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脆的環(huán)佩聲傳來,淡淡的桂子甜香似有若無的飄進(jìn)胡庭鈞的鼻腔,他只覺著眼前的光線陡然黯淡,一個(gè)粉色的美人就如同從古畫中走來,出現(xiàn)在門口,遮住了初射進(jìn)來的金色晨曦……
張金衣給仍舊呆愣著的胡庭鈞屈膝福了福,隨即在他對面的椅子上裊裊地垂眸坐下。
胡庭鈞對自己的一時(shí)失神顯然有些尷尬,他抬起手臂掩嘴清了清喉嚨才訕訕地對張金衣道:“這是這個(gè)月的用度銀兩,拿去吧。”說完他從懷來拿出裝著銀兩的灰色小布袋朝對面遞了出去。“米和面粉已經(jīng)交給柳媽了,還有些糕餅和冷面,這幾日吃吧。”等了半晌的不耐和煩躁好像一掃而空。
第一次聽到胡庭鈞的話語里有了點(diǎn)熱度,與他剛才的態(tài)度一對比,張金衣很是不屑,心道男人果然是視覺系動(dòng)物。她朝月香使了個(gè)眼神,月香即心領(lǐng)神會(huì)的走過去去拿胡庭鈞手上的小袋子。
但月香拿了幾次都沒有拿動(dòng),這才看到三爺?shù)氖诌€緊緊地拽著袋子口,再往上看,三爺正死死地盯著小姐“讓你們小姐過來拿,順便點(diǎn)點(diǎn)銀兩夠不夠數(shù)。”
哼,你要明白,你吃的用的都是誰給的,吃著用著爺?shù)模尤煌低档暮湍腥藦P混!咦?!那會(huì)不會(huì)將這些銀子也給了那野男人,爹不是說她們這些日子都在吃素嗎?還讓再多給些銀子了。
“是”
月香松了手,身后卻傳來小姐柔軟的聲音“不必了,金衣信得過老爺。三爺交給月香就行了,金衣怕不小心碰到了三爺,又要糟蹋三爺?shù)呐磷印!?/p>
“你……”想到方才在院門口自己的舉動(dòng),胡庭鈞一時(shí)無言以對。但他隨即又想到面前這女人方才與男人難舍難分的畫面,想到張金衣背地里做這種事還似乎毫不知羞,還敢這么頂嘴。胸中的怒火立馬騰騰地往上竄……哼!居然對爺擺架子,難道忘了你之前是如何討好拼命勾引爺?shù)膯幔靠磥磉@女人是找到了相好的,有了靠山,難怪打扮得這么花枝招展,過去的幾個(gè)月還真是憋屈她了……
胡庭鈞越想越氣,氣血都涌到了臉上,涌到了頭上,像要炸開了一般,他猛然擺開月香小心翼翼伸過來的手,騰地起身,將袋子狠狠的擲到地上。
“你最好數(shù)數(shù),這銀子可不是老爺給的,是三爺我的銀子。”說完他冷哼一聲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身后還是有柔軟的聲音傳來:“那就謝謝三爺了,月香,數(shù)數(shù)有多少銀子,砸在地上這么響,怕有不少吧……”
月香和譚龍直看得聽得目瞪口呆,李榮合上扇子搖搖頭,起身向張金衣告辭,大步追向胡三爺。譚龍見李榮追出去了,才如夢初醒,訕訕地對張金衣說:“三奶奶,那……小的告辭了……”說完也喊著三爺追了出去……
“怎么辦,怎么辦啊?三爺生氣了,這可如何是好……三爺會(huì)不會(huì)不來了啊,若是再也不拿銀子來了怎么辦?!”月香撿起地上的錢袋望著小姐焦急地嚷嚷道。
“有何好擔(dān)心的,他有哪次不生氣的?不知道該生氣的是誰?真是好笑!他為何要生氣,該生氣的是我們才是。甭理他,我們要想辦法賺些銀子才是,免得在這里平白被人侮辱。”
月香停在了手上的動(dòng)作,怔怔地看著小姐:“小姐還從沒有這么對待過三爺,若是平日,看到三爺來早就早早的迎上前了,也不會(huì)這么對三爺說話的。”
“就是因?yàn)樾〗阄乙郧鞍阉麑檳牧耍@是害了他啊……害了他啊”張金衣看著雪青色的袍角消失在了院門口,喃喃地自語道。
“小姐,這銀子剛好有二十五兩。”
“知道了,收起來吧。”張金衣懶懶的起身準(zhǔn)備回房,嘴里好似又在自言自語“又沒有多給一點(diǎn),神氣個(gè)啥……”
她剛回到房里準(zhǔn)備擬定這個(gè)月的支出計(jì)劃表,就聽到秋棠來傳,大奶奶來了。
見到大奶奶梅氏又帶來了些棗糕和冷面,張金衣有些詫異,心道難道他們沒有商量過,怎么又送來了。不過那胡三爺肯定是胡老爺派過來的,大奶奶可能并不知道。
果然,梅氏聽了柳媽的話,笑著對張金衣說:“看來我是白擔(dān)心了,有人比我更積極了。不過,我剛才在門外看到三爺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方才有什么事發(fā)生嗎?”
