全山莊的上上之策。”

谷柏年緩緩起身,面對《溪山高隱圖》深深一揖。“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谷柏年祈求蒼天保佑我龍柏山莊平安康泰、祖業(yè)永繼。”

熠熠火光中,那張《溪山高隱圖》似乎正在散放紅光,圖中那位倚床讀書的隱士仿佛嘴唇翕動著向谷柏年叮囑什么。

谷新元、阮振飛、王小珂皆為山莊找到趨利避禍的良策而欣慰,唯有金馨兒卻從夫君低沉緩慢略顯蒼澀的祈禱中隱隱覺察其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讓她心頭蒙上一層陰影。

封氏家廟燭火熠熠,香煙繚繞。

曲治平和馮一歡跪在先祖像前,古稀老者靜坐一旁滿臉焦慮。

曲治平低緩的聲音充滿沮喪:“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泣告:報仇行動失敗,學荊羞愧難當。集數(shù)年之功的復仇計劃不謂不周,行動準備不謂不足,何以未遂人愿?山莊歷兩百余年依舊巍巍然,實乃皇恩眷顧、先祖德厚、子孫優(yōu)秀之故,非旦夕能撼動耳!此其一;谷氏父子品行高尚、技藝嫻熟、眾望所歸,尤谷柏年心思縝密、大智若愚,非學荊所能及也!此其二;處來高人相助山莊,致復仇行動百密一疏。此其三;學荊用人有誤,下屬暴戾濫殺無辜,悖逆學荊本意,觸動天怒。此其四。凡此種種決非學荊無能,實因世事難料、意外頻出,在錯誤之時、不當之地、攻擊強大之敵,豈能不敗乎!”

馮一歡接著跪告:“五郎盡心盡力參與行動,終究未遂所愿,實乃適非其時之故。龍柏山莊世受皇恩余威猶在,對芷江書畫界恩澤有加,人心所向也。封氏原本風雅淳厚、與人為善,此次以計謀欲置山莊于絕境,實為履行先祖遺訓,了結(jié)世代恩仇不得已而為之,故屢屢嚴令不得傷及無辜。然陰差陽錯致人非命,此匪人何捕頭誤我也!今五郎常心懷忐忑愧對怨魂,亦難以面對芷江書畫界文人雅士,奈何!”

古稀老者神情黯然,嘆息良久:“非爾等之過也!龍柏山莊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氣數(shù)未盡,天意不可違也,容后徐徐圖之。”

馮一歡悶悶地說:“五郎思忖,天意如此,不如就此罷休,順其自然吧!何況龍柏山莊的一件大事也讓人震撼,不忍再以小人之心待之。”

古稀老者說:“出了何事?”

馮一歡說:“谷老莊主前日對芷江文人雅士宣布,擬將山莊所藏之文物珍寶盡數(shù)捐贈國家。”

古稀老者動容:“果真如此?”

曲治平說:“學荊原本亦不相信,昨日谷柏年親自來告,證實確有其事。”

古稀老者深有所感:“龍柏山莊此舉讓人肅然起敬,老朽不得不心悅誠服。”

曲治平嘆羨:“谷柏年之胸襟,令學荊汗顏。芷江縣政府已決定接收山莊捐贈,并且將著手籌建珍寶博物館。”

古稀老者神情肅然,面對先祖遺像說:

“列祖列宗在上,后輩們已為封氏家族盡心盡力了。今谷氏家族以深明大義之舉處置山莊珍寶,其實也是回應了封氏的逼迫。若封家依舊不依不饒,反倒壞了封氏祖訓‘忠義’二字。故后輩稟告:封谷兩家世代恩仇就此了結(jié),絕不再提。從此后輩們將致力于振興封氏事業(yè),想必列祖列宗可以放心了。”

曲治平和馮一歡相視而笑。

隔了一天,省報頭條消息稱:

世人矚目的芷江龍柏山莊被盜案已于近日告破,賊首祝三河畏罪自殺,被盜之物全數(shù)追回,失主皆大歡喜。

大名鼎鼎的省城神探阮振飛在此案中大顯神威,率領芷江捕頭何其通,民間義士莫耀先等晝夜伏擊直搗賊窩,功勛卓著。芷江縣長親自設宴慶功,芷江縣一片歡欣,文人雅士額手相慶。

經(jīng)此劫難,百年山莊更顯堅挺,莊主谷柏年神采奕奕老當益壯,少莊主谷新元意氣風發(fā)后生可畏,龍柏山莊前途無量矣!

近日,谷氏父子更作出驚世駭俗之舉:傾其兩百余年日積月累之稀世珍寶全數(shù)捐贈國家,以弘揚我中華民族博大精深之文化。消息傳出,芷江縣舉城歡欣鼓舞,敬仰、傾慕、贊嘆等溢美之詞不絕于耳。

芷江縣政府已決定擇吉日接收龍柏山莊之珍寶,并自即日起籌建本省首座珍寶博物館。據(jù)稱谷老莊主為名譽館長,而本省首任館長當非其子谷新元莫屬。

一月之內(nèi)喜事連連,實乃芷江縣父老鄉(xiāng)親之福,縣長曲治平治縣之功也!

云云。

(第一部完)

江南靈秀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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