“哦沒什么,三爺大概是不情愿來的吧?謝謝大奶奶總記著金衣,真的很感激。”
梅氏看看柳媽,柳媽輕輕地點(diǎn)點(diǎn)頭,她的笑容才放松了些。
“沒什么事我就放心了,不過,妹妹今兒可真俊啊,這衣裳穿在妹妹身上正好了。”
“可不是嗎?奴婢還從沒有看到我們小姐這么美過,連三爺方才都看呆了。”月香忍不住插嘴炫耀道。
“哦?是嗎?”三奶奶淡淡地應(yīng)了聲,即端起茶盞斂眸品起茶來。
“不要聽月香亂說,哪有這么夸張,三爺不過是一時(shí)沒認(rèn)出來而已。乍看有些吃驚罷了。方才進(jìn)院子時(shí),手不小心碰到金衣,他還拿出帕子將手擦了好一會(huì)兒,不知道這會(huì)子手上的皮還在不在?!”張金衣直覺三奶奶聽到月香的話后的反應(yīng)很是不悅。
“什么?真的?”三奶奶放下茶盞,臉上瞬時(shí)明亮起來,她饒有興致地看著張金衣,仿佛探尋話中的真假“還有這樣的事?妹妹說話可真逗。三爺真有這么過分嗎?”
“哦——難怪小姐方才要那么說了。”月香仿佛恍然大悟。
“快說說,方才到底是咋樣的情景。”月香的話更勾起了大奶奶的興致,她非要張金衣把剛才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她。
“真的沒啥事……”張金衣被磨得無奈,只得從進(jìn)院門碰到胡三爺說起,將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遍,為了不讓梅氏再關(guān)注此事,張金衣末了又特地反問道:“不知道金衣到底是何事得罪了三爺,三爺每次看到金衣就像殺父仇人,大奶奶定然知道吧?”
梅氏聽了果然支吾著就將話題岔開了。
“對了,不久妹妹的奶娘就該回了,老爺已經(jīng)讓人帶信過去了,月眉的傷也好全了,大太太說過幾日還是讓這丫頭回來伺候妹妹,妹妹這些日子該惦記了吧。”張金衣的忘癥完全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老爺和大太太很是焦急,想著若是張金衣熟悉的人在旁邊伺候,或許能想起些什么。
“啊?哦。那個(gè),月眉若是在府里過得還好,就讓她留在府里吧。我這兒才和秋棠混熟,也有了感情,就讓秋棠留在這里吧。”什么?又讓月眉過來,好不容易清靜了幾天。張金衣心里一百個(gè)不愿意。
梅氏有些意外,轉(zhuǎn)而又笑著說:“那讓秋棠繼續(xù)留在這里便是,大太太身邊的丫頭還有好幾個(gè),也不缺這一個(gè),難得妹妹喜歡,也是這丫頭的福氣,我回去就和太太說去。月眉也讓她回來,秋棠也留下。”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這里有兩個(gè)丫頭就足夠了,多了也住不下。就讓月眉留在胡府吧。”張金衣連連擺手,見梅氏一臉的迷惑,她忙又掩飾道:“大太太和大奶奶的好意,金衣心領(lǐng)了,但是總是變來變?nèi)サ暮苈闊鋵?shí)丫頭都差不多,再說奶媽要回了,這么多人也住不下。還請大奶奶回去跟大太太好好說說,月眉也不小了,若是能幫她找戶好人家。那金衣就感激不盡了。”